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桑算了算时间,咖啡馆还未重新开业,于是应下。
“可以。”

“是迪奥斯游乐场吗?”谢扬低低问道。

一听这边有男人的声音,陆向晚激动的叫起来:“是谢扬吗?也一起来吧?”

宁桑眉心紧紧的皱起来,陆向晚真是乱来。

谢扬低声一笑,眉眼中带着暖意:“好,恭敬不如从命。”

挂断电话,谢扬扬着眉,唇角仍有笑意:“向晚性格很活泼,你也应该像她这样。”

“一个家里,两个人都活泼,岂不是很吵?”宁桑避开谢扬的话题,反问道。

谢扬点点头,舒怀的笑着,“也是,你这样也好。”

休息片刻,两人乘坐缆车下山。

谢扬坐在宁桑身侧,不可避免说出了告白的话。

这大概是宁桑最怕听到的话。

江唯年当初信誓旦旦,婚后便好像变了一个人,四处招蜂引蝶。

褚言瑾说喜欢的时候,宁桑深信不疑,最终又落得一个怎样的下场?

她以为自己终于从江唯年的局中跨出,却没想到只是又陷入了另一个复仇的局。

她不过是褚言瑾用来报复江唯年的棋子。

褚言瑾赢了,代价却是毁了宁桑。

不过,这些事情,也是她自己咎由自取,是她自作聪明和褚言瑾开始,开始一段荒唐。

哪怕最终名声尽毁,宁桑也只能怨自己轻看了他。

“抱歉,我暂时不想开始一段新的感情。”宁桑敛起眼底的神色,目光轻放在他身上。

谢扬眼中闪过稍纵即逝的失落,笑笑“没事,宁桑可以等。”

“谢先生,你没必要在我身上浪费时间,就连我自己都不知道,还需要多久才能调整好心情。”宁桑态度坚决认真。

经历两段失败的感情,她不想再陷入一段感情的囹圄,宁桑心底也没能放下总是入梦的褚言瑾。

“做我乐意的事情,喜欢的事情,怎么能算浪费时间?”

谢扬马上将话题转了过去,“后天我来接你,带你们去游乐场,也算一尽地主之谊。”

宁桑微微愣住,谢扬没有男人一贯的甜言蜜语,也没有被拒绝的气急败坏,只有融合春天一般的温暖。

片刻动摇,宁桑忽而一笑。

发现自己的动摇,宁桑在心底自嘲的笑了下,难道被欺骗了两次,有家不能回的惨烈下场,还不够作为教训?

在国外的这些时间,宁桑中医过上了平静的生活,这样的平静,才是她遇见江唯年之前,梦寐以求的。

按时定点的上班休息,闲暇了,就看看书看看报,累了,便恣意的躺在阳台上的摇椅上,任由自己睡上一会儿。

没有愤怒和暴躁不安的情绪,改去了不时喝酒的习惯。

倒也还好。

谢扬忽然告白,让宁桑心底有过不安。

宁桑只是想要平静的生活而已,她只是不想被打扰,不想再被掀起万丈狂澜。

出乎意料的是,到了周末,谢扬一早便打来了电话。

电话那端传来磁性柔和的声音:“我九点过来,你们吃早餐了吗?”

“吃了。”说这句话的时候,宁桑正咽下一口牛奶。

陆向晚正在刷牙,听见这边的声音,马上钻了过来,媚眼中带着丝丝笑意:“那个中法混血的男人?”

宁桑点点头,冲着陆向晚皱了下眉头,比着口型:“小声点儿。”

谢扬听到陆向晚的话,低低的笑声仿佛要穿透灵魂:“天气可能有些凉,漂亮的女士们,记得带件外套出来。”

宁桑应了一声,挂断了电话。

陆向晚连忙刷好了牙,趁着谢扬没来,碎碎念着。

“哎哎,你们进展到哪一步了?我就说我看人一向准,这谢扬八九成是对你有意思。”

宁桑轻睨陆向晚一眼,不等她发话,陆向晚一个闪身,回了卧室。

“我换衣服去了,你还是快些吧,马上九点了。”

谢扬一改往日的穿衣风格,穿了一身休闲的衣服,不像是大学教授,倒更像是一个年轻的大学生。

“谢先生”

“票已经在网上订好了,我现在去取,那边是休息区,你们过去等我,我很快就过来。”

谢扬转身就走,他离开的这段时间,陆向晚对宁桑进行了几乎炮轰般的思想教育。

“其实谢扬他长得真不错,至少比我师哥沈逝好看,你告诉我,有没有春心萌动看上谢扬了……”陆向晚说着,约莫觉得宁桑对她的话题不敢兴趣,便把问题抛给了佳佳,“是吧,佳佳?”

佳佳一愣,木讷的点点头:“恩,谢扬叔叔很好。”

宁桑哭笑不得:“向晚,你这是乱点鸳鸯谱。”

陆向晚倒是不觉得,满是认真的看着远处的身影,若有所思的点着头,吟:“这样温柔体贴的人,有他在身边帮你照顾佳佳,也是不错。”

宁桑真害怕陆向晚会念上一整天,脸色冷下,装腔作势的发着火:“你再提这事,我现在带着佳佳调头就回去了。”

陆向晚灵动的水眸轻盈一转,好似不满的嗔视宁桑一眼,最终还是将目光收了回去:“好吧好吧,就依你。”

宁桑心底不由一笑。

看着陆向晚,傅泠的面容却忽的钻入了脑海中来。

两人性情相当,这副纸老虎的模样做得旗鼓相当,吃硬不吃软。

只是傅泠乖巧几分,陆向晚更闹腾了些。

不知傅泠现在如何,有没有因为她到法国后,就失去联络的事情生气。

“走吧。”谢扬取票回来,眉梢轻轻一扬,颇富感染力。

佳佳毕竟是个小孩,因为家庭因素,从未来过游乐场,看着里面新奇的一切,乌溜溜的大眼睛安静的睁得极大。

“干妈,都可以玩吗?”佳佳仰天正望着翻腾的过山车,耳边尖叫声不断。

宁桑刚点头,又否决下来:“你还小,不能玩太危险的项目。”

佳佳向来都比同龄孩子懂事,点头后便不语。

“那边是旋转木马,还有碰碰车,佳佳想玩吗?”谢扬牵着佳佳的另一只手,蹲在她身边问道。

佳佳犹豫不决,娇小的脸上浮现出踯躅,小嘴巴抿得微微有些紧。

谢扬将视线投向宁桑,取得宁桑的同意后,带着佳佳往一边走去。

“这边儿童区域的项目,佳佳都可以选择,要是没有决定,就先看看别人怎么玩。”随着渐行渐远的身影,谢扬低低柔柔的声音也传了过来。

不得不说,在照顾小孩的事情上面,谢扬比宁桑耐心仔细得多。

或许因为陆希月的事情,宁桑在对待佳佳的事情上,太过谨慎。

谨慎之余,反而做得不够周到。

宁桑们跟上去的时候,佳佳手中拿了一盒爆米花,面上泛着浅浅的笑。

宁桑很久没有见到佳佳这样放松过。

整整玩了一天,打算回去的时候,陆向晚遇上同事,眼底闪过稍纵即逝的笑意,带着佳佳一溜烟逃走了。

“你们俩慢慢玩,回来早了我可不给开门。”

宁桑偏过头看向谢扬,淡淡一笑:“向晚就是这样闹腾,你不要介意。”

谢扬笑得爽朗,黄昏时的暖光映射在他湛蓝的眸中,温柔而美好。

“我自然不介意,早就习惯了。”

宁桑微微一滞,因眼前的男人入骨的温柔。

谢扬的好像是水中月,温润却太不真实。

不过对于宁桑的明确拒绝,他还是能待她和佳佳好,已经让宁桑足够感激。

当局者迷,旁观者清。

就算宁桑看不清他对自己是真情还是假意,他对佳佳,的确是实实在在的关心。

谢扬好久没有吃过中餐,讨论一番后,几人去了咖啡馆不远处的一家中餐馆。

外面是大片薰衣草花田,梦幻又带着高贵的浪漫,餐馆内充斥着古香古韵。

法国的景,映衬着中国的建筑装饰,倒是别有一番滋味。

看着熟悉的装潢,和服务生标准的中文,宁桑有些想念国内的一切。

不过只是片刻,这种想法便从宁桑心底被摒除。

谢扬看过古今中外不少书籍,也去过许多地方,吃饭之时同宁桑从天南谈到海北,倒也相谈甚欢。

“能不能冒昧的问一句,你和佳佳为什么会出国。”谢扬忽然开口,高挺的鼻梁之下,薄唇微微一动。

估摸是因为被陆向晚问过一次,宁桑竟然出奇平静。

宁桑抬头,正好撞见谢扬好奇的眸光。

那样沉静的眸色之中,不是好奇,也不是随性的意味,而是满满的诚恳与认真。

藏在记忆深处的一切苏醒过来,宁桑努力将它们埋得极深,却还是决定同他坦诚相待,将事情始终告诉他。

或许是信任,或许只是一种直觉。

从婚前谈到婚后,再从江唯年谈到褚言瑾。

宁桑并不想对一个诚心待她的人有所隐瞒,包括父亲被自己气得犯病,差点成为植物人,没有再醒来的事情,宁桑全都告诉了他。。

宁桑以为会从他的眼底看到厌恶或是同情,从始至终,却都只有从未变更的沉着。

“这就是全部了。”宁桑端起盛着茶水的瓷杯,轻轻抿了一口。

“你想家吗?”他问宁桑。

无关感情,无关是非。

关于他的问题,宁桑始料未及。

愣了许久,最终点下了头,又倏地浅浅一笑:“想又有什么用,我已经回不去了。”

宁桑的家,早已经不再属于她。

父亲因为她的叛逆,为了追求自己可笑的自有时,最后一次竭力挣扎时倒下,不再醒来的时候。

便注定了家人不会再认她,那个家也再也容不得宁桑。

宁桑不怨他们,只怨造化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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