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儿站在二人旁边,见雪上两人的影子僵住了一般,始终一动未动,心里“扑腾扑腾”自顾跳个不停。
她知道,如此传功,二人一出一纳,若有一处滞窒,定会有一人重伤。但究竟二人传功是否顺畅,真气如何在两人体内流转,却又无从得知。

随着融汇为一的真气越来越多,两种真气交融就越来越快,后来竟如春水化雪一般,三贝勒传来的真气不论多么寒冷,不待流转一遍就已汇入“春江”,奔涌向前。金寓北觉得融汇了的真气无比浑厚,且随心所欲,运转自如。

半个时辰下来,金寓北已有一半的太和真气,与三贝勒传来的玄阴真气交融成了全新的真气,在气海飞快流转。

此时,三贝勒兀自紧催玄阴真气,经双掌送入金寓北体内。

突然间,三贝勒觉得金寓北双掌上真气顶了回来。

“兄弟!”三贝勒急张口叫了一声,还未及阻止,金寓北顶回来的真气,已由经自己双掌劳宫穴送入,接着沿前臂上行,虽来势缓慢,却绵绵密密,势不可挡。

当此情势,已不容再张口说话,三贝勒只好收摄心神,导引金寓北送来的太和真气进入膻中气海。

到此时,三贝勒登时心中雪亮,明白了义弟、弟妹的良苦用心。

原来,这一对儿神仙眷侣以求自己传功为名,早就存了传授自己神功的心思。真气激荡之下,三贝勒再无暇细想,也如金寓北那般所为,凝神疏导太和、玄阴两种真气在膻中气海流转起来。

金寓北传来的太和真气越来越多,两种真气在三贝勒膻中气海流转越来越快。

金寓北的太和真气起初传来时,三贝勒只觉冰火两重天俱在自己胸腹之间,同时身受炙烤和奇寒,如同身陷万劫不复之境。待到两种真气开始融合,渐觉天地一片春和景明、美不胜收。

又是半个时辰,金寓北剩余的一半太和真气,已尽数输送给三贝勒。三贝勒所剩的一半玄阴真气,也已和寓北输送来的太和真气完全融汇。

三贝勒觉得周身如脱胎换骨了一般,端的是舒适自如、飘飘欲仙。更觉得自身内力水火相济、阴阳调和,威力已是今非昔比。

二人传功已毕。金寓北与三贝勒同时撤掌,站直身子。

明月在天,高松疏影横斜,澄净天地之间,三贝勒双手紧紧握住金寓北的双手,怔怔盯住金寓北双眼,竟心神激荡,说不上话来。

三贝勒注目良久,只叫得一声:“兄弟……”

三贝勒紧紧握住金寓北双手,心中禁不住思潮翻涌,心头滚烫,不知道说什么好。

苏儿在旁看着这两人,一个是统帅千军万马,浴血鏖战,铁骨铮铮;一个曾纵横江湖,统帅群雄,坚忍不拔。此刻两人却都刚毅尽去,相对无言,惺惺动人。

如此情景,也令苏儿心动不已,苏儿心想:铁石心肠人,竟也有这般心动眼热、不能自己之时。

苏儿走近两步,招呼道:“大哥,进屋稍歇吧。”

三贝勒转首一看苏儿,放开金寓北的手,即刻恢复了豪迈威武的模样。

突然间,三贝勒竟躬身稽首,给苏儿行礼,说道:“弟妹,请受大哥一礼。原来弟妹早已存了要兄弟传功与大哥的念头。弟妹真不愧着手成春,指点之间即破解了我兄弟两人的大难题,也可说是破解了我建州军务的大难题。如此一来,安宁和小师妹伤势无忧,这般互传真功,也是我兄弟两人的极大福缘呀!”

金寓北赶紧上前拉住三贝勒,和苏儿一同道:“大哥如此大礼,这如何使得?”

三贝勒兴犹未尽,仰天长笑:“哈哈哈哈哈……”他雄浑笑声被山壁挡回,在山谷间反复回荡。

三贝勒笑毕,翻看一下自己手掌,如获新生般欣喜惊奇。

突然,三贝勒劲贯右臂,右掌内力疾吐,凌空拍向五步外山涧边上的一株松树。一株径尺松树竟陡然间齐腰而断,摇摇晃晃堕入了深涧,一丛松针簌簌落在雪上。

苏儿与金寓北都不禁赞叹三贝勒功力竟已是如此强劲,简直到了令人不可思议的地步。三贝勒又抬手看看右掌,一掌拍出这般劲疾汹涌的掌力,一样大出他自己所料。

三贝勒看看金寓北和苏儿,道:“兄弟,弟妹,咱们进屋说话。”转身和金寓北头前回屋去。

苏儿走在二人身后,一边走一边揣度三贝勒刚刚说过的话。他说他们兄弟二人,是在自己指指点点之间,使他二人传功成功。苏儿心想:传功之前,自己在他身后指指点点,指了他又指师兄、指了师兄又指他,原来都被他察觉了。

想到这里,苏儿心里突然“啊”了一声,猛丁地想到:莫不成他连我给师兄扮的鬼脸儿也给察觉了?立即又想:不会,不会。他后面又没生眼睛,再者他又不是神仙,岂能看到身后的情景?

虽想到如此,苏儿不禁还是一阵儿脸红心跳,心道:若是他把我给师兄扮的那般丑的鬼脸儿也看在了眼里,那才真是羞死人呢!于是低头,不着一声,轻手轻脚,跟随两人进屋。

三人进屋坐定。三贝勒道:“兄弟、弟妹,你夫妻两人以求我传功为名,心底却早存了传功给我之心。兄弟和弟妹的情义,大哥永记在心。”语意至诚。

苏儿道:“大哥,你们兄弟彼此传功成功,全因大哥高义。你平生修为,连眼睛都不眨一下,就能倾囊传与师兄。事先大哥根本就不知道我夫妇心中所想,仍就毫不迟疑,说传就传,这般的轻身重义,谁又能比拟得了。有你这样一位大哥,真是是我夫妇的福分。”

三贝勒呵呵一笑道:“弟妹,你虽并未说穿,其实早想好了要传真功给大哥。是因抬举大哥,才只求大哥传功于兄弟。大哥高义,难道你和兄弟就“低义”了?”

苏儿听三贝勒如此说,微笑不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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