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云初本以为那督军并不会太在意后阵这边的事情,她被禁止靠近伤兵营帐这个情况应当不会持续多久才对。
然而一直过了好几日,她每天往营帐那边跑过去,却都还是见到有卫兵守在前头。虽然守着的卫兵都不是督军那边的人,可却也同样不让她靠近。

有些卫兵一本正经地站在营帐前头,根本就不管来的是谁,一律都直接赶走。而有的卫兵却是认得夏云初的,都会跟她说上几句话。

讲得多的,自然都是伤兵营帐里边的事情。

有个卫兵同夏云初讲,说赵三季这时候已经回到前边去了。只是好像并没有再同李顺分到一块儿,而是换到了另外一个小分队里边去了,也不知道日后做的事情是不是还一样。

那卫兵姓孙,也算是在伤兵营帐前边守过一段时间了的,见到夏云初都会同夏云初多说几句。

这时候见到夏云初又跑过来了,便笑了笑,道,“怎么,小夏子你又过来了啊?里边的人都说你是个闲不住的性子,没想到真是。自己的事情都做不过来吧,怎么还老跑过来啊?”

“不过是过来看看么。”夏云初朝着营帐里边的方向张望了一下,见到有人守在外头,就知道自己今日肯定还是没办法靠近营帐,便露出了个苦闷的神情来,扁着嘴巴,道,“怎么还不能进去呀,这都多少天了。那个督军就没别的事情可做吗,怎么见天儿地就看着这地方。”

同孙哥儿一块儿站在营帐外边守卫的另外一个兵士还是第一次见到夏云初,听到她这样讲,差点儿没笑出来。他赶紧抿住了嘴唇,这才忍住了自己的笑意。

夏云初扭头看了看旁边那位兵士,发现他的年纪很小,可能才刚过了十六七的样子,还是个十分青涩的少年,身上甚至没有多少这军营当中的兵汉习气,连笑容都显得十分腼腆。

看着这小少年的时候,夏云初心中不免就又想起了李顺来。

李顺同这少年的年纪恐怕没有相差多少,可李顺看着就要比这少年老练许多。可见这军阵中间延漫出来的杀戮气息还是十分重的。

一想到李顺,夏云初就忍不住想起自己已经好久没有见过这个李大哥了,也不知道对方到底是在做什么,跟着就又是叹了口气。

孙哥儿便笑着逗她,道,“怎么,小夏子叹什么气啊。这没办法做事的,你倒是失望起来了?”

夏云初摇摇头,既觉得这孙小哥讲话实在有些逗趣,却又有些不知道该怎么去描述自己现在的心情。

她在这孙小哥面前,已经算是话比较多的了。同她在其他人面前一相比,简直已经算得上是个话唠。可有很多心里话,她还是不知道应不应该就同对方讲。

“我就是……担心。”夏云初想了好久,最后只能指了指伤兵营帐里边,说出了一个她自己都觉得不算理由的理由。

可她这么一讲完之后,孙哥儿的神情却变了变,就连旁边站着听他们讲话的那位少年,也跟着将面色正了正。

夏云初一愣。

只见孙哥儿左右看了看,见没有人注意到这一边,就突然伸手拉住了夏云初的胳膊,将她带到了一边去,紧接着才有些紧张地低头,小声问她,道,“小夏子,我问你个问题。你老是同我讲,先前在营帐里边照料赵三季的人当真是你?”

夏云初有些茫然,点了点头,道,“是啊。”

孙哥儿面上的神情就变得更严正起来,挠了挠脸,好像突然就不知道该怎么讲话了一样。他拧巴了好久,这才咳嗽了一声,正色问,“那果然是你给他接的骨头?是你把他伤口看好的?”

夏云初这时候已经有些觉得莫名其妙的了。特别是看着孙哥儿现在的表情,可一点儿都不寻常。

不过,她犹豫了一下,还是小心翼翼地点了点头。

“哎哟!”孙哥儿一拳头捶在自己手心上,将夏云初都给吓了一大跳。

那个站在旁边听着的少年兵士也被这反应吓了一跳,差点没跟着就跳了起来。

他自己也跟着站着了身子,低头一看夏云初那眼神,才发现自己好像有些太过激动了,便赶紧是嘿嘿地挠头笑了笑,又将身体压低了下去,神秘兮兮地凑到夏云初面前,同她讲,“你知道么,最近将军一直在问你的事情。”

“问我的事情?”夏云初微微皱了皱眉头,有些不确定地看着孙哥儿。

姓孙的被夏云初这样一看,才发现自己好像是有些太激动了,便赶紧尴尬地咳嗽了一声,正了正脸色,这才直起了身子,扭头同身后那少年吩咐了一句,道,“我同小夏子去一边说几句话,你一个人在这儿先看着。”

那少年显然是刚入伍不久,还正是听话的时候,闻言点了点头,面上跟着就露出了点儿好奇的神情来。

孙哥儿又有些暧昧地笑了笑,朝着那少年摆摆手,讲,“回头再同你说这事。”

他既然都已经这样讲了,那位少年卫兵也再没什么可不满的,于是便乖乖点头,又重新板着张脸,站到了伤兵营帐前边去。

夏云初看着他那模样,都有些忍不住想笑。

这少年浑身上下都透着一股青涩的感觉,让夏云初在看着他的时候就忍不住从心底生出一股子笑意来,不得不勉强忍住才没有露出不礼貌的神情来。

她当年也算是经过不少事情的成年人了,知道像是这样年纪的少年,正是对四周最为敏感的时候。旁人的一点儿态度,可能就会让他十分介怀,而且还很可能会曲解一些善意的笑,所以她根本就不敢多表现什么。

以前她所接触的可都是现代那些有些到了年纪就有些叛逆的少年少女,也不知道大秦这个地方生长的穷苦娃子到底是怎么样的。她总不能就将猴儿这个唯一的样本就当做是全部。

于是,夏云初便是一直低着头,带着一脸有些憋闷的神情,默默地被孙哥儿拖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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