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小祖宗又在片场发难了,手里的剧本一扔,不轻不重地扔了个字:“停。”
赵副导演一听,立马战战兢兢了:“导、导演,怎么了?”

江织窝在一把垫了厚厚毛毯的躺椅上,修长的一双腿交叠搭着,这两天降了温,他更没了劲儿,病恹恹得厉害,声音也没力气,说:“把妆卸了。”

他指的是女主演,余然。

余然是大热的一线影视艺人,江织这部片子是国民题材,要求所有演员素颜出镜,她却怎么也放不开。

被导演当众揭了短,余然尴尬地愣在那里,她的经纪人赶紧上前去打圆场:“只是化了点底妆,导演能不能——”

江织抬了抬眼:“你说呢?”

他一双眼睛是桃花眼,生得漂亮,可这么微微一敛,里头透着的全是危险的讯息。

“快去把然然的妆卸了。”

化妆师听了经纪人的话,赶紧去给余然卸妆。

今儿个天有点阴,有风,深秋将过,凉意三两分。

“咳咳咳咳咳……”

躺椅上的美人咳红了脸,模样好不我见犹怜。

阿晚赶紧把温好的牛奶递过去,又拿了件毯子给娇弱的雇主盖上,顺道通传一声:“江少,杨绪的经纪人约您。”

杨绪就是那个因迟到被换掉的流量小花。

牛奶是罐装的,纯黑色的包装,江织两根葱白的手指捏着罐儿,慢条斯理地抿了口:“没空。”

旁边,赵副导弱弱地问上一句:“那杨绪的戏份?”

杨绪是这部电影的女二,镜头不少,最主要的是——流量高啊!说真的,赵副导真舍不得换人,可是……他不敢。

江大导演半合着眼,捏着那罐牛奶,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地敲着,默了会儿,眼睫毛往上掀起来,满眼桃花开在里头。

他抬抬手,指了一处:“你过来。”

众人顺着方向瞧过去。

布景对面,二十几个群众演员扎堆站着,最外头表情懵懵的姑娘往前了一步,眼睛瞪得大大的,十分不可思议地指着自己:“我?”

那姑娘看上去年纪不大,个头也不高,长相看不清,脸上都是人造血浆,穿着群众演员统一发放的戏服,看得出来,她饰演的是路人甲,城中遭敌军轰炸,百姓受难,她是个露了脸的路人甲。

被大导演点名的路人甲一愣一愣的。

“嗯。”大导演用没睡醒的语调问她,“叫什么?”

路人甲挠挠头,还没怎么反应过来,表情是很迷的:“我叫方理想。”

“演过几年戏?”

路人甲可能有点觉悟了,眼神一下子贼亮:“我当过四年群特演员。”

“杨绪的戏份能演?”

啊,天上掉馅饼了!

路人甲姑娘被馅饼砸得热血沸腾啊,圆溜溜的眼睛一弯,一轮月牙儿亮晶晶的。

她说:“能!”她拍胸脯,特别有信心地说,“导演我能,我能把死人都演得活灵活现!”

说完,她直接倒下去,哆嗦了几下,四肢一瘫,白眼一翻,手伸出,朝着远方,慢慢、慢慢的垂下——当众表演了一幕中枪身亡。

众人:“……”

还别说,真死出了层次感。

江织换了个姿势躺着:“就她了。”

赵副导目瞪口呆,这么草率?

就这样,方理想咸鱼翻身了,好嗨啊,感觉人生已经到达了巅峰!

她蹦蹦跶跶,恨不得跳到天上去跟太阳肩并肩:“徐纺徐纺!”

周徐纺站在一群群演里头:“嗯。”

她俩认识三个月了,一个是群演,一个是群特,经常在剧组碰到,以前也不怎么熟的,就是上个月,周徐纺被拖欠工钱,方理想仗义出头,虽然结果不尽人意,但结了一段革命情谊。

方理想蹦到她面前去,咧着嘴角,露出两个小梨涡:“你掐我一下。”

周徐纺在她手臂上戳了一下,轻轻地。

方理想觉着不痛,一把掐住自己大腿的软肉,用力一扭,顿时痛得龇牙咧嘴,痛完就笑:“不是做梦。”她在原地爆炸了,“徐纺,我真成织女郎了,祖宗开眼啊!”

周徐纺没给反应。

方·织女郎·理想伸手在她眼前晃了两下:“你看什么呢?”顺着周徐纺的视线看过去,“你在看江导演?”

周徐纺点头:“他长得真好看。”

方理想瞧了好几眼,啧啧啧……哪止好看啊,祸国殃民好吗?

江大导演这样的长相,搁古代,绝对是红颜祸水,这不,红颜祸水柔柔弱弱地往那一躺,就有人为了美人‘大打出手’了。

“明赛英,你他妈发什么疯!”一向以神仙姐姐的形象活跃娱乐圈的余然,这会儿面红耳赤。

与她争执的也是圈里人,明家的老四,隔壁剧组的女主。

“发疯?”明家在帝都也算排得上名,不缺钱花,明赛英在圈子里一向横着走,比蛮横,谁比得过她,“那也比你发骚好。”

余然气结:“你——”

明赛英抱着手,还穿着宫廷剧的戏服,下巴一抬,端出了后宫大佬的气场:“也不知道是谁,半夜穿吊带裙去敲导演的门。”

这件事,圈里人都知道。

江织这部电影开拍没几天,女主角余然就穿着布料很少的吊带去敲门了,美名曰:讲戏,当然,这‘戏’没讲成,被警察同志带到局子里去洽谈了一番大庭广众下的穿搭。

被戳了丑事,余然气得直接去拽明赛英的头发,两边的经纪人赶紧去拉,推推搡搡间,也不知道是谁绊到了地上的立式摄像机。

方理想本来也在看好戏的,瞧见那摄像机的倒向,瞪大眼了:“徐纺,快闪开!”

方理想喊她的时候,她正在看江织的脸,而江织,坐在导演专用的躺椅上——喝牛奶。

牛奶罐上的字,是英文,周徐纺视力太好,隔着几百米,她都看得一清二楚,怪不得她的委托人要她掳他,他长得真好看,比她装棉花糖的玻璃盒子还要好看。

“徐纺!”

方理想想伸手拉她,可来不及了。

“咣!”

摄像机砸在了周徐纺身上,她整个人往后栽,手打在摄像机的支架上,划开了一道很长的口子。

------题外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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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徐纺:我能喝一点你的牛奶吗?

江织捂嘴,娇羞地解了皮带。

周徐纺:……

顾司机,你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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