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生,到了。”车子停下,身边汉子出声道。
墨白睁开眼,天色已然明朗。

这一路的距离还当真不短,虽然说如今的车速的确不快,但足足跑了近两个小时,也的确不算近了。

“您便是白大夫吧!”下得车来,便不再是身边的魁梧汉子作陪了,而是这齐府管家笑着迎上前来。

墨白微微凝目,便见得他眼中仍有惊诧未消,无需想,便知道是因为自己的年龄,却也只是微微一笑道:“您好,在下正是白长青!”

客套几句,被跟着管家朝着院子里面走去。

前世今生,墨白还当真是第一次看见真正的社团头子,到底是何等威风。

目光一扫,一路上各个角落,均是身着短衫的汉子们,手持着各种兵刃在执勤,防守当真是严密的可怕。

墨白的确是有些惊诧,就是他明王府也未曾有过如此密集的人手。

当然,那不一样,他在明王府所见的都是身着铠甲的精锐兵士,并非这些人可比。

但饶是如此,也确实令墨白感受到了这家人的气势。

其实,他是弄错了,平日里,这府上虽然也有社团人手在,但却不至于如今日这般恐怖,遍地人手。

这实际上是因为杜先生在此之谷。

管家一路上,也在观察这位年轻大夫,见得他目光不时扫过那一个个兄弟,明显有些疑惑,但却又能保持镇定,未曾开口多问。

一般人初见这场面,自是有些顶不住的,最起码会脸上变色,而这位如此年轻,却能保持这份心态,很不错了。

这倒是令他刮目相看,这年轻人的声名或许当真不假,虽然他不是医者,但也知道医者必须有静气,这年轻人最起码从气质上,便当真不输那些名医圣手了。

“请!”也并未解释,便带着墨白来到厅堂门口。

却见门口两边,更是防守严密。

见他到来,有两个汉子上得前来,对墨白拱拱手道:“得罪了!”

墨白微微一愣,便见其中一人伸手要拿过自己的药箱,几乎想也没有,他下意识的便将自己吃饭的家伙挥到了身后,面色微沉,看了那两人一眼,随即砖头看向那引路管家道:“请问尊驾,这是什么意思?”

管家本以为他看到这阵仗定会配合的,事实上,一般人来到这,也不会反抗。

但此刻见得墨白神色,不由连忙笑着解释道:“白大夫,还请不要见怪,府中如今有贵客在,这其实只是为了客人的安全考虑,并没有其他意思。”

“尊驾见谅,在下堂堂正正行医,并非是来做贼的!”墨白沉着脸,几乎根本不考虑,便一拱手,沉声说道。

“白大夫,当真没有其他意思……”张管家见他神色,不由连忙解释道。

墨白安静听完他的解释,微微沉吟之后,却道:“尊驾,不知贵府上的病人何在,能否行动?既然这厅堂进不得,在下便不进了,就在这门口等着病人过来,便在此地断诊如何?”

“白大夫,病人如今躺在卧房之中……”张管家苦笑一声,又道:“实在不好意思,便是见病人也是需要确保安全的,还请您配合一下!”

“抱歉,非是在下不知配合,而是当真没有这个道理。”墨白再一拱手,沉声道:“尊驾,若实在有违府上的规矩,还请您换个大夫吧,在下便先告辞了!”

说完,墨白转身就走。

“站住!”门口诸护卫哪里会让他走得。

几乎只是瞬息之间,四周便有十几人团团将墨白围住,其中不乏已持刀兵在手的人,正目露凶光的盯着他。

更是先前那要搜他身之人,沉着脸踏出一步,冲他喝道:“交出箱子!”

墨白被围在中央,望着这一幕,面色再次下沉,但眼底身处却是一片平静,目光转过一圈,再度看向那人群外苦笑不已却未出声制止的张管家,声音再次低沉:“尊驾,这便过了吧,在下可是来得走不得?”

“白大夫,府中当真并非刻意刁难,朱医师您知道吧,就是您的东家,他已经不止第一次过来了,但每次来,却都是要走这个程序,还请您配合一下,待您回去之后问一问朱医师,便能明白咱们当真没有其他意思。”张管家站在人群外,又道。

他的话听起来并不强硬,但其实却是在给墨白压力。

本来倒不至于如此弄僵,但现在张管家一看这年轻人气性,却觉得压一压也好,这样会更尽心一些。

墨白双手抱着自己的箱子,没有再看那位管家,沉声道:“朱医师?我明白了,原来贵府上便是朱医师口中那犯了说不出口的怪病,瘙痒难耐,浑身已经被抓的没有一块好皮的病人府上。”

张管家一愣,随即面色陡然下沉,任谁听到别人这种评论,估计第一反应都是心中冒火。

然而还不待他开口教训,便只听那年轻人又继续道:“也罢,今日看这架势,在下若是不受这辱,估计是走不出门了。”

说到这里,他目光一扫那凶光闪烁的众人,目中冷光一闪。

张管家脸色并不好看,但见他识相了,还是准备缓和一下气氛。

但却熟料,又只听这年轻人,声音骤然转冷道:“尊驾,你家老爷的病,我能治!但我有一个条件不知贵府上能否接受。”

“你能治?”张管家又是一愣,随即眼皮狂跳:“白大夫,你可是当真?”

“按照朱医师给我讲述的情况来看,你家老爷如今已经开始忍不住自残,浑身上下已经被抓烂,若是不出意外,现在一日之内,若是晴日则三次,雨天则一次。多发在白日,偶尔夜间!”墨白沉声道。

张管家又是一顿,然而却忍不住的眼波连闪,他们还真没有对这方面做过观察,但此时一回忆,张管家却是脸色一点点通红起来:“不错,正是如此……”

“约莫十日之后,你家老爷便会承受剥皮之刑,若能撑过,约莫半月之后,浑身皮囊褪尽,开始挑筋削骨之痛,若还能承受,约莫一月之后,挖眼破鳃,若还不死……”墨白一转头看向张管家,眼中一抹怜悯闪过:“若还不死,我敢担保,你家老爷即便下辈子也不敢再做人!”

张管家脸上的红色随着墨白的声音一点点褪尽,满脸长白。

“放肆!”但却有一声愤怒到了极点的声音,从他们身后传来。

张管家连忙回头,却见那门口,不知何时竟已经站了人。

正是那齐汉山与杜先生等人。

此时开口的正是齐汉山,他满眼火气奔腾,目光死死盯着那在人群中站立的单薄身影。

杜先生安静站在原地,清眸微微抬起,也看着那背影。

她身旁那青年小刀,看着墨白的目光中也露出了一抹光芒。

然而,人群中的墨白,却并未转身,只见他缓缓将身上的药箱放下肩头,提在手中,声音依然平静道:“这种病不要人命,却比要人命更可怕,这种病,在下所知道的共有三十一例,其中二十七例未撑过剥皮之刑,两例未撑过挫骨之痛,还有一例说来可敬,此乃此症有记载以来,唯一一位活了一百天的病人。据记载,其乃是一名逃犯……但最后,在生生撑过一百八日之后,主动找到刽子手,什么也不求,只求那一刀下快点!”

他的声音平静,却令齐汉山和张管家等一众齐府众人,毛骨悚然。

但这时,一道清雅女声却响起:“还有一例呢?”

“还有一例,在剥皮之刑前……痊愈!”墨白的声音依然清淡。

痊愈!

两个字,却令在场所有人等骤然心中狂跳。

而墨白却缓缓将手中的箱子放在了身前,慢慢直起身来,继续道:“在下虽然年不过十八,但自记事起就在行医,走遍南北西东,见过三山五岳,却当真从未试过,为人治病,却要承受搜身之辱……也罢,箱子便放在这里,你们可以搜,但只请贵府上能够答应在下一个请求,这病,我来治!在下愿立军令状,治不好便陪葬。”

“说说看!”那清雅声音再次响起。

“一不要诊费,二不受人情,只求一件,今日但凡有种敢碰我这箱子一下,敢搜我身之人,将其剁碎喂狗即可!”

在他说话之时,那先前威逼之人,已经伸手准备拿起箱子检查之人,几乎条件反射的缩回了手,满脸惊骇的抬起头来看着那面色平静正盯着他的年轻人。

现场更是犹如平地起惊雷一般,所有人的脸上都变了色。

剁碎喂狗!

无论你有多凶悍,也无法过自己心里那一关。

现场没了声响。

那张管家浑身不由自主的轻颤,他不得不怕。

齐汉山目光挑向了那只箱子。

而那杜先生则是黛眉轻皱,盯着那背影。

唯有那青年人小刀,目光中一抹厉色闪过之后,一声沉喝:“检查他的箱子!”

这一声,令那站在箱子前的汉子不由自主的浑身颤动了一下,纵不怕死,也没有人能承受自己将喂狗的事实。

墨白并不为这声音所动,依然站在那儿一动不动,继续等待。

终于那汉子最终还是慢慢躬下了身。

就在他要碰到那箱子的时候,一道清雅声音响起:“好了,还是赶紧去给叔父看病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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