偷听离王殿下的墙角,是要付出代价的,不管是谁,不论什么身份,这本就是离王府铁打的规矩。
“当场被抓包。”沈郅补刀,慢悠悠的走到薄云岫身边。一大一小,皆负手而立,低头望着坐在地上,面色发青的薄钰。  “爹!”薄钰胆战心惊,眼睛里满是恐惧与慌乱,“我、我是路过,我不是故意要听、听你们说话的。爹,我不敢,我真的不敢,我没这个胆子,爹你信我!”

“你是不小心走到了门口。”沈郅笑得凉凉的,“不小心听到了什么,不小心扑了进来,又不小心没找好理由,说谎都不做准备,可见你这是有多敷衍你爹哦!”

说着,沈郅仰头望着薄云岫,一脸的同情与悲悯,“王爷这个爹爹,着实不好当呢!这是你们父子之间的事情,跟我没关系,我先走咯!”

正好能有理由跑路,不用回答薄云岫的问题,沈郅何乐而不为?!

怪只怪,薄钰自己倒霉。

“哦对了!”沈郅已经走到了台阶上,又回头冲着薄云岫,语重心长的说,“我娘说孩子得自己教训,若是借了别人的手,那是起不到作用的。言尽于此,好自为之!”

薄云岫面黑如墨,临了临了的,还得一个小屁孩来教他怎么当爹?呵……沈木兮养的兔崽子,这张嘴皮子全随了他母亲,真是怼死人不偿命。眸光冷冽,低头望着脚下的薄钰,薄云岫周身寒戾。

从院子里跑出来,沈郅浑身舒坦,捏着草蚂蚱屁颠颠的往大牢里去。

这会,春秀已经帮着沈木兮为阿落上了药,现正蹲在大牢门口煎药。

“郅儿,你干什么呢?这么高兴!”春秀摇着蒲扇笑问。

沈郅晃了晃手中的草蚂蚱,一溜烟的跑进了大牢,临到之前,他压了脚步声,蹑手蹑脚的往里头走,想要吓唬一下母亲。谁知却听到了沈木兮哽咽的声音,娘的鼻音很重,又是谁欺负娘?

沈木兮倒是没哭,坐在床边看着昏迷的阿落,如同百爪挠心般难受,“你来时,说你是魏仙儿的婢女,瞧着你的模样与往昔无二,我还以为你的日子过得还算将就,却没想到竟是这般艰难。当年,难受的时候是你陪我说话,痛苦的时候与我解闷,可我走的时候却留下了你!”

阿落是伏在床上的,背上横七竖八都是伤,有旧伤有新伤,非一日两日所造成,可见这些年阿落的日子并不好过。想想也是,阿落身为她的婢女,在主子死后又怎么可能受到善待?尤其是在魏仙儿手底下当差,有些账免不得会算在阿落头上。

“阿落,对不起!”沈木兮低语。

沈郅诧异,定定的站在原地,娘原来和阿落是认识的?当年是什么时候?是在他出生之前?可阿落是离王府的婢女,娘是阿落的主子,那娘……难道是从离王府出来的?

思及此处,沈郅捂住了嘴,不敢置信的瞪大眼睛,难道娘和王爷认识?这到底是怎么回事?细想起来,王爷非要带娘去东都,娘死活不肯,百般怼上王爷,而那个坏女人则一直欺负娘。

手中的蚂蚱忽然落地,沈木兮猛地起身,快速走出牢房。

“郅儿?”沈木兮愣住,“你、你什么时候来的?”

“娘,你跟那个王爷是不是有什么关系?”沈郅蹲下身,捡起了草蚂蚱。

骤见此物,沈木兮瞳仁微缩,“你这个东西,是哪来的?”

沈郅捏着草蚂蚱上前,递给沈木兮,“窗口捡的,很漂亮,所以我很喜欢。娘,这跟你编得很像,但是比你教我的编得更好!”

“郅儿!”沈木兮欲言又止,伸手摸了摸儿子稚嫩的小脸,“娘……”

“如果娘不好开口,郅儿不问就是。”沈郅抱着母亲的腰,将脸埋在母亲的怀里,“娘在哪,郅儿就在哪,其他的事情,郅儿一点都不关心。”

沈木兮抱紧了儿子,她知道儿子想问什么,可是她有她的顾虑,“郅儿,娘不希望你卷进那些是是非非之中,娘只希望自己的儿子,平安喜乐,做个普普通通的小老百姓。你若是喜欢行医,娘就教你治病救人,你若是喜欢读书,娘就送你去学堂,无谓因为什么人什么事,而迫不得已的迎合!”

沈郅乖顺的点点头,仰头望着母亲失去光亮的眼睛,“郅儿不想让娘担心,也不会让娘伤心,郅儿什么都不要,只要娘!”

“乖!”沈木兮红了眼眶,“如果有一天,郅儿真的想知道真相,娘一定会告诉你的。”

“郅儿不想知道。”沈郅乖巧得让人心疼,踮着脚尖,白嫩的指尖轻轻擦去母亲眼角的泪,“娘别难过,郅儿长大了,可以保护娘!郅儿,也会好好保护自己,不让娘担心!”

沈木兮牵着沈郅进门,“阿落不认得娘了,所以她不知道娘是她原来认识的那个人。郅儿就当不知道这些事情,以后就喊她作姑姑,像对待春秀姑姑那样尊敬她,郅儿能做到吗?”

“能!”沈郅点头,走到床边,轻轻握住了阿落冰凉的手,低低的喊了声,“阿落姑姑!”

沈木兮笑了笑,眼角有泪盈动。

“娘,阿落姑姑什么时候能醒?”沈郅问。

“她伤得不轻,膏药里带着安神的效用,所以她一时半会不会醒。”沈木兮坐在床边,将儿子抱在膝上坐着,“你能跟娘讲一讲,外头的情况吗?”

沈郅点头,把自己看到的听到的,还有之前发生的事情都一五一十的告诉母亲,只是当他提及了薄云岫问他那个问题,娘的脸色似乎不太好,沈郅隐隐有些担心。

“你陆叔叔呢?”沈木兮问。

沈郅想了想,“这两日,陆叔叔好似很忙,不是关在房间里写字,就是让知书去送信,也不知道要干什么,不过陆叔叔说,他不会放弃的。”

沈木兮皱眉,“这话是何意?”

“不知!”沈郅摇头,“娘被关在这里之后,我便很少看到陆叔叔笑了。”

“罢了!”沈木兮叹息,抱紧了怀中的儿子,低头亲了亲他的额头,“兵来将挡水来土掩,顺其自然吧!”

沈郅不解,“娘,王爷为什么派那么多人围着外头,他不是真的想惩罚你,是想保护你对吗?”

沈木兮没吭声,之前她觉得薄云岫是为了魏仙儿出气,现在看来好像真的是在派人保护她,且看看这大牢里一个人都没有,任她一人在里头待着,许是薄云岫察觉了什么吧!

“对了,刘捕头呢?”沈木兮问。

沈郅摇头,“这两日没看到!”

沈木兮面色微紧,“没看到?”按理说不太可能啊,难道说这中间又出了什么变数?进来之前,刘捕头知道她要做什么,这几日应该会格外仔细。

“郅儿,你去把春秀姑姑叫进来,就说我有事找她!”沈木兮放下沈郅。

沈郅应声,撒腿就往外跑。

须臾,春秀摇着蒲扇进门,“沈大夫,怎么了?”

“春秀,帮我办件事!”沈木兮伏在春秀的耳畔低语,“可都记住了?”

春秀有些紧张,“记住了!”

“郅儿!”沈木兮叮嘱沈郅,“接下来这几日,你跟着王爷,哪怕远远跟着也好,一定不要走出他的视线范围,记住了吗?”

沈郅愣愣的点头,“娘,怎么了?”

沈木兮眯了眯眸子,呼吸微沉,“怕是要出事!”

春秀摇了摇蒲扇,心内躁得慌。

傍晚时分,阿落醒了,春秀给阿落喂了药,这才带着沈郅离开了大牢。

阿落定定的看着沈木兮许久,始终没有开口说一句话。沈木兮也不着急,只是在旁静静的陪着,阿落不说话,她也没有什么可说的,更怕自己一开口便会忍不住心中触动。

从牢房出来,春秀把沈郅送到了薄云岫的院子外头,瞧着杵在门口跟门神似的侍卫,春秀讨好般干笑两声,却惹得侍卫如同见鬼般盯着她。

春秀满面尴尬,“能劳烦诸位好汉一件事吗?我这厢有点事,又放不下我家小朋友,能搁在这儿,烦劳诸位操点心,帮着看会呗?”

“春秀姑姑,你去忙吧!”沈郅乖乖的坐在门前台阶上,“娘叮嘱过的事儿,我都记着呢!放心吧,这次我绝对不会自己跑掉的。娘还在牢里,我不想让她为我担心!”

“真乖!”春秀深吸一口气,“那我先走了,你注意安全。”

“嗯!”沈郅点点头,将草蚂蚱放在自己身边,如同好朋友一般与自己作伴。

侍卫们面面相觑,一时半会的闹不明白他们在干什么,犹豫着要不要禀报王爷?可一想起王爷之前发的火,连小公子都加以惩罚,若是再去触王爷的霉头,不定要受怎样的责难。

不去不去,谁都不敢去!

许是一个人坐在台阶上无聊,过了一会,沈郅蔫蔫的有些发困,靠在了门口直打瞌睡。突然间身子一晃,一脑门往地上栽去,好在有人眼疾手快,急忙有双手捧住了孩子的脸。

沈郅睡意朦胧的嗯嗯了两声,揉了揉自个的眼睛,一脸的迷蒙。

黍离吐出一口气,“吓死我了!沈公子,你要睡也该回房去睡,坐这儿干什么?”

“娘说让我跟着里面的人,确保自己的安全!”沈郅指了指院子。

黍离皱眉,“你娘让你跟着王爷?”

沈郅点了点自个的小脑袋,犯困的同时还不忘把草蚂蚱抓回来,紧紧攥在手里,“娘说,不能离开他的视线范围,只有这样才能确保我安全无虞。娘怎么说,我就怎么做,我不会碍着你们什么事,我就在这儿坐着,我很乖的,不会吵到你们的!”

“你等会,我去禀报王爷!”黍离起身就走。

沈郅也没打算薄云岫会收留他,反正娘说只要在附近就成,等着春秀姑姑办完事就会来接他的。挠了挠脖子,沈郅靠在门口,懒洋洋的合上了眼睛。

夜色静谧,春秀小心翼翼的推开李捕头的卧房,这些日子发生了太多事,所以李捕头并没有回家,横竖他是孤家寡人一个,干脆就住在府衙里。

床褥压根没有动过,枕头底下放着一个平安符。

按照沈木兮的吩咐,春秀又打开了柜子,搜寻一番之后,她便蹲下身子,查看着床底下的鞋子。指尖从鞋底掠过,凑到鼻尖轻嗅。临了,春秀站起来拍去身上的尘土,在屋子里慢悠悠的饶了一圈,这才疾步离开。

春秀回了大牢,气息有些微喘,“沈大夫!”

“如何?”沈木兮忙问。

春秀摇头,“枕头底下有一个平安符,柜子里没有衣服,床底下摆着一双鞋子,但是鞋子底部很干净。不过我在屋子里倒是闻到了你说的那股香味,就是淡淡的,说不清楚是什么花的味儿。”

沈木兮轻哼,“果然如此!”

“果然什么?”阿落开口。

二人齐刷刷盯着阿落。

“是你们帮我上药?”阿落坐在床角,双膝曲着,身子紧贴在冰凉的墙壁上,说话的时候眼皮子也是半垂着,整个人看上去恹恹的,很是没精打采。

春秀眉心微蹙,略带不解的望着沈木兮。

“你觉得好点吗?”沈木兮问。

阿落仍是低着头,但还是说了句,“谢谢!”  见状,沈木兮和春秀对视一眼,颇有些无奈。

“春秀!”沈木兮伏在春秀的耳畔低语。

“非要这样?”春秀皱着眉,“怕是不好请,他会信我吗?”

“会!”沈木兮深吸一口气,“他一心要回东都,这里的事情自然是越快完事越好。你只要说明意思,他一定会答应的。”

“好!”春秀转身,想了想又不太放心的回头望着沈木兮,“那你呢?”

“外头都是侍卫,我能有什么事?你赶紧去,记得帮我看好郅儿!”沈木兮说这话的时候,眼睛里的神色有些复杂,袖中双手微微蜷握,但面上仍是云淡风轻之色。

待春秀离开,沈木兮脸上的笑意渐渐散去。

“你是别有目的。”阿落说。

沈木兮回头看她,“你也该走了!”

阿落抬头看她,眉心皱得紧紧的,“不知道为什么,我看着你,总觉得好像是认识的。”

“许是一见如故!”沈木兮冲她微微一笑,心里却烟雨迷蒙。

阿落,阿落,我是——夏问曦啊!

可惜,阿落听不到她心里的声音,她也不敢让阿落知道,毕竟在所有人的眼里,世上早已没有了夏问曦此人,她现在是沈木兮。

阿落走了,大牢里又只剩下沈木兮一人。她粗略的估计丹炉里的花,应该已经长成,是制成蛇毒解药的唯一药引,那些人应该很想得到它!之前陆归舟不是说了吗?花!

是的,这就是那些人想要得到的花,开在死去的蛊虫载体身上,一朵朵晶莹剔透的,徘徊在生死边缘的死亡之花!能让人生,也能让人死。

安静的夜,让人莫名的心悸。

沈木兮靠在墙壁上,疲倦的合上眼睛,也不知过了多久,外头忽然想起了一阵细碎的声响,伴随着令人厌恶的“沙沙”声!

房内。

薄云岫冷眼望着春秀,春秀梗着脖子,“你到底答不答应?”

“放肆!”黍离低斥,“尔等岂可对王爷无礼!”

“是她说的?”薄云岫幽然开口。

春秀连连点头,“是沈大夫交代的,她说刘捕头提过,那张平安符是他母亲留下的,所以出门时都会随身带着,但夜里睡觉必压在枕头底下,素来不离身。刘捕头不在房中,但是平安符却还在,所以刘捕头很可能是夜里睡觉的时候着了道!”

这么一听,的确有些道理,黍离问,“那柜子是怎么回事?”

“刘捕头孤家寡人一个,我们与他也算相熟,他家里没什么人,眼下自个住在府衙,按理说应该带上一两套衣裳替换,但是现在衣柜里空空如也,说明有人拿走了他的衣裳,至于为何拿走自然不需要多问,有真假陆归舟的先例!”春秀所说,皆是沈木兮所授,言语间有理有据。

黍离点点头,皱眉望着薄云岫,“王爷,看样子真的是有人冒充了刘捕头。”

“此前刘捕头经常走动,这两日倒是不怎么见着踪迹,不像是刘捕头古道热肠的性格。”春秀继续说,“刘捕头床前的鞋子是干净的,但是屋子里却有一股药香,那是沈大夫刻意在后院布下的,倒也不是小气,只是担心万一有人手脚不干净,拿了药庐里的好东西出去贩卖。”

黍离想了想,“你是说搁在后院的,沈大夫药庐里搬出来的东西,被人动过了?”

“是!”春秀点头,“知道那是离王府搬出来的,试问谁敢轻易去碰?”

薄云岫面色陡沉,那便只有长生门的人!只不过,为什么要去翻找药庐里的东西?是在找那个青铜钥匙?又或者别的什么目的?横竖,是在找东西!

蓦地,薄云岫面色骤变,风似的冲出了房间,“去大牢!”

黍离骇然,旋即疾追,“快,保护王爷!”

春秀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紧赶着跑出来,想了想又缩了回去,“不行,沈大夫让我看好郅儿,我不能跟着去!”只是他们这么急急忙忙的,去大牢作甚?

大牢内外都是侍卫,会出什么事?

何止是出事,出的还是大事!

除了六年前,黍离便没再见过王爷这么疯狂的样子,直接纵身一跃,速度快如闪电,他们这些人还来不及追赶,王爷已经消失在夜幕之中。

大牢内外的动静,打破了府衙原有的宁静。

大批的衙役,大批的离王府侍卫,不断的朝着大牢涌去,好似出了什么了不得的事。

陆归舟瘸着腿跑出屋子,“大牢出事了!出事了!”

“公子!”知书一把拽住陆归舟,“你的脚伤还没好,去了不是添乱吗?公子,你安安稳稳的等着消息吧!若是出了什么事,不还有离王府担着,离王府的侍卫哪个不比你强?”

“放开!”陆归舟咬牙。

知书摇头,“不放不放,死也不放!”

陆归舟急了,抬腿想踹开知书,却被知书反抱住了腿,险些把他掰倒在地,“你松开!”

“不松!”知书干脆坐在地上,死赖着不肯撒手,“我不能眼睁睁看着公子去找死!”

“放开,我去看看郅儿!”陆归舟不是冲动之人,知书的话提醒了他,有薄云岫在,定然不会让沈木兮有所损伤,但是郅儿就未必了!孩子是沈木兮的命根子,只要孩子没事,沈木兮就一定会努力活下去,当年就是这样!

知书愣了愣,“哦!”赶紧松手,从地上爬起来。

可房间里既没有沈郅的踪影也未见春秀,两个人都不在。

“去哪了?”知书挠着头,“难道都去看热闹了?”

陆归舟静下心来想了想,须臾猜到,“我知道他们在哪,走!”

知书诧异,“公子什么时候学会算卦了?想一想都能猜到人在哪?公子,人在哪呢?”

对于沈木兮的心思,陆归舟多少能猜到一点,这丫头最重视的就是沈郅,她聪慧过人,若是察觉自己有危险,势必会提前安排沈郅去最安全的地方。所谓最安全的地方,莫过于薄云岫的身边。

薄云岫此人虽然狠戾无情,但格外自负,不允许旁人在自己眼前作祟,即便沈郅与他没什么关系,碍于颜面也会暂庇沈郅周全。

府衙动乱,回廊里到处都是奔跑的衙役或家仆,陆归舟和知书紧赶着朝薄云岫的院子跑去,然则跑着跑着,陆归舟忽然拽了知书一把,二人快速走下回廊的台阶,藏身在暗夜的灌木丛后。

“公……”

“嘘!”陆归舟示意他别出声。

顺着公子的视线看去,知书终于发现了缘由,这不是离王府的奴婢吗?知书皱眉,他记得这婢女是跟着那个瞎眼侧妃的,这府衙内闹哄哄的,她不陪着瞎眼的主子,跑这儿溜达什么?

“公子,她该不是跑出来偷东西吧?”知书低低的问。

陆归舟皱眉,“离王府什么没有?”

知书想想也是,“那她不伺候主子,跑这儿干什么?凑热闹啊?”

“废话少说!”陆归舟深吸一口气,“我们跟去看看。”

“不管小郅儿了?”知书不解。

“郅儿肯定有春秀陪着,不会有事的。”陆归舟咬咬牙,“这侧妃主仆总是针对兮儿,保不齐要趁乱作妖,跟着准没错!”

知书点点头,和陆归舟一道远远的跟着宜珠。

宜珠左顾右盼的,脚下飞快,一溜烟的跑到了后院,这会人都在大牢那头,后院空空荡荡的,一个人都没有。趁这机会,宜珠开始翻找,似乎是在寻找什么。

大概是没找到,宜珠跺了跺脚,又跑到了沈木兮原来居住的房间。

陆归舟和知书蹲在后窗外,趴在不合缝的窗户缝隙处往里头瞧,宜珠手持火折子,翻了床褥翻衣柜。主仆两个面面相觑,一时半会的还真没看明白。

“我就不信找不到!”宜珠翻箱倒柜的,到了后头已是气急败坏,看样子是没找到她想要的东西。

须臾,宜珠从袖中取出一个瓷瓶,也不知倒了什么东西在被窝里,然后急急忙忙的离开。

陆归舟和知书一直跟着宜珠,确定宜珠回到了魏仙儿的院子,主仆两个这才折返回来,打开了沈木兮的房间,点亮了烛台。

“公子,你说她在这找什么呢?”知书环顾四周,“沈大夫穷得叮当响,要钱没钱要宝物没宝物的,能有什么东西可以让那瞎眼侧妃惦记?”

陆归舟摇头,“我也不知道。”

说着,他缓步朝着床榻走去,方才他们都看得很清楚,那女人往被褥里倒了什么东西。

“这是什么?”知书掀开了被子,不解的看着被褥上胡乱洒落的粉末,这粉末平淡无奇,就像是面粉一般细腻,颜色素白至极,“没事干拿点面粉戏弄郅儿和春秀?”

知书伸手想掸去这粉末,“这要是小郅儿和春秀回来,还不得沾一身?”

“别动!”陆归舟当下拽住知书,总觉得这事没那么简单,那么阴狠的两个女人,会撒点面粉戏弄一个孩子?想想都觉得不太可能,“你去柜子里找个空的瓷瓶。”

“好!”知书赶紧去找,沈木兮是大夫,多得是空瓷瓶。

陆归舟用剔子将一些粉末扫进了瓷瓶,“这里的暂且别动,都是证据!”

知书连连点头,“公子,那接下来该怎么做?”

“你守在这哪里都别去,免得有人进来便糟了!我先去找郅儿和春秀,确定他们无恙就回来。”陆归舟将小瓷瓶收起,“记住,千万别走开!”

“知道!”知书搬了凳子,就守在门口。

陆归舟这才一瘸一拐的离开,心里有些不安,这些到底是什么粉末?也不知大牢那头怎么样了?

忽然间,有焰火冲天而起,一声巨响在空中炸出绚烂的彩光,所有人都抬头仰望天空。

“这是……信号?”陆归舟骇然瞪大眼,坏了,兮儿有难!

大牢那头,蛇群蔓延,穿过牢门,爬过天窗,全部往大牢内涌去。吞吐信子的“嗤嗤”声连绵不断的响起,尖叫声、惨叫声不绝于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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