驾车的小厮木松赶紧跳下车来开车门。
“先把湿衣裳换了,火上温着姜汤,也趁热喝了。”武青林把武昙塞进马车里,又把程橙也让进去,只言简意赅的吩咐了一声就关上了车门。

他准备得很充分,特意在车上烧了个炭盆,上面一个小炉子。

武昙先打开看了眼,里面果然坐着一大盅姜汤。

这个时候,她也实在没心思讲究,直接就用袖子垫着把汤盅端出来,眼睛亮得跟只偷腥成功的猫似的,趁热吸溜了一小口。

程橙把放在旁边的干净衣服拿过来,武昙摆摆手:“我自己来。”

说完就抢了衣裳,自己缩到车厢最里边去换。

程橙要爬过去帮忙,她回头一指桌上的汤盅,“不用你!你先把这姜汤喝了。”

程橙皱眉:“还是小姐先喝吧!”

“让你喝你就喝!”武昙道,又于百忙之中抬头冲她眨眼睛,压低了声音道:“全都喝了!也不准告诉大哥!”

程橙跟她不是一两天了,看她这个表情就知道她这是又要作妖。

自家小姐一向主意正,胆子也大,程橙违背不得,只能捧起汤盅将那一盅姜汤全部灌了下去。

冻了半天,这一碗辛辣的姜汤下肚,嗓子又热又刺激,但是热气从肺腑很快散遍全身,手脚都跟着热起来。

自家小姐也是挨了一下午的冻,程橙看着桌上的汤盅有点过意不去,里边武昙已经换好了衣裳,冲她使眼色:“衣裳换了啊,要回去了!”

“哦!”程橙这才赶紧把汤盅收好,急急地也换了身衣裳。

武昙把头发散开,拿帕子又擦了两把,等程橙把衣裳换好了,就招呼武青林上车。

武青林的鞋袜也都浸了水,上车他就脱了靴子烤火,顺手把放在角落里的一个食盒提过来递给了武昙,“先垫垫肚子!”

他过来得急,马车和车上给武昙两人拿的衣裳都是借的,盒子里的几样点心也是顺手装的。

武昙把四个碟子都掏出来,那里面的点心有八样,她随手递给程橙一盘。

在冷雨中跪了一下午,真的是又累又饿,她也顾不上和武青林说话,自己先塞了两块枣泥糕下肚,再就不想动了,干脆趴在桌子上,又笑眯眯的抬眸去看武青林,“大哥你还没回答我的话呢,你怎么来了?这马车好像不是咱们府里的吧?”

就武青琼那个兔子胆,从来都是敢做不敢当的,明知道闯了祸,恐怕回府以后就要埋起头来当鸵鸟,以此掩饰太平,绝对不会叫人来找她的。

武青林一直皱着眉头,脸色不太好:“我久不在京城,难得回来一趟,今天皇甫家的太夫人七十大寿,少华叫我过去叙叙,刚好他家三姑娘也奉诏进宫去了。”

武昙挑食,家里老夫人又宠她,平时的饭菜茶点都是吩咐厨房按照她的口口味做的。

武青林虽然也宠她,但他是男人心思,只是护短,并不娇惯。

这时候见武昙趴在桌子上扒拉糕点,一副兴致缺缺的模样,就板着脸敲了敲桌子:“赶紧吃!不准挑食!”

“嗷!”他的话,武昙还是听的,于是就不情不愿的拈了块豌豆黄慢慢的啃,一边才又问道:“那宫里的事你都听说了吧?太子殿下也就算了,整个皇宫都是他的,随便他怎么折腾,可是那位霍家大姑娘干嘛要找我的麻烦啊?我跟她都几乎不认识的,哪里惹到她了?”

她问得随意,低着头将一块豌豆黄啃得分外痛苦。

可是——

对面的武青林却沉默了。

武昙等了会儿,直觉的就感到不太对劲,于是狐疑的抬头瞄过去。

武青林的脸色居然一直就没放晴过。

一开始在宫门外,武昙以为他是看到自己那一身狼狈,所以不痛快,这时候才意识到是还有别的事。

她大大的眼睛瞪着对方,试着叫:“大哥?”

武青林的视线一直在她身上,这时候眼底的神色却分外凝重。

他说:“年后外祖父给我去过一封信,前几天我刚回来又去看过他一次,他说陛下怕是有意要将你聘给太子做正妃了,这次借万寿节的机会传召父亲回京,应该就是为了此事!”

“咳咳……”武昙一口糕点末卡在喉咙里,险些呛死,咳了个惊天动地。

武青林连忙将她捞过去,一边给她拍背,一边吩咐程橙:“倒杯水!”

程橙慌张的放下手里吃了一半的糕点,爬到桌旁倒了杯水。

武青林给她喂下去半杯,武昙好不容易缓过口气,手脚并用的从武青林怀里爬出来,没忍住,蹭的就跳了起来,尖叫道:“开什么玩笑?我……我才十二!”

这简直就是晴天霹雳,太吓人了好不好?

一张小脸,咳出了一片血红色,整个人都惊慌失措

武青林拉她重新坐下,脸上也无半点喜色。他似乎心里早有计较,只就心平气和道:“你若是不愿意,回去我找父亲商量一下,让他给你另择一门亲事,到时候就回了陛下,将此事对付过去便是。”

皇室赐婚,这是恩典,哪有推拒不从的道理?

“我不是不愿意……”可是那个混账太子看我不顺眼啊!武昙心中有苦难言,一边平复心情,一边慢悠悠道:“就是事出突然,我还以为能多在家陪伴祖母两年呢。”

何况武青林一提这事儿她就明白了——

皇帝之所以会选她做萧昀的太子妃,完全就是因为她父亲手握重兵的缘故。

虽然如果她提前订了亲,皇室也没有强娶的道理,可是这样一来,皇帝心里会怎么想?

旁边的武青林,又是一阵沉默。

武昙转头过去,推了他一把:“大哥,你怎么了?”

“昙儿!”武青林目光深深地看她,半晌,仍是抬手摸摸她的头发,语气郑重:“我知道你是怎么想的,可那宫苑深深,却不是什么好归宿,我不愿意把你送进那样的地方去。武家的军功和荣耀,都可以用男人们的热血到沙场上去拼,别人怎样我不管,可是出于私心,我只想看你一生平安顺遂!”

男人的誓言,远没有女子喜欢的情话那般来得婉转动听,可是这一刻,武昙只觉得有洪钟大吕自她心坎上敲击而过,余音震荡,直激得她胸中暖意沸腾。

她的嘴唇微微颤动。

方才她反应过激,确实就是因为事出突然,震惊过度,而对于许亲给萧昀这件事本身——因为以前没想过成婚嫁人的事,所以也没什么感觉。

她原是想用一两句俏皮话就把这事儿给应了的,可是这一刻,迎着兄长的目光,却是久久的说不出话来。

------题外话------

嗯,我大概是要走甜宠路线了…继续为大哥打电话一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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