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奕生!”
楼下传来沈长水的喊声,语气里带着不满和质疑。

关上窗,下楼。

人还未走下楼梯,沈长水的声音再次响起。

“你在楼上?”

问了一句很没用的废话。

“是,我在楼上收拾房间。”

“有事想问你,杯子里的血是怎么回事?”傅元君直导重点。

“血?”

“你别装傻,我和阿君都在书房,屋子里可还有别人?”

程奕生的目光落在杯子上,他拿起杯子轻晃,未凝固的血液随着他的动作在杯内晃动,腥臊味钻入鼻中。

“是狗血。”程奕生淡淡开口,眉头却悄悄皱起。

狗血?傅元君接过杯子闻了闻,果然有一股狗臊味。

狗血向来用作辟邪,黑狗血更甚,杯子里无端端出现狗血......她忽然想起梦境中玻璃里的女人脸,辟邪?

“不是你弄的?”傅元君终于直言。

南山半坡多的是树木草丛,仅一条小路通往此处。没有田地,山下的老农便少了上山的理由。山上没有别人,血却不可能无端出现。

程奕生无奈,许是因为他是外人,所以事事都先落到他的头上。

他指着大门:“我既是管家,你应当信我。大门一直开着。”

谁都有可能进来。

傅元君紧盯着他的双瞳,仿佛这样能从他的眼神里看出点什么。程奕生很不喜欢她这种探究的目光,她的目光就像黑暗中的狼,散发出令人胆寒的光,随时准备着扑向你,撕裂你的意志。

须臾间,程奕生对这种目光有了新的认识。她的眼里透着寒光,因为她的眼睛不会笑。

审视结束,傅元君揉了揉眼角,感到有些头疼。她唤沈长水道:“沈长水,帮我把书房里的酒精和喷壶拿出来。”

她还是不相信自己。

程奕生无奈的摇头,却也没多想。她的防备是应当的,合理的。只是会让他很难办。

前两日若非只有自己一人应招,程奕生笃定,她定然不会选择自己。不像乡下老农的精明人,远比看起来老实巴交的庄稼人危险得多。

而他看起来不仅不像乡下老农,还是个货真价实的精明人。

片刻后,沈长水从书房拿出一瓶带标签的透明液体和小喷壶,傅元君把酒精倒入喷壶中,再将酒精轻轻喷洒在楼梯下的黑色玻璃上。

她仔细回想梦境中那张灰白的脸,口中念着:“应该在这个位置。”

随即将酒精喷洒上去。

待酒精挥发变干,她再次喷洒。

沈长水虽不懂她在做什么,可想到她曾经身为探长,在南京破了几起悬案,便是连呼吸也滞了,不由自主的跟着紧张起来。

程奕生皱着眉,觉得这位傅小姐更加古怪了。他拿起那瓶透明液体轻嗅,确实是实打实的酒精,她在做什么?给玻璃消毒?

酒精喷洒又挥发,挥发又喷洒,重复四五次后,傅元君终于停下手中的动作,起身走进书房,再出来时手中多了一个棕瓶液体。

千万别是真的。傅元君忍不住默念,手也越来越抖。

她将液体用滴管轻轻滴在玻璃上,玻璃上很快显现出翠绿色图案,待图案清晰,傅元君脸色忽的煞白,手中的玻璃瓶落在地上,碎了一地。

黑色玻璃上,赫然出现一张翠绿色的脸。

无色的孔雀绿显现液砸落在地,顺着地板流淌,溶液下一片片淡绿色暴露在空气中,地板上盛=开了一朵形状模糊的绿色花朵。

“这是什么?”沈长水一眼望见黑色玻璃上的图案,声音发抖道:“这是......脸?”

眼睛和嘴......这就是脸!

为什么玻璃上会有一张脸?

程奕生用手沾了一点地上的液体,闻不出任何熟悉的味道。

“这是什么?戏法吗?”他问。

傅元君平复了心情,目光往下落在发绿的地板上,反问他:“地板,你没有洗过?”

程奕生一顿,不知她忽然问这个是何用意。

“擦过,木地板不能用水洗,我只是把灰擦干净,没有洗。”

“难怪......”傅元君站起身来,蹲得太久,感到一阵眩晕。

难怪......原来如此......

她望着脚下,那些女孩子的声音仍在耳侧,原来她们说的是这个意思......

看脚下。

脚下也有吗?

看右边。

右边也有。

看左边。

左边也是。

看后面......

难怪这座房子这么冷。

她内心惊悸,踉跄着走到客厅,一下摊到在沙发上,忽的出了一身冷汗。

异常的举动吓坏了沈长水。

“阿君你没事吧?脸色这么难看......那些绿色的东西是什么?”沈长水说着扭头去看,翠绿色图案却早已消失在空气中。

“是血。”傅元君说:“绿色的部分,是血。”

孔雀绿显现液,是血液显现液。

“血?可那明明是一张......”

一张......脸。

沈长水忽然恍然大悟,长着嘴却说不出一个字。他有一个很恐怖的想法。

程奕生心里同样一惊,咬牙道:“剥了皮的脸。”

只有满脸是血才能留下如此完整的血色脸型,地上的绿色如此大块,流血量之大让人难以想象。

“呕......”沈长水忍不住想象,又忍不住恶心,一下冲到大门外干呕,恨不得离这座死人宅子更远一些。

程奕生走近,递给她两颗定心丸。

“你还好吗?”他问。

“你觉得呢?”傅元君白了他一眼。

花大把银子买了这么一座阴宅,任谁都会在生理和心理上难以承受吧?

程奕生真的认真思考半晌,去给傅元君重新倒了杯茶,递给她,“我觉得,你应该还好。”

傅元君心理咯噔一跳,满腹狐疑的望着眼前之人。

两人对视了一会儿,傅元君收回目光,慢悠悠的喝着茶,问他:“这座公馆,什么来历?”

“你想知道?”

“我很感兴趣。”

从来没有见过如此胆大的女子,程奕生忽然勾起嘴角,坐在了另一张沙发上。

“你知道为什么只有我一个来应聘吗?”他自问自答道:“因为其他人不敢。”
网站地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