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珠滴溜溜的一转,便看见了跪在角落里,仿佛还在抽泣的茶香,她惊讶的问道:“茶香,你怎么跪在这个地方?你昨日不是回府中报信了嘛,难道也一同受罚了?”
一边说着,黎礼一边还故作小心的打量徐娇的脸色,稍有不对便将眼神收了回来,直把她看得哭笑不得。

这丫头到底是将她当成什么样的人呢?她难道还会对一个无关人员下手?这丫头分明就是想变着法的为那些吓人求情!

“求五姑娘看在花香伺候了您五年的份上向夫人求求情,求夫人不要发卖了花香。”茶香哭的断断续续,抬起头,较为清秀的脸庞早已被泪水沾湿,此时和胭脂混在一起显得狼狈无比。

什么?干娘居然要卖掉花香!黎礼惊了一惊。

就算知道这件事情会很严重,可她也绝没想到干娘竟然会动了发卖花香的心思,要知道花香可是她一手调教出来的,无论在何方面,都能算得上是丫环们中顶好的。

心中的愧疚越来越深,要不是她包庇了那黑衣人,也不会连累的别院里的下人集体受罚。

“干娘~”黎礼故意拉长声音。

徐娇是何许人也,一听她这语气就知道这丫头心里在想什么,不由得被气笑了:“花香害的你差点受累,你还想为她求情?”

一见徐娇的表情,黎礼就知道这件事还有转圜的余地,一本正经的解释道。

“干娘,您得想想,那贼人既然能够避开所有人进院,还特意将人迷晕,说明那人定然身手不凡。花香只是个普通婢女,就算昨夜没有中招也改变不了什么,说不定贼人还会为了杀人灭口因此下狠手,有了杀心。”

说完之后,她还不忘奉承了徐娇一句:“当然,黎礼也相信以干娘的聪慧自然能想清楚其中关节,只是一时之间被怒气冲淡了理智。”

瞧瞧,小人儿的一张嘴都快说出花儿来了,看她的口才,今天把死的都能说活,把黑的都能说白。

为了救一个婢女,她还真是上心。

偏偏一番话又说的滴水不漏,让她想找错处都寻不到,那神采飞扬的模样,好像她亲眼见到了那贼人有多厉害似的。

哪怕徐娇聪明一世,也绝想不到黎礼真的见过那个贼人,还与她把茶言欢。

“行了,死罪可免,活罪难逃,人可以不卖,板子不能不打,五十板后,她若是能活,就交给你。”

若是不能活,恐怕能收容她的只有乱葬岗了。

黎礼心里一凛:“那其他人呢?”

三十大板啊,其中还不乏像齐嬷嬷这般上了年纪的老人,三十大板下去,他们躺个十天半月都不一定能恢复。

“二十五,不能再少了。”徐娇挑眉,难得退后了一步。

黎礼回嘴得寸进尺的要求:“二十,不能再多了。”

“三十……”

“不!二十五就二十五,成交。”

说服了最难搞的boss,黎礼一蹦三跳的走到外面,眼睛也不眨的盯着巡逻队的行刑,几板子下去之后,她就嚷嚷开了:“够了够了,干娘都说了只打二十五下。”

正在行刑的威海光着膀子愣在原地,扳着手指数了数,这么快已经打了二十五下了吗?可是他怎么数着只有十五下?

刚想反驳黎礼数的不对,却见她睁大了眼睛瞪着他,仿佛只要他一说话,她就能将他生吞活剥了似的。

吞了口口水,威海默默将话咽了回去,拿着板子走到一旁,地震阿姨。低着脑袋看脚尖。

够了就够了吧,既然是五姑娘亲自求情作弊的,还是一个上了年纪的老人,少了十板子,似乎也不怎么多……

黎礼松了口气,挥挥手让茶香和百慧扶着齐嬷嬷离开,等她再想故技重施的救花香时,安嬷嬷已经亲自守在那儿了。

对此,黎礼只能无奈扼腕。

没办法了,安嬷嬷是只老狐狸,她无论怎么斗都斗不过她的,而且还是在这种明显处于劣势的情况之下。

等茶香安排好齐嬷嬷后回来,黎礼又小声在她耳旁说了一句:“你去后院,从那几个人中挑一个人去都城中请大夫。”

现在她不得不佩服自己的未卜先知,没让那几个人轻易的在别院中当差。

这下好了,别院里的被一网打尽,她也不算是窘迫的连一个人也使唤不到。

茶香明白自家五姑娘的意思,按照夫人的性子,在处罚了下人之后,是绝不会亲自给他们请大夫的,这时候只能依靠他们自己。

幸好有五姑娘愿意在前面挡住夫人的怒火,否则就算给她十个胆子,她也不敢违背夫人的意思啊。

“奴婢这就去。”

另外一边,安嬷嬷沉着脸还在教训花香:“你作为夫人一手调教出来的,警惕性记性会这么差,你难道忘了以前在府中经历的事吗?”

木板用力打在身上,花香咬着唇,额头一滴又一滴豆大的冷汗被疼的冒了出来,听见安嬷嬷的问话之后,她不敢有半点耽搁,咬着牙勉强回道:“奴婢没忘,是奴婢的错。”

安府在很久以前是经历过一场暗杀的。

只不过那时候她年龄小,就算当时被吓住了,时隔这么多年记忆也慢慢变淡。

昨天晚上的事算是给她敲了一个警钟,那久远的记忆又变得清晰了起来。

是啊,连安府那牢如铁笼般的地方都会被外人打主意,更何况是这里。

只是她依旧想不明白,到底是怎样一个心思恶毒的人,才会对十岁的孩子出手。

“你明白就好,这一次是五姑娘仁慈,在夫人面前为你求了情,才让你得以继续留在这里。你不能辜负姑娘的期望,也绝不能忘了自己奴婢的身份。”

安嬷嬷语重心长。

花香是当初她亲自挑选进府的,看着是个好苗子,可是没想到竟会在这种事上犯糊涂。

花香忍不住痛的轻喊了一声:“奴婢感谢五姑娘的大恩,日后绝不会再粗心大意。”

安嬷嬷叹了口气,不动声色的对后面行刑的人使了个眼色。

于是接下来,花香有些惊疑,不知是不是自己感觉出了问题,还是后面的人确实没怎么用力,她虽疼但也没疼到受不了的地步。

花香是最后一个离开大堂的,徐娇不准有人上前扶她,硬是让她又在大堂里跪了半个时辰,这才得以拖着一副伤痕累累的身躯离开。

安嬷嬷本想求情,安夫人却冷哼了一声:“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的小动作,这年头,哪个姑娘能受了五十大板还能站起来?”

所以,到最后连安嬷嬷也无计可施。

等回到自己的住所之后,茶香才敢扶着花香躺在床上,解开她的衣衫,看看被打部位的血肉都露了出来,忍不住捂着嘴哭了出来。

花香脸色惨白的扯着唇角:“你哭什么,我都没哭,去把门关上,千万不能让五姑娘过来。”

“你都被打成这样了,还管我哭没哭。”茶香心疼至极,乖乖的将门关好,又打了清水将伤口周围清洗了一下,撒了止血散。

独独留着还在冒血的伤口不敢动,她怕自己一不小心将上面的血痂洗掉。

“你忍一忍,五姑娘已经让人去请大夫。”

茶香哭的狼狈,两只眼睛红的像是兔子,花香想安慰她,可是疼痛使她脸色发白,连声音都在发颤。

“你也别哭了,夫人没有发卖了我,已经是对我最好的恩赐。”

她的下场不算惨,惨的是被主人家亲自发卖出去的奴才。

她在人牙子手里讨过生活,活得人不像人,鬼不像鬼,时不时的还要挨一顿毒打,吃不饱穿不暖的,更别说受伤了还能看大夫。

相比于那种情况,她是真的很知足。

黎礼中途来了两次,一次是偷偷带着大夫进府,一次是担心花香的伤势,只不过两次她都没能看见花香,还没走到门口,便被从里面冲出来的茶香拦住了脚步。

万幸的是花香没伤到根本,只需卧床精心修养半个月即可。

夜晚,黎礼因为白天发生的事许久不能入睡,又想到黑衣人说的今晚又会来,就更加睡不着了。

她烦啊,今日干娘走的时候特意留了一百府兵在别院,那人要是再来,真的就等于自投罗网!

窗户发出细小的声响,黎礼条件反射的从床上蹦了起来,压低声音道:“你真的又来了?”

“谁?”

低沉的声音从窗边传出,吓的黎礼差点从床上摔下来,她大气也不敢喘一声,只因这声音太尼玛的耳熟了!

就算捏着嗓子她都听得出来。

安逸臣来了。

他竟然翻窗户进来了。

更重要的是她好像说错话了!

怎么办,要穿帮了

黎礼脑袋迅速的一转,瞬间变得可怜兮兮了起来:“大哥哥,我就知道你会来看我的。”

直到这时候都还有时间卖萌卖惨,黎礼也是在心里狠狠的赞叹了自己一把,而后又泪汪汪的盯着安逸臣的方向。

安逸臣走到床边,见黎礼一副快要哭出来的样子,生平第一次感到了手足无措,只僵硬的在床边坐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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