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霄生的突然爆发,吓了众人一跳。
大家探头看向电梯内,这才发现夏北,一时之间,都是神情怪异。

王霄生挡住了电梯门,使得夏北就如同被展览一般。

“小小年纪,好的不学,学着蝇营狗苟,魑魅魍魉!这是谁教你的?啊?说说,哪个师长教你的这一套?!”

王霄生疾言厉色,声音越来越大,震得整个楼层都仿佛在抖动。

随着一连串的脚步声,又有不少人涌了过来。

大家围在电梯口。

“怎么了?”有人一脸关切地问道,“王经理出什么事了,发这么大的火?”

“这个人,就是那个夏北!”王霄生面对众人说道,“他被人揭发了,不知道悔改,刚才在电梯里居然还敢对我出言不逊,威胁辱骂。简直混账透顶!”

“啊?!还有这种事?”

“简直太不像话了!”

“就是。一个学生,居然还敢学着打击报复了,简直太放肆了。”

王霄生的话,引发了一片哗然。

大家不知道电梯里发生了什么,但王霄生身为俱乐部总经理,居然如此愤怒,显然是这小子说了什么难听的话。

如果这是在普通企业,大家或许还不觉得有什么。可这是大学,最讲究的就是尊师重道。在场的这些人,要么是出身于教师家庭的学校子弟,要么自己就有老师身份,只是在俱乐部工作而已。

他们从小接受的观念,就见不得那种桀骜不驯,狂悖放肆,以下犯上的学生。

而这个学生,自己以白瓜身份钻营进了校队不说,居然还敢对身为年长者,同时还是俱乐部总经理的王霄生出言不逊。

这已经不是狂悖能形容的了。

尤其是人群中的一些王霄生的心腹,更是纷纷出声斥责。

王霄生见群情汹涌,面上愈发摆出一副气愤的样子:“我就不信了,正的还让邪的赢了。光天化日之下,玩弄这种手段,还玩到我王霄生头上了,简直胆大包天!”

说着,他指着夏北道:“夏北,我今天就当着大家的面告诉你。不管你是怎么进来的,现在就收拾你的东西,给我滚出俱乐部!我们长大不要你这样的人!”

王霄生的话音刚落,顿时就有拍马屁的凑了上来,七嘴八舌。

“听见没有?赶紧走。”

“现在的学生,简直不像话。”

“不知天高地厚!”

不过,在这一片指责声中,也有人皱着眉头冷眼旁观,暗觉蹊跷。

王霄生是什么样的人,大家都清楚。虽然他们并不知道夏北究竟说了什么,但一个涉世未深的年轻人,真的胆敢威胁王霄生?

况且,仔细想想,现在正是王霄生和钱益多彻底撕破脸,激烈斗争的时候。

上午的会议,他已经占尽上风。接下来,就是学校上层的斗争了。那就不是他王霄生能够左右的了。

虽然从现在看来,百分之九十九会是以钱益多走人为结局。但人家钱益多的后台可也不是吃素的。

因此,这时候如果夏北不小心撞上王霄生的枪口,那很可能被他利用。

有了这番当众斥责,那夏北的问题,就不光是白瓜的问题了,就连人品也要打上一个狂悖放肆,目无尊长,肆意妄为的印记。

在接下来的斗争中,这又是王霄生的一张牌。

可怜年轻人面子本来就薄,而如今被王霄生这么挂在众目睽睽之下,劈头盖脸地就是一通羞辱,该死何等地难堪。

然而,就在这时候,大家却见夏北笑了起来。

说实话,王霄生的反应,是有些出乎夏北意料的。

果然不愧是混迹多年的老江湖,你在电梯里质问了一句,人家根本不回答你,反手就把你挂上旗杆示众,还让你有口难辩。

像自己这样的毛头小子,哪里是这种人的对手?换个人的话,这时候还不知道何等羞愤难当呢。

不过,可惜的是……

夏北笑眯眯的。

众人发现,这干干净净的帅气青年,笑容也是干干净净云淡风轻。竟丝毫看不到被羞辱激怒后的火气。

“王经理说不用这么大反应吧?”夏北悠闲地靠在电梯舱壁上,微笑着道,“从一楼到五楼,不过几秒钟的时间,我不过就来得及说了一句听说有人举报俱乐部里有人贪污受贿,你怎么就炸了?”

正志得意满的王霄生,眼睛陡然瞪大了。

他扭过头,难以置信地看着夏北,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可眼前的青年却笑着,耳边,也分明是他那无比可恶的声音:“我又没说是你,你怎么就把这句话理解成了威胁呢?俗话说有理不在声高,您这么气急败坏,是做贼心虚呢,还是恼羞成怒?”

闹哄哄的四周,忽然间就变得鸦雀无声,所有人都不约而同地把目光投到王霄生的身上,眼神变得无比古怪。

“原来是这事儿。”

“我说王霄生怎么跟一个毛头小子发这么大脾气呢。”

“揭到伤疤了呗!”

“你们是没看到他刚才的样子,一出电梯就爆了。简直跟点燃了一样。原来夏北问的是这个,难怪他说威胁他呢。”

“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看来王经理这心里……”

王霄生的脑子一片空白。

刚才在电梯里,夏北自始自终就只问了一句“是孙家吧?”。

王霄生不知道这小子是怎么猜到的,但对他来说,这个问题不光触及了事情背后的隐秘,更是一种挑衅。

你算个什么东西,居然敢质问我?

因此,就像一些人猜测的那样,王霄生借题发挥了。

只不过没人知道的是,他所谓的夏北出言不逊,威胁辱骂,完全是彻头彻尾的诬陷。

对他这样的老江湖来说,欺负这样一个嫩瓜简直太轻松了。

他是俱乐部总经理,这是他的地盘。他可以仗势欺人,可以倚老卖老,而这小子却是有口难辩。

如果这小子争辩:“我就问了一句是孙家吧?”

那正好。

什么孙家?

你在瀚大因为行为不端被开除,就以为别人合起伙来害你?你以为你抓到谁的把柄了?你以为你能威胁谁?你自己一个白瓜,走旁门左道进我们长大校队,现在东窗事发,你还想搞旁门左道?

你以为你可以往别人头上栽赃,就能解决你的问题?!

还只问了一句孙家?那是谁说的要去公开我王霄生勾结富人,打压穷学生?谁说的要让我身败名裂?

你这种人,根本就是心术不正!

王霄生把说辞都想好了。

他要用这种方式,把这小子绑在光天化日众目睽睽之下抽耳光,再让他平白多出一个人品问题的标签,让他一辈子都记得这羞愤难当的一天。

可没想到,这小子根本就没按常理出牌。他王霄生会诬陷,这小子居然更会信口雌黄。

而且还更恶毒。

要知道,被夏北这么空口白牙地一说,这场冲突的性质立刻就变了味道。

王霄生对夏北义正词严的训斥,变成了他被揭了伤疤之后的恼羞成怒!他所展现出的愤怒,他的大声呵斥,还有被他引来的这些人,这个场面……都成了他气急败坏之下失态的表现!

他的表演越卖力,情绪越愤怒,声音越大,这一刀就捅得越深!

而这个问题能反驳吗?

不能!

他才是真的有口难辩。

一来,贪污问题是他的禁忌,平常他躲都躲不及,只希望全世界都忘了这件事,怎么可能在这大庭广众之下拿出来扯?

一旦他反驳,那夏北立刻就会咬着这个问题不放。两个人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就能扯上几十个来回。

扯到最后谁赢谁输王霄生不知道,但他知道,站在这里说的每一句关于贪污问题的话,都会以最快地数度传出去。说得越多,就传得越多。

本来没事恐怕都要闹些事情出来!

二来,以他的身份,也不可能跟一个毛头小子去争辩谁撒谎的问题。

“你没问我这个!”

“我问了!”

“你没问!”

“我就是问了!”

一想到这种画面,王霄生就觉得大有一口老血喷出来的冲动。

况且,他也知道,就算自己舍得下身段颜面跟夏北扯也毫无意义。

只要看看四周这些人,看看他们恍然大悟的眼神,看看他们窃窃私语的样子,再看看就连自己的几个心腹看向自己时也有些诧异的目光,就能知道,恐怕他们都认定了这就是夏北激怒自己的原因。

王霄生只是眼冒金星,浑身发抖。

常年打雁,没想到叫雀儿啄了眼睛。

他王霄生混了半辈子,今天却在众目睽睽之下,被这么个看似青嫩的小子当众扣了一脑袋屎盆子,而且还无从辩解。

他从来没见过这么卑鄙的小子,也从来没像今天这么冤枉过,委屈过。

无耻,简直太无耻了!

“你……”王霄生咬牙切齿,恨不得下一秒就一拳挥在这小子的脸上。

“我什么?”夏北眼睛微微一眯,上前一步。

电梯空间狭窄,王霄生又堵在门口,因此,当夏北面带不善地上前一步的时候,王霄生下意识地就后退一步,叫道:“你要干什么?!你还想打人?!”

养尊处优多年,又有身份有地位,他怎么可能跟一个毛头小子逞血气之勇?

然而,夏北却只是摁下了关门键,淡淡地道:“你这么挡着电梯门很危险,这是常识。”

电梯门缓缓闭合。留给众人最后的画面,是夏北手掌呈鸭嘴状捏了捏,向王霄生做了个再见的手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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