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此刻,远远的传来马蹄声,在这山谷之中踏踏的响起,划过长长的肃啸之音,“柳太守听命!晋王有令,尔等退出钟梧山一百里!”
这声音在这厮杀声中极其响亮,让柳家所有的府兵脸上微微变色,一时间不知道如何是好。

府兵气势一弱,李忠成众人又听到晋王的传令,虎躯一震,手上挥舞的长枪更有了气势。

柳承寅死死盯着李忠成众人,就跟没听见晋王传令一般,“杀!给我将这些贼子全部杀死!”

柳承寅着急了,李忠成必须死,必须在在晋王赶到这里之前死!

杀子之仇不共戴天,他拼着这条老命都要杀了他!

柳承寅也顾不上别的了,将腰间的长刀拔起,亲自冲在前头,带着一众府兵向阶梯上冲上去,“敢后退者!斩!”

本来不敢上前的府兵,见柳太守亲自冲锋,不敢不从,只能咬着牙,手执长刀,齐齐跟着柳承寅向山上冲去。

李忠成这会也不知道被砍了几刀,依旧手执长枪,笔直的站在阶梯之上。

仅剩余几人勉强能站起来,护着身后已经完全脱力的伤兵,依旧与李忠成并排站着,手握长枪,直指山下的众人。

就在两方即将碰头的那一瞬间,空中响起了一声长长的箭鸣之声,直直的插在柳承寅的头盔之上。

柳承寅只觉得头上发凉,头盔失了平衡,重重的倒在了地上,将地上的血水溅起来。

那头盔之上,分明插着一支亮锃锃的长箭!

柳承寅被骇住了,若是这长箭再偏一分,怕躺在血泊里的就是他柳承寅的尸体了!

往前冲的府兵也被骇住了,看着柳承寅的头盔躺在血泊里,都面面相觑,不敢上前。

柳承寅眯着眼睛,转头看着长箭射出的方向,心一点点的沉下去。

柳承寅看的清清楚楚的,不远处的一对骑兵直直往这钟梧山角下来,而领头的人身着玄光铠甲,手持一把明晃晃的弓箭,正是晋王!

“谁敢杀本王座下虎翼将军!”这一声怒斥是从晋王嘴里发出来的,响彻整个钟梧山。

柳承寅手下一众人都被晋王的声音唬住了,那是晋王啊!

那是晋王啊!是战无不胜的晋王啊!

柳承寅眼睛狠狠的盯着晋王,钟梧山上的那些人分明到了强弩之末,若是再冲一波,他定能拿到李忠成的人头!

可是,这千万般作为都被晋王这通喊叫给生生的卡住!

欺人太甚!

晋王身后跟着百八十个骑兵,铠甲嚯嚯声与马蹄踏踏声响彻整个山谷,将柳承寅身后的府兵直直冲散,瞬息之间,已经到了柳承寅跟前。

晋王勒住马绳,翻身下马,玄光铠甲发出争鸣之声,一股肃杀之气迎面而来,压的柳承寅喘不过气来。

晋王身后的一众亲兵,见晋王下马,也都齐齐的下马,跟在晋王身后,都是杀过无数人的将士,一身杀伐之气,将周边的一众府兵吓的手都抖了!

晋王一步一步的靠近柳承寅,玄光铠甲在夜色下隐隐散发着

微弱的光,

晋王狭长的眼睛冷冷扫在柳承寅面上,脸上上染上一层薄怒。

柳家!柳承寅可当真厉害,竟不把他堂堂晋王的传令放在眼里。

柳承寅微微低头,捏着手,咯嘣咯嘣直响,却只能依着礼数给晋王行礼,“卢城太守,见过晋王!”

晋王冷哼一声,眼神在柳承寅身上冷冷的扫了一眼,“本王的令,你可听到?”

柳承寅低垂着脸,眼中尽是怒气,却不得不忍下,“王爷,在下在这钟梧山一心捉拿杀死我小儿的凶手,并未听到什么令!”

“哦?”晋王不怒反笑,嘴角勾起的冷笑让人看着寒津津的,“本王有令,让你柳家退出钟梧山一百里!”

“王爷!”柳承寅抬眼看着晋王,“山上的逆贼是杀死小儿的凶手,恕老臣爱子心切,不能退!”

“凶手?”晋王眼底一片寒气,“山上被你柳承寅围困的不仅本王座下的爱将,亦是陛下亲封的虎翼将军,亲赐黑玉战铠,享三代恩荫,如此对我萧国的护国栋梁,你好大的胆子!!”

晋王分明是动了怒气,身上的杀伐之气直逼柳承寅。

柳承寅看了眼山上即将支撑不住的李忠成,又看了眼晋王,言语已经没了尊卑,“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虎翼将军杀了我儿,我要他陪葬!”

“你敢!”晋王这两个字是从牙缝里咬出来的,身后一众亲兵虎视眈眈的盯着柳承寅,手已经放在了腰间的长刀之下,只等着晋王一声令下。

柳承寅眼睛阴测测的,扫视着晋王身后的一众亲兵。

他柳家的府兵连山上的十几人都敌不过,何况晋王身后这百来人!

晋王看着柳承寅这张变化莫测的脸,嘴唇轻动,只说出来一个字,“滚!”

晋王身后的亲兵齐齐拔刀,刀剑争鸣之声响彻云霄,柳承寅的脸色青了又白,看着晋王,眼底分明浮现出几丝戾气。

如今,他柳家在这卢城的大势已去!

柳承寅长憋着一口气,从胸腔中生生挤出一个字,“撤!”

柳承寅低垂着眼帘,将自己眼中的毒辣尽数隐去,带着一众人退出了钟梧山。

钟梧山上零零散散的府兵都退了下来,齐齐跟在柳承寅身后,只一会就消失在了钟梧山。

李忠成身后的一众将士见兵退了,提着的一口气终于松了,众直直的往阶梯上一倒,都大喘着气,呼吸着这新鲜空气!

他们又捡回来了一命!

李忠成强撑着最后的力气,直直的往阶梯上一跪,对着晋王,“属下有罪!”

他李忠成可以不计后果的杀了柳青,可以不计后果的在这钟梧山上大开杀戒,但他终究是对不起晋王!

对不起晋王的知遇之恩!

晋王带着一众亲兵直直上了阶梯到了李忠成身边,只是别过头拍了拍李忠成的肩膀。

实属柳家欺人太甚!

晋王身后的亲兵已经会意,将李忠成扶起来,查看他身上的伤势。

李忠成摆手,“我没事,去看看我的兄弟们,他们伤

的重!”

天已经泛白,但这钟梧山上依旧弥漫着血腥味,尤其是这条阶梯之上,躺着无数人的尸体,血水随着阶梯一直流淌到山脚,触目惊心。

苏柔儿靠在苏雪儿的墓前,傻傻的看着眼前的这一幕,像是做梦一般。

晋王自然是看到了苏柔儿,一步步的走到苏柔儿面前,将身上的杀伐之气尽数都收了,将苏柔儿拉起来,上上下下的看了一遍。

幸好!她没有受伤!

苏柔儿被晋王握着双手手,脸上不知道是哭还是笑,只是眼泪一直往下淌。

苏柔儿看着晋王许久,似乎也反应过来了,下意识的从晋王手里挣脱出来,抹了抹自己脸上的泪水,往后退了退。

云泥之别,她怎么好担的起晋王这般看重。

晋王看着苏柔儿这般小心翼翼的模样,心里只觉得更加心疼了,一把将苏柔儿揽入怀中,将她揉进骨子里。

若是他再迟来了一步,那后果真的不堪设想。

苏柔儿只觉得晋王的怀抱无比的安心,虽然贪恋但依旧觉得惶恐,只是挣脱开晋王的怀抱,低着头低喃,“王爷,不可为贱婢这样费心……”

晋王听着苏柔儿这般说话,心里只觉得心疼,使劲将她拉入自己怀中,声音是从来没有过的郑重,“以后,谁在说你是贱婢,本王撕了他的嘴……你自己也不行。”

苏柔儿抱着晋王,将脸埋在他的怀里,从无声的哭泣,慢慢的到哽咽。

她哪里会不怕,她也怕的要命!

苏柔儿本来就是强撑着,此刻见到晋王,心声松了松,只觉得眼前一黑,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晋王抱着苏柔儿,见她晕了过去,脸色苍白,心里从未有过的着急,“顾远峥!顾远峥在哪!”

“王……王爷”顾远峥这才刚从阶梯上上来,大喘着着粗气。

顾远峥见着抱着晕倒的苏柔儿,什么也不用问了,一边喘着气,一边给苏柔儿切脉。

“无……无碍!”顾远峥终于将这两个字说全了,扶着墙角直喘气。

晋王见顾远峥亲口说了无碍,这才放心了许多。

山脚下,吴灿气喘吁吁的赶到,看着钟梧山血战之后的狼藉,脸上微微发白。

吴灿一抬头,正看到苏柔儿正在晋王怀中,顾谋士在一旁站着,未见慌乱神色,这才松了口气。

幸好,幸好苏柔儿没有事!

他他本来就不放心苏柔儿,准备提前一天守着她,未免出现什么差错,但他终究是晚了一步,被苏秀才告知苏柔儿前几天就出去了。

她当真是什么都算明白了,也算明白他会拦他。

可是……可是她怎么就想不明白,若是进了柳青这个陷阱那就是九死一生啊!

幸好,幸好他收到晋王归城的信,紧赶慢赶,这才能踩着点将钟梧山上的事告知晋王,让他及时赶回来。

吴灿只是赶路着急了,眼下缓了缓也无碍了。

他眼下既然到了这里,自然是帮着处理这钟梧山的后事。

这么多尸体,这么多血迹,实在是触目惊心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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