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白是被回春藤给甩出来的,这一下子就在空中滑行好几十米的距离,然后才一棒降妖,还真有点老祖宗的风采,所以围观的人都齐声叫好,至于那些小粉丝,巴掌都拍红了。
不过一棒子把人打晕,小白也蒙了,它用的是充气金箍棒,就算是打到小囡囡的脑瓜上,也不至于躺下啊。

等落地之后,小猴子就凑上去,伸出小手准备胳肢胳肢这个装相的臭小子,结果,却被傅青云给拦住。只见老者面容严肃,时而又露出欢喜之色,时而又紧皱眉头,满脸忧虑,实在令人看不懂。

田小胖也有点蒙圈,抱着傅天山,横放在桌子上:“老爷子,不大对劲啊,我瞧着您孙子咋好像丢魂了似的,都怪刚才小猴子没轻没重的,把这孩子给吓着了!”

人在突然遭受惊吓的时候,有时候会出现一种奇怪的表现,整个人都失魂落魄的,老百姓俗称“丢魂儿”,多发生在小孩子身上,传说是小娃子的头骨还没完全愈合,魂魄容易跑出去。

其实,这个主要是人受到外界惊吓之后,大脑处于一种保护状态,暂时和外界封闭,而不是跑出去迷路了。

但是田小胖现在感知敏锐,知道这个少年的真实情况:虽然各项体征都在,但只不过是一具躯壳而已。这种情况很奇特,田小胖当然也是第一次见识到。

傅青云也点点头:“天山这孩子,天赋不错,虽然今年还不到十六岁,但是已经一只脚踏入真正的萨满。唯一所差的,就是尚未领悟脱魂术。想不到,机缘巧合,竟然在这里完成第一次脱魂。”

一边说,一边伸手摸摸小白的猴头儿:“猴儿莫怕,莫怕,不但不怪你,还得感谢你帮着天山突破最后那一层束缚呢。”

只不过,这萨满脱魂术十分凶险,就算是傅青云,都不敢随便施展,魂魄离体之后,谁知道会发生什么意外。一旦无法归来,那就彻底变成了植物人。能施展萨满脱魂术的人之所以这么稀少,原因也就在这。

更不要说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的傅天山了,实在是凶吉难料,祸福难明,所以,傅青云才是又忧又喜。

即便是他,也没有什么好法子,只能等了,等着孙子自行归来。不过,他还是把手中的石串轻轻放在傅天山的额头,然后点了三支香,希望能帮着孙子找到归来之路。

田小胖看老者鼓捣完了,就盘坐在那里等候,便觉得有些不妥:“傅先生,你就不试试招魂术吗?”

萨满教极其古老,所以在他想来,应该有招魂之类的方法,毕竟他在客串远古大巫师的时候,祈福,驱病,招魂,就是巫师应该掌握的最基本的东西。

即便是在后代,《楚辞》里面也有《招魂》篇;唐诗中的鬼才李贺,也写过“我有迷魂招不得,雄鸡一唱天下白”的诗句。

傅青云重新审视了一下这个小胖子,好像还是最初时见到的模样,可是,又似乎有些不同。于是遗憾地摇摇头:“若是十年之前,我正处壮年,倒是可以施展脱魂术,去吧天山的魂魄找回。可惜,现在的身体,已经无法承受,只能希望天山这孩子多福多寿,多有造化。”

听他这么说,田小胖抓抓后脑勺:“老先生,怎么说呢,俺也算是个半拉子巫师,虽然纯属客串,不能和您这种职业的相比,但是多少也懂点,要不我来试试?”

“你也会脱魂术?”傅青云眼中闪过一道亮光,神情也无比激动。

田小胖晃晃脑袋,傅青云眼中的光芒立刻暗淡下去,不会脱魂,如何穿越大千世界,找回他人的魂魄?

因为他们这边的变故,场上的演出也出现一段空档。田小胖索性也不再多说,拉着大晃一起入场。看到大师父和二师父一起亮相,小娃子们立刻都开始叫嚷起来。

直播间里则立刻消停下来,因为接下来,往往就是见证奇迹的时刻。

田小胖先开了腔:“下面我宣布一个好消息,咱们黑瞎子屯的包天乐,受邀去大魔都参加国际音乐节,让我们用最热烈的掌声向他表示祝贺!”

要说田小胖这个村支书还是很有号召力的,不管是村民还是游客,都呱呱使劲鼓掌。

等拍完巴掌,包二懒也吆喝起来:“好事啊,魔都啊,咱们国家最大的城市,那家伙老大了——”

没等说完呢,就被包大明白给打断:“别瞎白话了,好像你去过是滴——”

“你去过咋滴?”包二懒回怼了一句,“大明白你先别打岔,俺其实就是想问问,这包天乐是谁呀?”

村民也都面面相觑:包天乐,没听到村里有这一号啊,而且还去那么大的城市,本事不小。

“包天乐就是俺哥!”小丫站起来,皱皱小鼻子,扯嗓子吆喝一声,心里有点不大满意:一个村住这么多年了,你们竟然把俺哥的名字都给忘了。

哦,大晃啊——村民恍然大悟,然后就更觉得不可思议:大晃啥时候还有这本事了?

田小胖抬手下压,阻止了村民的七嘴八舌:“下面,我就跟大晃合奏一曲,也算是给他壮行,希望这次去魔都,能把咱们黑瞎子屯的大名传播出去!”

“对,大晃加油,争取成为上海滩下一个许文强!”也不知道是谁吼了一嗓子,人群又开始乱七八糟起来。

大晃是去参加音乐节的好不好,又不是去混帮派?田小胖也彻底无语。不过也是没法子的事儿,大伙对魔都的了解,基本上是从电视上得来的,而上海滩当然是他们最愿意看的电视剧,结果就整到许文强身上了。

索性也不管大伙在那瞎起哄,田小胖稳稳心神,然后敲响了手中的破鼓。而大晃,则轻轻地将埙凑到嘴边。

嘭嘭嘭——鼓声一响,在场的每个人都觉得心神一震,全部都被鼓声吸引。

这是——傅青云本来是坐在椅子上守护着孙子,结果一下子激动地蹿起来,萨满在做法的时候,当然离不开皮鼓,可谓是最熟悉的东西。可是在听了田小胖的鼓声之后,他的灵魂似乎都随着鼓点一起跳跃。

正所谓,行家一出手,就知有没有,单单凭借这几声鼓响,傅青云就知道,这个小胖子的能力,绝对要远远超过他。

果然是真人不露相啊!傅青云想想这个小胖子刚才给他的感觉,就像平常人一样,这难道就是境界上的差距,人家已经到了返璞归真的境界,而他则是坐井观天,殊不知,天外还有天!

鼓点的声音从悠远到密集,不知道什么时候,大晃的埙声也融入进来,缥缥缈缈,若有若无,仿佛夜空中的清风,你能感觉到它的存在,却又不得相见。

“一发入魂啊,这个也好生厉害!”傅青云彻底震惊了,他万万想不到,在这个偏僻的小山村,真的是藏龙卧虎。

不知不觉中,人们都纷纷离开自己的位置,然后围绕着篝火,舞蹈起来,包括村民,包括游客,包括那些小孩子,也包括汤博士和他的医疗组。

无论男女,难分老少,不管中外,每一个人,都沉浸在鼓声和埙声之中。他们彻底敞开心扉,放飞自我,仿佛随着乐声一起回归到那遥远的远古时代……

不知道过了多久,不知道什么时候,鼓声停歇,埙声飘远,天地间重归寂静。田小胖笑吟吟地放下手中的皮鼓,对着身旁一个舞蹈着的虚影说道:“魂兮归去——”

别人的肉眼可瞧不见这个虚影,他飘在空中,向田小胖遥遥一拜,然后就倏地一下,消失不见。

与此同时,躺在桌子上的傅天山一下子睁开双眼,然后坐了起来,看到眼前满脸激动的老者,傅天山懵懵懂懂地问了一句:“爷爷,我这是怎么啦?”

“你现在终于成为一名正式的萨满——”傅青云无比欣慰地摸摸孙子的头顶,“跟我说说,你刚才都看到了什么?”

傅天山露出思索之色:“刚刚好像做了一个梦,梦到回归到原始部落,和一群原始人跳舞。在最前面领舞的,好像是那个小胖子。不对,在梦里,他好像脑袋上长着两只牛角?”

“哈哈哈,你能有今日造化,都是拜人家所赐。机缘如此,你现在就去拜师好了。”傅青云心中早就涌起惊涛骇浪:人身牛头,那岂不是先祖炎帝神农氏一脉,这个小胖子到底什么来历?

傅天山则有些不大情愿:“爷爷,那个小胖子好像也没比我大几岁,而且,他也没什么本事,我不服!”

结果,傅青云火了,啪啪啪在孙子的脑袋瓜上使劲拍了三巴掌:“浑小子,不服高人有罪,只怕人家瞧不上你,不肯收你这个弟子呢。也罢,就豁出去我这张老脸吧——”

于是,拽着孙子走到田小胖身前,直接摁住傅天山的肩膀,叫他跪在地上:“小胖——嗯,田——”

直到这时候,傅青云才想起来,他还不知道人家的名字呢,你说说这事闹的,哪有这样拜师的,也不觉老脸滚烫。

田小胖也瞧出来老者的尴尬,憨憨一笑,然后把跪在地上的傅天山先拽起来:“小伙子你也先起来,一会去我家再说。老先生不用客气,您叫我小胖或者小田都成。”

“万万不可,不要说救了天山的救命之恩,就是您的本事,老朽也是心悦诚服。”傅青云连连摆手,他性子虽傲,但也得分对谁不是?

田小胖还想客气两句,然后就听到身后一阵大乱,只见包大明白赤着一只脚,手上拿着自己的布鞋,单脚一跳一跳的,正用鞋底子撵着汤博士抽呢。

嘴里还气囔囔地叫嚷:“老汤,今天俺抽不死你!你在俺家,好吃好喝好招待,你个老小子刚才竟然搂着俺老婆跳舞跳六滴。你说,你个老小子是真想给俺戴绿帽子咋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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