顾氏心疼女儿,没有回答。
陆慕白也选择了沉默。

“你们……,还都反了啊?!”陆孝瑜恼火道。

“爹。”陆若晴轻笑,“你还能讲点道理吗?我和陆筝儿都是你的女儿,我是嫡出,她是庶出。你现在为了偏心一个庶女,连嫡庶都不分了吗?”

“放肆!”陆孝瑜勃然大怒。

“你不在乎嫡庶,难道也不怕这名声传出去,坏了你的仕途吗?”

“放肆、放肆。”陆孝瑜气得发抖,却没有再骂。

----仕途就是他的七寸。

陆若晴早就看透了凉薄的父亲,并不意外。

前世的她不跟父亲顶嘴还好,今生为了陆筝儿,稍微跟父亲说几句实话就是争吵,两个人根本说不到一块儿去,只觉越发寒心了。

陆若晴淡淡道:“爹,你还是先去看看筝儿吧。”

陆孝瑜正在满心火气,狠狠咬牙,“不说是筝儿人已经没事了吗?天都黑了,我还醉酒,明儿再过去看她。”

陆若晴心下轻嘲。

看来父亲的凉薄并非针对她,对陆筝儿也是一样凉薄,这点倒是公平。

陆若晴接着道:“筝儿落水是救上来了,可是她却踹了姜丞相的孙子一脚,害得姜伦被桥下石头划伤,脚筋断了一大半,指不定会落下残疾呢。”

“你说什么?筝儿害得姜伦可能落下残疾?”陆孝瑜的酒顿时醒了。

“可能吧,要看姜伦的运气好不好了。”陆若晴似笑非笑。

陆孝瑜当即匆匆出门。

顾氏一阵伤感,“他……,怎么变得这般凉薄啊。”

陆若晴倒是一脸无所谓,说道:“娘,他本来就是这样的性子。以前你没察觉爹的凉薄,只是因为他常年在外,平常和咱们没有冲突罢了。”

顾氏仍是伤感不已。

陆若晴劝道,“娘,你真的要为一个薄情之人伤心,损害自己的身体吗?你就是哭出一缸子泪来,爹也不会改变,他只会嫌你烦而已。”

这话太过直白,太过伤人。

顾氏听得愣住了。

陆慕白忙道:“若晴,你跟娘说话缓和一点儿。”

陆若晴却坚持道:“我只实话实说,为了没有心肝的人伤心不值得!”

如果她为了桓王伤心垂泪,那早就哭成河了。

顾氏一阵沉默。

陆若晴又道:“娘,你是聪明人,等到明白过来就懂了。”

陆慕白怕她们说僵了,劝道:“若晴说话没有坏心,就是着急了点儿。”

顾氏却没有责怪女儿,而是叹气,“我明白,是若晴比我看得更通透。她说的没错,我就算哭到天亮,你爹也不会改变的。”

陆慕白闻言一阵沉默。

陆若晴也没说话。

顾氏又道:“我要是为了你爹的薄情,伤心难过,再损了身体,反倒是对不住你们了。”

“娘,你一定要保重好身体。”陆若晴柔声道。

“是啊。”顾氏忽然勾勒出一抹笑意,“我活着,好歹占着一个坑儿。要是死了,你爹多半还会续娶,到时候……,你们兄妹俩可就委屈了。”

她不要再伤心,不要再难过。

为了一双懂事贴心的儿女,也要好好活着,免得有了后娘就有后爹。

母子三人对视。

这一瞬间,都是心意相通没有言语。

“时辰不早了,先睡吧。”良久,顾氏开口叹道。

“嗯,娘也早点休息。”陆慕白起身道。

陆若晴安顿好了娘亲躺下,送别了哥哥,方才转身缓缓踱步回屋。

药香一言不发的跟在她后面。

陆若晴在妆台边坐下,淡淡吩咐道:“给我净面,我想早点歇息了。”

药香却恍恍惚惚的,没有回答。

陆若晴不由蹙眉,“药香?你在梦游呢?”

药香吓了一跳,“啊?怎么了?小姐,你说什么?”

陆若晴看着她惊慌的样子,想了想,忽地明白的笑了。

药香这是在害怕。

因为药香奉了云太君之命,劝她戴上红宝石头面,结果……,她没事,陆筝儿却又是落水又是出闯祸,她肯定害怕极了。

陆若晴没打算揭穿药香。

因为说了,就等于承认她看穿了云太君的阴谋,并且顺手陷害了陆筝儿。

像药香这般没有定力的人,只怕吓得神魂颠倒,转眼就走露了马脚。还不如就这么让药香担惊受怕,恍恍惚惚的,反倒能够自乱阵脚。

搞不好,哪天做噩梦的时候,就把云太君的阴毒说出来了。

呵呵,那就有意思了。

药香见自家小姐一直不说话,又盯着她看,不由越发紧张,“小姐……,你、你干嘛这样看我?有什么吩咐,你说。”

陆若晴轻轻一笑,“我看你累了,另外叫个人进来服侍我吧。”

药香紧张道:“我没事,我……,不累。”

陆若晴也没有拒绝。

由得她心不在焉的服侍,卸了首饰,净了妆容,然后方才让药香等人退下。

她躺在床上,静静的回想今儿一整天的事。

----真是热闹非凡啊。

桓王、慕容长雅、苏淑妃,贺兰媛、姜伦,以及陆筝儿,一个个的轮番登场,好生热闹。

陆若晴的心情忽然一顿。

她想起,今天这出戏里还漏掉了一个人,……萧少铉!

要不是萧少铉故意为难她,年熙也不会强出头,也就不会引起桓王的注意,这一切都是萧少铉错!

桓王现在是暂时没空多想,等他闲了,一定会想起年熙对她的倾慕。

----年熙将来会有麻烦。

陆若晴气得重重一拳砸在床上!

“气性这么大?看起来精神还不错啊。”夜色中,传来一记嘲讽的男子声音。

“谁?!”陆若晴惊慌坐起。

“还能有谁?”夜色中,一个身量颀长的男子走到床边,大摇大摆的坐下,身体微微倾斜向前,“现在……,知道我是谁了吧?”

“你疯了!”陆若晴低声怒道。

“听说陆家小姐落水了,我来看你死没死。”萧少铉薄唇微微抿起,夜色中,那双漂亮狭长的凤眼,仿佛闪烁着扑朔迷离的星光。

陆若晴一声冷笑,“荒唐!这种事,你问缇萦就行了。”

萧少铉却道:“大晚上的,我怎么去问缇萦?等到明天怕你死绝了,我的解药就没了。”

陆若晴气得不想说话。

像萧少铉这种完全不讲道理,又不按逻辑出牌的人,偏偏还打不得、杀不了,简直能把人活生生的气死。

比如现在,跟他说什么男女大防都没用。

人家想来就来,拦不住!

“怎么不说话了?”萧少铉讨厌这种无声静默,叫他很不舒服。

“说什么?”陆若晴好不容易压下去的火气,一下子,就被他给勾了出来!她目光如火的灼灼盯着他,咬牙恨道:“你今天,要为什么当着大家难为我?”

“难为?你是说,让你帮我做诗的事儿?”

“不然呢?!”

“你可真是小气啊。”

“小气?”

“对呀,一点小事记恨到现在。”萧少铉忽然发现了新的乐趣,她杀不了他,这样时不时的逗弄她,好像更有意思。

“小事?你还好意思说是小事?”陆若晴气极反笑。

“我才疏学浅,让你陆大才女帮个小忙而已。”萧少铉勾起嘴角轻笑,故意气她,“结果你三步成诗,一举成名,结果不是挺好的嘛。”

“你混蛋!”陆若晴抬手一巴掌扇了过去。

“啪!”夜色中,声音清脆响亮。

“还敢打我?”萧少铉动作敏捷,挡住了她的手,并且反手紧紧抓住不放,“呵呵,你比别人多活了一辈子,胆子也大了。”

“放开!”陆若晴恼火道。

萧少铉稳稳的抓住她的手不放。

他面色讥讽无比,一字一顿道:“我就不明白了,桓王到底有哪里好的?值得你两辈子都这般不顾廉耻,对他投怀送抱!”

“什么?”

“你还装傻?不就是怕我找你,让桓王对你心生不满吗?呵呵,你可别忘了,前世的桓王妃是慕容长雅,不是你!”

“…………”

“你以为,今生你抢占先机,就能争过慕容长雅了?”

“与你何干?”陆若晴反问道。

“我……”萧少铉语气一顿,眼角抽动,“当然不与我相干!我就是觉得,你这个女人不仅天生下贱,还没有脑子!”

“呵呵,你就以羞辱我为乐吧。”

“我是觉得你傻!”

“我傻?”陆若晴不明白,他到底想要说什么。

萧少铉甩开了她的手,冷声道:“难道你活了两辈子都没想过,当初中了迷药,是什么人对你下手的吗?”

陆若晴没有说话。

她当然想过,而且查过,早就已经清清楚楚了。

萧少铉讥笑道:“你以为,这是慕容长雅陷害的手段,对不对?你以为,桓王是真心爱你且无辜的,对不对?”

陆若晴“嗤”的一声笑了。

萧少铉问道:“你笑什么?”

陆若晴把脸扭到了一遍,“我笑,你把我想得太蠢了。”

萧少铉目光一跳,闪出惊讶意外的光芒,“你的意思,你知道是桓王下得手?那你还跟他痴缠不休,岂不是连自己的仇人都不管,就图他的那张脸了。”

“你放屁!”陆若晴气得爆了粗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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