刹那间的面红耳赤,阿落终究是未出阁的姑娘,听得这话恨不能一头扎进泥坑里,脸上烧得厉害。
月归倒是明白了,“在女子身上豢养蛊毒,然后借着夫妻之礼,控制男子?”

“是!”沈木兮颔首,“就是这个理儿。”

“好歹毒的心思!”月归面色沉沉,“如此说来,姓陆的中招了?”

沈木兮轻叹,“此前在临城,是因为女子身上的蛊没有孕育成功,所以传蛊之后,钱初阳就出现了那种状况,那是他们失败的例子。后来到了牡丹身上,牡丹没有听从吩咐,于是毒发身亡,芍药也是如此!”

月归想了想,“也就是说,这东西是养在人身上,既然是养,就得喂?”

“对!没有得到喂养,美人恩就会开始反噬宿主,牡丹和芍药的死因便是如此。”沈木兮想起牡丹临死前的死不瞑目之态,始终耿耿于怀,“唯一成功的,可能就是陆大哥身上的蛊,不过……”

“不过什么?”阿落忙问。

沈木兮摇头,“事情没那么简单,陆大哥的处境恐怕有些困难,短时间内他不会来找我。”

陆归舟心细如尘,若是钟瑶的出现,真的印证了沈木兮当初的推测,陆归舟绝对不会再来医馆,免得牵连到她和沈郅。

如果真是这样,事情可就不好办了!

还是得找步棠才行。

若说这世上谁的行动最快,不是曹操,是步棠!

步棠冷不丁从窗口窜进来,沈木兮毫无防备,脸都被惊得白了一阵。

“医馆有门的!”沈木兮捂着心口,“下回别再爬窗户了!我知道你们武功高,能飞来飞去的,可我哪经得住你这吓,再来几次,怕是医馆都得关门!”

“我好不容易从宫里出来,来你这儿歇歇脚,讨杯水喝的!”步棠顾自坐下,阿落赶紧给倒了杯水。

“小棠,你下回走正门吧,看把沈大夫给吓得,人吓人是会吓死人的!”阿落满脸写着不高兴。

步棠喝口水,极是不耐烦的将腰间令牌往桌案上一丢,“知道知道!下回我记住了!”

阿落撇撇嘴,哪次不是这样说?又有哪回真的做到?

“这个?”阿落眼前一亮,“令牌?”

“皇帝给的,对我来说没什么用处。”步棠放下杯盏,挑了眼皮子,略带戏虐的瞧着沈木兮,“听说皇帝给过你一块,但是被那东都第一醋给没收了?”

沈木兮皱眉,款步行至桌案前落座,“左不过跟皇帝相处了短日,竟活脱脱复刻了一般,连说话的口吻都愈发相似。”

敢给薄云岫起个“东都第一醋”的名号,除了皇帝,谁敢?  “哪有!”步棠将令牌往她手心里塞,“沈郅经常出入宫禁,我不是很放心,但又帮不上什么忙,送你这东西许是能派上用场。薄家的人,素来心狠手辣,反复无常,还是防着点为好!”

沈木兮瞥一眼边上的月归,月归默不作声的出门,步棠不是男子,她出去守着也无妨,很多话不该听,不能进耳朵。

“你跟皇室……”沈木兮别有深意的瞧她,“有过节吧!”

“何止是过节,简直是有仇!”步棠一声叹,“倒不是自己有仇,而是上一代人留下的,同你差不多。”

沈木兮心神一震,是啊,夏家亦是被朝廷……若是细论起来,还真是跟朝廷有仇,但现在兄长无恙,她愿意放下仇怨,只求兄长能安然度过余生。

“死去的人永远都回不来,活着的人却要为之付出代价,其实是件很悲哀的事情。”沈木兮神情暗淡,想起了问柳山庄,也不知道那棵枣树啊,还在不在?

过两日,就是……

步棠点点头,“行了,我得走了,若是皇帝再来找我,权当没见过我!”

“他还没挨够?”沈木兮有些不敢置信,皇帝这般厚实?步棠的手劲有多重,沈木兮是知道的。原以为皇帝会受教,谁曾想这还能玩出瘾来?

“鬼知道!”步棠提起薄云崇,生生变了脸色,“分明是细皮嫩肉,非要死拽着不让我走,一顿胖揍还凑上来逗我笑……我就没见过这么厚脸皮的,皇帝!”

她将最后两个字,咬得格外重。

阿落干笑两声,“这都行?”

“我是怕了他了,赶紧开溜,多少大事等着我办,哪有闲工夫陪他在宫里逗猫玩狗。”步棠端起杯盏,又喝了一口,忽然神神秘秘的压着声音说,“近来薄云岫是不是很奇怪?”

沈木兮皱眉,毫不犹豫的点头。

“皇帝口口声声说,薄云岫拿了什么东西不还,你留心点。我估摸着应该是拿来对付你的,不晓得具体为何物。”步棠放下杯盏,“我先走了!”

“哎!”沈木兮忙道,“陆大哥……”

“我知道!”步棠纵身跳出窗户。

阿落狠狠一跺脚,“说好的走正门呢,又走窗户!”

一声叹,沈木兮面色微沉,但愿步棠能帮着点,陆归舟那边应该很棘手。

街上忽然响起了马蹄声,紧接着是高喊声,“边关捷报!大捷!大捷!”

“是与瀛国之战。”沈木兮抿唇,“来东都的路上,不都在说此事吗?眼下大捷,估计瀛国很快就会来投诚,估计东都城要彻底热闹了!”

阿落点点头,瞧着报捷的策马而过,背上的小红旗迎风招展。

喜讯传遍东都,薄云岫旋即入了宫。

傍晚时分,春秀带着沈郅来医馆。

沈郅第一时间去看薄钰,从怀里掏出油纸包,里面放着春秀刚给他买的汤包,“喏,这是春秀姑姑给的,说是东都城最好吃的汤包,一咬一口汤,不过有点烫,不能直接塞进嘴里。”

薄钰迟滞的盯着他,脑袋微微歪着。

同龄人之间,沟通无障碍。

“娘说,让我多跟你说说话,你能快点好起来。”沈郅鼓着腮帮子,吹着手中的汤包,“我跟你说,我是看在我娘的面上才可怜你的,你别自作多情,以为我喜欢跟你玩。”

薄钰忽然痴痴的笑了一下。

“真是傻子!”沈郅吐槽,将汤包塞进薄钰嘴里,“慢点咬,外头凉了,里面裹着的汤汁还是烫的,别到时候烫着了又找我娘麻烦。最讨厌的就是你们这些麻烦鬼,自己心里发霉,看谁都是臭的!”

春秀在旁嗑瓜子,边听边笑。

阿落叹息,面色微沉。

“你莫叹气,这是好事!”春秀冲着阿落招招手,“我跟你说,教你个好法子。”

阿落皱眉,不知春秀何意。

“这小兔崽子是那死女人的儿子,改日咱给他换一副心肠,保准能气死那女人,能吐血的那种!”春秀啐一口瓜子皮在碟子上,“瞧好吧,我家郅儿肯定能做到!”

阿落瞪大眼睛,“小公子说的?”

“哪能啊,郅儿心善,不屑这种手段。”春秀笑嘻嘻的说,“这种挑拨离间的事儿,我可看过不少热闹,又在茶馆里听了不少,学得七八成。”

“你是说……”阿落揉了揉鼻尖,“可莫把沈大夫和小公子搭进去。”

“放心呗,我又不是那女人,心狠手辣没心肝!”春秀姿势娴熟的嗑着瓜子,瞧着沈郅吹着汤包,喂着薄钰。姑奶奶宝贝的郅儿,是你们说害就能害?说对不起,就能没关系的?门都没有。

薄钰这笔账暂且搁着,不能和一个傻孩子计较,但是魏仙儿三番四次的要弄死沈木兮,春秀可不答应。

沈木兮不晓得的是,近段日子春秀一直在城内晃悠,说是到处见识见识,偶尔出入茶馆的,实则一刻也没闲着。除了青楼,什么酒坊、赌坊、茶馆……她都去溜了一圈,街头的小流氓都认识大片!

春秀不识字,可脑子还算灵活,浑身有使不完的劲儿,与东头的猪肉铺子老板熟络了,回头就帮她介绍了贩子,若是她来日想开个铺子,还能帮着说说。

可春秀不想离沈木兮太远,寻思着该怎么倒腾才能两全其美。

“春秀?”沈木兮连唤了两声,“你发什么愣呢?是不是哪儿不舒服?”

“哪能!”春秀捋起膀子,“壮实着呢!沈大夫,我想重操旧业,可是不知道怎么倒腾,你能帮我看看吗?这事还是得你帮衬着,读书人到底见识广,我怕我这一露头,万一被骗可就丢人丢大发了!”

沈木兮笑了笑,“这还不容易,大堂对街的门口,你摆个肉摊子,夜里收回来,就搁在大堂里,反正白日里虽有病患往来,夜里却是空着的,让掌柜和伙计帮忙,腾出个位置给你专用便是。”

“这哪成!医馆里搁着猪肉摊子,万一让人瞧见……”春秀压了压嗓子,“万一被王爷那个醋坛子晓得,不定要怎么拆了我的骨头。”

“那便让他来找我算账!”沈木兮可不怕薄云岫找茬。

春秀腼腆的笑着,“他哪敢。”

“交给我!”沈木兮也知道,春秀是闲不住的,来东都这段日子,让她接送沈郅,其实就是想让她打发时间。春秀在医馆里待不住,回来就到处逛,也是该找个活计。

人总要为自己活下去,才算踏实,靠谁都不如靠自己。

领着薄钰回去的路上,天色沉沉,瞧着夜里怕是要下雨,经过那条巷子口的时候,薄钰忽然浑身剧颤,整个人都挂在了月归身上,仿佛是害怕到了极点。

“我来吧!”春秀伸手,将薄钰从月归怀里抱过来。

沈郅拽了拽春秀的袖口,“姑姑,你让他下来,我牵着他走。”

“可以吗?”春秀望着沈木兮。

沈木兮点点头,“也好!看着点就是。”

沈郅牵着薄钰的手,只觉得薄钰的手冰凉,一个劲的往他身上凑,连看都不敢看那条漆黑的巷子,那是他此生最大的阴影所在。

“你别怕!”沈郅小声的说,轻轻拍着薄钰的肩膀,“我会陪着你走过去,一条巷子有什么可怕,要知道好多人的心,比这个可怕多了。光明正大的人,不怕黑!”

薄钰呼吸急促,一手握着沈郅的手,另一手则箍紧了沈郅的胳膊,边走边颤,整个人看上去很慌乱无助,连春秀看着,都觉得心生不忍。

“看人家这娘当的……都把孩子折腾成什么样了?”春秀愤愤的嘀咕,“真不是个玩意!”

“春秀!”沈木兮摇摇头,“以后这话莫要再当着孩子的面说,知道吗?”

春秀撇撇嘴,“亲娘还不如你这个仇人来得仁厚,也不知是什么世道!罢了罢了,还是我家郅儿好,又乖又聪明,还特别善解人意!”

“春秀姑姑教得好!”沈郅回头便冲着春秀夸。

这一夸,夸得春秀眉开眼笑,什么烦心事都没了。

夜里吃过饭,沈木兮与阿落筹备着给薄钰泡药浴,春秀则带着沈郅在院子里玩耍消食。

墙外忽然“哎呦”一声,春秀第一反应就是拔了别在腰后的刀,护在沈郅前面,院子里不算太黑,挂着花灯尽显昏黄之色。

“春秀姑姑,你莫紧张,毓青姐姐肯定不会爬墙,府内之人也没胆子这么做。”沈郅面色平静,这是离王府,尤其是问夏阁。离王府内的人,乃至于管家都不敢轻易的踏入,除非有十万火急的大事。

听沈郅这么一分析,春秀想想也对,“那会是谁?”

“谁不怕王爷?”沈郅问。

春秀掰着手指头,“这就容易多了,太后不怕,皇帝也不怕,还有你娘!沈大夫在房内帮着薄钰泡药浴,肯定不能出现在这里,太后那老太婆忙着跟疯女人合计什么鬼主意,肯定不能来这儿。”

顿了顿,春秀慌忙收了刀,“皇……皇帝?”

“嘘!”沈郅勾勾手,示意春秀不要喊出声来,一大一小蹑手蹑脚的跑到院门口张望着。

果不其然,院门口围着一堆人,离王府的暗卫齐刷刷的现身,堵住了问夏阁的大门,饶是皇帝也不让进,否则王爷怪罪下来,他们这帮人都得被流放边关吃沙子。

“好你个薄云岫,你有种,你有种!”薄云崇双手叉腰,袖口高高挽起,一旁的丁全还在快速拍着皇帝的衣摆,仿佛是沾了脏秽。

沈郅扭头望着春秀,“姑姑,皇帝要爬墙?”

“暗卫不敢动皇帝,可皇帝始终是皇帝,王爷下令不许任何人进门,没说不许爬墙。”春秀指了指一旁的墙,“走,姑姑带你去墙头看热闹去。”

沈郅连连点头,瞧准了位置,被春秀送了上去,挂在了墙头位置。

外墙上,从善猫着腰,薄云崇踩着从善的脊背扒拉着问夏阁的墙,墙不算太高,可也不矮,别看皇帝喜欢胡闹,好似有使不完的劲儿,实际上却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软脚虾。

从善使劲的托着皇帝上去,“皇上,您可站稳了!”

丁全在薄云崇身后拦着,没法子,自打太后在离王府闹过之后,皇帝来了离王府都只能带亲卫,也就是丁全和从善,其余人等一律在府门外候着。

薄云崇奋力的扒着墙头,“再高点,朕就可以……翻过去了!朕的小棠棠,朕来了……”

“哇!”沈郅冷不丁探出头。

刹那间刺耳尖叫,紧接着是沉重的闷响,以及……震耳欲聋的哀嚎声,“谁!哪个兔崽子敢吓朕……哎呦,朕的腰啊,薄云岫,你大爷!”

丁全被砸得差点喊不出声来,可皇帝比他喊得更惨,临了临了的,丁全哭丧着脸,“皇上,您都压在奴才身上呢……”

皇帝压根没摔着,从善反身便拽了一把,于是乎丁全毫不犹豫的当了凳子,被皇帝一个屁股蹲压在地上,半晌喘不上气来,差点憋死。

“闭嘴!”薄云崇翻个白眼,“朕喊得惨一点,沈郅那小子肯定能心软。”

丁全和从善满脸黑线,他们家皇帝陛下又要开始登台表演了!!

“哎呦,朕的腰快断了……疼死了,快,快来人扶朕一把,朕……”

沈郅倒是没吓着,虽然没听到外面三个人嘀咕什么,但皇帝这性子,他相处了几次倒是摸了个大概,八成是觉得自己年纪小,容易骗,所以这会嚎得要多惨有多惨。

“你把皇帝怎么了?”春秀忙问。

沈郅落地,不屑的嗤嗤两声,“外头唱戏似的,姑姑不都听见了?”

“皇帝此前挨了打,现在又摔了,会不会真的脑子坏掉了?”春秀问,转而担虑的望着沈郅,“万一扣在你头上怎么办?太后这般不讲道理,生的儿子八成也是个蛮横的。”

“我现在放他进来,回头王爷得吃了我娘!”沈郅双手环胸。

春秀不明白,“为何?”

“都以为咱们仗着我娘才敢擅自做主。”沈郅撇撇嘴,听着外头这刺耳的嚎叫,皱眉捂住了耳朵,“叫得好大声!”

春秀笑了笑,“跟杀猪声比,还是逊了点。”

“沈郅!”薄云崇在外头喊,“朕好歹帮过你,帮过小兮兮,你就这么狠心,这么狠心对待朕?朕的命好苦啊……沈郅,你这个薄情寡义的东西,没心肝啊……哇,朕真的好惨啊,惨无人道,惨绝人寰,朕不如一头撞死在这里,也教老天爷长长眼,一个雷……”

“皇上皇上,别嚎了,人来了!”丁全慌忙拦住薄云崇,毒誓可不敢随便乱发,万一真的一个雷劈下来,劈歪可就惨了。

薄云崇装腔作势的抹眼泪,瞧着面黑如墨的沈郅,“不得不说啊,在离王府待得久了,这副黑脸的模样都跟薄云岫一模一样。”

沈郅印堂发黑,“皇上应该撞上去,如此我才能以救驾之名,带着皇上进门。”

听得这话,丁全真当去摸了摸墙壁,“皇上,这墙太结实!”

薄云崇一脚过去,“滚!”

回回都对脑袋出手,真以为他这个皇帝是傻子吗?万一真的撞傻了,他怎么完成人生大事?

丁全被踹了一脚,一头撞在了墙上,疼得脸色都变了。

“你们什么事?”沈郅问。

薄云崇笑嘻嘻的问,“小郅郅,朕问你一句话,你得老实回答。你家小棠姐姐去哪了?能不能帮朕找到她呢?只要能找到,朕一定重谢!”

“她不在离王府,没跟着我娘。你去医馆等着便罢,许是运气好,等个一年半载的能见着一面!”沈郅掉头就走。

“哎哎哎,除了医馆呢?”薄云崇可不傻,上次就是在医馆见着步棠的,如今步棠被薄云岫赶跑了,她肯定不会再去医馆,免得再遇见他。

“皇上会飞吗?”沈郅问。

薄云崇一愣,老老实实的摇头,“朕没有翅膀!”

“可是小棠姑姑会飞哦!”沈郅勾唇一笑,“等皇上学会了飞,再来找人吧!”

“沈郅!”薄云崇歇斯底里,“朕要见你娘!”

“你就不怕被王爷丢出去?”沈郅往院子里走去。

薄云崇想了想,“舍得一身剐,也要把小棠找回来!”

因为是沈郅带头,暗卫岂敢拦着,王爷都说了,谁都不能碰沈家这位小祖宗,上回这位小祖宗领着关侧妃爬墙头,王爷连半句苛责都没有,可见地位非同一般。

惹不起!惹不起!

“薄云岫那混账东西,打理起院子倒是挺有一套,弄得跟女儿家的闺阁院子似的,这么懂得享受。”薄云崇左顾右盼的“你娘在哪?”

“你最好别打听我娘在哪,还是乖乖坐在花廊里等着吧!若是随便乱逛,万一你那火爆脾气的弟弟回来,会把你挂在墙头的。”沈郅翻个白眼。

说句实话,薄云崇还真是有点怕了薄云岫,毕竟这小子素来不讲情面,早些年是活腻了的缘故,要头一颗要命一条;如今就跟护犊的老母鸡似的,见谁都啄,尤其是靠近沈木兮的。

想了想,薄云崇乖乖坐在了花廊里,“要下雨了!”

“春秀姑姑,烦劳转告我娘一声,就说有人来找小棠姑姑。”沈郅冲着春秀使眼色。

春秀大了个手势,紧赶着就进了竹林。

“小棠真不在啊?”薄云崇试探着问。

沈郅盯着他,人是他带进来的,可不得防着嘛,万一出什么事,王爷怪罪下来,遭罪的又该是娘亲。他可不想连累母亲!

“你既不信,为什么还要问?”沈郅反唇相讥。

薄云崇,“……”

这孩子嘴皮子真厉害,倒是随了沈木兮。

“小棠平时会去哪?”薄云崇又问。

沈郅面不改色,“她会飞!”

薄云崇满脸黑线,“……”

自己都这般年纪了,还斗不过一个毛头小子,薄云崇想想都觉得头疼,还好不是自个的娃,否则这孩子长大了稍稍动点心思,都能玩死老子?!

“你到底还知道什么?”薄云崇冷着脸追问。  沈郅认真的想了想,“她不喜欢你!”

薄云崇,“……”

这么实诚的孩子,让人好气哦……

…………

薄云岫是急急忙忙赶回来的,瀛国的投诚事宜暂且交给六部衙门和丞相妥为商议。

问夏阁门前跪了一溜的暗卫,谁都没敢吭声。

进了门才知道,薄云崇竟然自己挑了个屋子,打算长住下来。

好嘛,上回闹大臣,这次闹兄弟。

“皇上在哪?”薄云岫冷着脸。

底下人指了指,“在、在练武场!”

一听练武场三个字,黍离当下咽了口口水,坏了,那可是王爷为沈大夫备下的地方,皇上去那里作甚?所有的兵器皆是王爷从自个的兵器库里一手挑拣,样样都是王爷的心头好,若是皇帝……

隔着大老远,都能感受到薄云崇那义薄云天的豪迈之气,“朕今儿就在此立誓,定要勤学苦练,争取追上小棠棠的轻功!”

待近了,黍离两眼发直。

满地都是丢弃的兵器,刀枪剑戟,棍棒斧钺。

“太沉了,皇上,奴才抬不起来!”丁全拖着大铁锤,“皇上,这些怕是不适合您!”

薄云崇捋着袖子,往掌心里“呸呸”了两口,捏着铁柄就往上提。

一口气,纹丝不动。

再来一口气,纹丝不动。

最后一口气,算了……

从善在台下无奈的摇头,皇上压根没有武功底子,台上的兵器怕是都不适合,刀剑倒是轻巧,奈何皇帝那性子,到时候一不留神抹了脖子可就糟了。

“谁允许你们进来的!”薄云岫冷喝。

薄云崇手一松,铁锤的猛地倒下来,险些砸着脚背,“普天之下莫非王土,朕想去哪就去哪,你管得着吗?”

“唉呀妈呀,皇上,您可别说气话!”丁全慌忙行礼,“王爷明鉴,皇上可不是爬墙进来的,是沈大夫和沈公子允了咱们进来的。”

薄云岫冷眼扫过眼前三人,如今各个都是好本事,都晓得拿沈木兮当说辞,觉得一提沈木兮他便会没了脾气。

“瀛国投诚在即,使团已在来东都的路上,皇上却还有这等闲情雅致舞刀弄剑,是想着等使团进宫,亲自上台表演吗?”薄云岫长腿一迈。

惊得薄云崇当即拽过丁全做挡箭牌,“你莫过来,朕此番是虚心求教,朕要学轻功。宫里的侍卫无人敢当朕的师父,思来想去你是朕的兄弟,如此重责大任,理该你这做兄弟的来当!”

薄云岫憋着一肚子的火气,恨不能一巴掌把他拍回太后的肚子里去。

临了,薄云崇还不怕死的探出头,冲他补上一句,“你也不希望,朕后继无人吧?”  “后继无人?皇上可知她是何人?可知她姓步?”薄云岫咬着后槽牙,言辞凛冽,“可知二十多年前,先帝座下有一位大臣,被满门抄斩,他便是姓步!”

薄云崇骇然僵在当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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