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温暖并没有第一时间把这件事告诉家里,甚至连陆政慎都没讲,林温馨走的时候,她让她暂时保密,谁都别说。
晚上回去,林温暖收拾了几件衣服,拿了日常生活用品,收拾了一个多小时,陆政慎看她这架势,像是要离家出走。

“你这是准备走几天?”

“没几天。”

她也不说明确的数字,林温暖是准备明天做了选择性减胎术以后,在医院修养几天,等一切稳定以后,坐车去外婆家,在那边住一阵,医院那边也已经请好假了。

都安排妥当,也没什么要她烦心的事儿,就想着去多住几天,能一个人清静清静。

这个答案让陆政慎发笑,“你怕是要准备跑路吧。”

“我单位都在这里,能跑到哪里去?”她斜了他一眼,“就算想跑,我也要权衡一下利弊吧?我这份工作,丢了岂不是可惜。”

“女人的脑回路很奇特,有时候做出来的决定,不再正常人能够理解的范围之内。”

“你这是被几个脑回路清奇的女人迫害了?”

“你啊。”他扬扬下巴。

林温暖懒得跟他说话,换了个方位,拿后脑勺对着他。

默了一会,陆政慎放下手机,走到她的面前,擅自将她的皮箱合上,“我不管你去哪里,去几天,但你走之前总该有一个交代吧?这样,我也能跟其他人交代,别到时候他们问我,我哑口无言。”

“我自己会去交代。”她拉开他的手,打开,继续清点东西。

陆政慎眯了眸,林温暖清点好,没有东西忘记,就合上皮箱,把箱子放到门边,而后就去洗漱,准备休息了。

完全,当他不存在。

第二天早上,林温暖起的很早,她来这边几日,倒是摸清楚了老爷子的日常,他有晨运的习惯,起的特别早,年纪大了睡眠时间变得很短,有时候不是不想睡,而是怎么也睡不着了。

林温暖换了身运动装出门。

陆政慎躺床上没起,眼睛眯缝成一条线,看着她换衣服出门。

林温暖在后面院子里找到陆江长,他正跟个老师傅在打太极拳,沈嫚露也在,清晨的院子里,空气凉凉的,鸟语花香。她没想到沈嫚露也在,没有立刻过去。

还是陆江长看到她,把她叫过去的。

“今天怎么起那么早?”陆江长看到她还蛮高兴,他笑着说:“是专门找我的么?”

到底,姜还是老的辣,什么事儿也瞒不过这一双眼睛。林温暖点点头,“是啊,有个事儿要跟您交代一下。”

“什么?”陆江长停下了动作,走到一旁小石桌边上,那水杯喝了口温水,他看了眼沈嫚露,说:“你现在怀着孩子,身子也不够结实,今个也差不多了,回去休息会吧。”

他摆摆手,沈嫚露看了林温暖一眼,“那好吧,那我先回去了。”

等她走开,陆江长坐下来,“先坐下,慢慢说。这时间还早呢,能聊几句。”

林温暖坐下来,在长辈面前,乖乖巧巧的,她说:“我是想提前跟您报备一下,我要出去几天,具体时间的话,要到时候看,但一定不会超过半个月。”

“我一个人去。”她补充道。

“一个人?”

她点点头,“很久没有回老家了,想回去一趟,住一段时间。”

陆江长微微皱起眉头,“可是你一个人去,我不放心啊。”

“没问题的,那是我的老家嘛,我还不熟悉么,到了那边就是我的地盘了。”

“让老三陪你一块去,他也没去过,就让他跟着你去一回,看看你长大的地方,多少能增进彼此的感情。你们是要过一辈子的,总不能真的就这样各过各的,没有爱情,也可以有友情有亲情。”

林温暖面上虽带着笑,可眼神是坚定的,她并不想让陆政慎陪同。

两人对视了片刻,陆江长还是摇头,“你一个人我是真的不放心,世态无常,你离开那么多年了,再回去必然是物是人非,有很多你预料不到的状况会发生。身边有个人一起,总会好一点,起码有个人能商量。”

林温暖不知道要怎么劝服,她很坚定,老爷子也很坚定。

“爷爷说的是,反正我最近还在休假,就先陪你走一趟。”

陆政慎不知何时过来,突然就从树丛后面窜了出来,肩膀上还挂着片树叶,感觉已经来了很久了。

林温暖暗自斜了他一眼,两边夹击,她也不好硬抗,“那好吧,只不过我老家那边条件不怎么样,我怕你会不习惯。”

“没事儿,我适应能力还可以。”

老爷子笑的很欣慰,“是啊,正好可以体验体验,让你知道,有些东西来之不易。要心怀感恩,内心富足才是真的富有。”

“爷爷说的是,我一定好好体会。”

两人回了房间,关上门,林温暖说:“到时候我们分头行事,我做我的,你干你的,我回来的时候会给你打电话。”

“你这样岂不是欺骗?”

“你骗的人也不少,用不着现在才来教育我骗人不对吧?”

“以前是以前,现在是现在,我改邪归正,决定日后踏实做人,不再欺骗,所以这次我准备跟你一块去。”

林温暖笑起来,“好啊,那你现在去跟大家宣布,你跟冯梨薇有一个儿子。冯梨薇你还养在外面当小老婆,你要是说了,我真当你是改邪归正,再也不骗人。”

陆政慎眯着眼,眼睛一转不转的看着她,片刻,往前走了一步,眸色深邃,“那你呢?你问问你自己的内心,是否曾骗过人,甚至于到今天还在欺骗着。”

不知为何,陆政慎这一眼,好似直看进她的内心最深处,直看到她深埋在心底的秘密。

她下意识的往后退了一步,转开视线,“没有。”

“你的反应告诉我,你有。”

林温暖紧咬着唇畔,过了一会,直接转身去了内室,换衣服准备走人。

她犯不着跟他扯那么多。

几分钟后,两人一道出门。

路上,谁也没有说话。到了医院门口,陆政慎才道:“箱子就放车上,明天我来接你。对了,你还没告诉我,你老家在哪里?我好安排一下。”

林温暖没理他,下车就走。

她先去医院小区拿了一套换洗的衣服,而后办了入院手续。

经过讨论,他们留下了两个各方面都不错的。

华哥打趣,“你可真是够拼的,要么不怀,一怀就一步到位。不过怀双胎,可比单胎累很多,你这小身板,吃不吃得消?”

“放心,我自己的身体我还不了解么。我只盼着这两个孩子能在我肚子里好好的发育,别整太多幺蛾子就行。”

“第一胎,两人都没什么疾病史,你尽管放心。看了那么多生孩子的案例,在你眼里,生孩子应该跟生鸡蛋一样容易。”

林温暖笑起来,“明明很艰难。”

“不过你也不用想着顺产了,到时候直接剖宫产,想好让谁动刀了没有?”

“这还早呢,到时候再说。”

“你先休息下,九点准时进去。小手术,不用担心。”

“我知道的。”

这个手术还比较简单,并不太复杂,就是有一定的流产风险,但林温暖知道华哥技术好,这个手术做过好几次,快准狠,所以她很放心。

手术很快完成,她回到病房休息,有专门的看护照顾她。

林温暖平日里跟医院的护士医生关系处的都不错,自然就多她多照顾点,再加上好几个护士受到了渣男三两事的影响,就对她更加关切,其中自然同情的多一些。

女人不容易啊,看看她虽然嫁入了豪门,可是这男人也太渣了,现在怀孕生孩子,都没人陪在身边,真的太可怜了。

为此,陆政慎又被无端端的轮了好几遍。

陆政慎是在第二天过来接她的时候知道的这件事,他赶到病房,就看到她一个人躺在床上。她住的是多人间,一个病房统共有四个孕妇,另外三个都有家人陪着,就她只是一个人,身边就坐着一个小护士,正在跟她聊天。

她到还挺自强的,一个人完成了所有事儿,直到瞒不住了,才告诉他。

陆政慎站在门口,并没有立刻进去,一直到有护士过来,问了他一句,林温暖正好往这边看了一眼,才发现了他。

陆政慎进去,这地方挤的感觉都没有地方下脚。

他微微皱着眉,瞪着她,好似在责怪。

林温暖跟小护士说了几句,小护士也识趣,这就走开了,走之前,还帮他们拉上了帘子,方便两人说话。

其实也不方便,不过是个帘子,能隔得住什么?

林温暖:“你这是什么表情,怀孕成功,你不是应该很高兴么?”

“怎么不跟我说?”

“说了你又帮不上什么忙。”

“那也不至于住通房吧?”

“就几天而已,没必要占用资源,医院床位本来就是缺,你没看见外面好多孕妇躺走廊上么?我是医生我也不能搞特权啊。”

“换个私立医院也可以。”

林温暖觉得与他说不通,“这只是一个很小的手术,我修养两天就可以了。”

“是么?”

“是的。”

陆政慎还是不高兴,站了一会,就出去了。

结果,半小时之后,有救护人员抬着担架上来,准备给她转院,架势特别大。

林温暖吓了一跳,华哥也过来了。

陆政慎走过来,说:“我联系了私立妇产医院,这是他们那边的人,病房和看护我都安排好了,这边我已经给你办了出院手续。你不想占用你们医院的资源,那就去别的地方安胎,你就不需要有心理负担了。”

林温暖真的是被他弄的有点炸毛,可当下这么多人看着,她也不好多说什么,总不能当着那么多人的面跟他吵嘴。

华哥说:“你老公不错,会为你着想。好好安胎,别以为自己是个妇科医生,就觉得自己一个人什么都行,也不行的,身边该有人的时候,就得有人。去吧,怀双胎不简单的,这段时间好好养着,医院这边你就不用操心了。”

林温暖扯了下嘴角,“好的。”

“去吧。”

随后,林温暖就躺在推床上,就这么被推着出了医院,过程中她用衣服把脸盖住,并不想见人。

上了救护车,陆政慎把她盖在头上的衣服拿掉,“你不闷么?”

“我挺好。”她侧着头,并不怎么想跟他说话。

陆政慎也不高兴,“你应该早点告诉我。”

“也就这两天的事儿,告诉你已经很早了。”

“嗬,若不是这次我坚持要跟你一起,你怕是要等过了三个月才跟我讲吧?”

“没有。”林温暖否认,“我准备稳定了再说。”

“稳定,也就是三个月之后。”

林温暖斜了他一眼,又把衣服拉回来,盖在脸上。

陆政慎当即就给扯掉了,并把衣服拿在了手上。

其他救护人员,就坐在旁边,侧头看着窗外,假装什么都没有看到,什么也没有听见。

艾仕医院是一家挺有名气的妇产科私立医院,出了名的贵,里面顺产都差不多要两万块,是给有钱人提供了一个非常理想的生产环境,里面还有坐月子服务等等。

反正就是贵。

除了贵,没毛病。

林温暖住的是vip间,房间大的跟卧室一样,环境很温馨,丝毫没有医院的感觉。

看护和护士都很温柔,并且漂亮,赏心悦目。

陆政慎去找了医生,他在那边跟华哥要了林温暖所有检查的资料,然后交给这边的医生,看过以后,进行针对性的保胎和陪护。

林温暖躺在那里,不得不承认,有钱的好处。

在这里养胎确实舒服,金钱的魅力不可挡啊,怪不得陆政慎要死要活非要抢老爷子手里的股权,那股权等于好几个亿呢,怎么可能就拱手相让。

钱是个好东西,谁也不会跟钱过不去,生两孩子,到手几个亿,哪有那么好赚的生意。

更何况对男人来说,也就动几下完事儿,后续跟他们毫无关系。

林温暖想,到时候她也得多要点钱才行,让自己的孩子能舒服点,那才是最重要的。

这么折腾了一下,林温暖有点困,她想着想着就睡着了。

陆政慎回来,就看到她安静的躺在床上,一动不动,睡的还挺舒服。

他微的松了一口气,拉过椅子,在旁边坐了下来。

等林温暖醒过来,已是傍晚。

陆政慎这会正在准备晚餐,她灵敏的闻到了香味,吞了口口水,坐起身子,问:“什么菜?”

陆政慎抬头看过去,就见她眼睛亮亮的,一副馋猫样。

“酒酿圆子。”

“我有点想吃臭豆腐哎。”她下床,走到桌边坐下来,扫了眼,桌上常规菜色,感觉很寡淡的样子。

“孕妇可以吃这种油炸食品么?”

“可以啊,为什么不可以?”

陆政慎给她盛了一碗饭,放在她的面前,说:“我怎么记得不太好,特别是这种垃圾食品。”

林温暖一只手捧着下巴,余光瞥了他一眼,“这你都知道?真是不简单。”

“趁你睡觉的时候,恶补了一下基础知识。”

林温暖笑笑,拿着筷子扒拉了一下碗里的菜,全是些营养餐,看起来好吃,吃起来没味。

“这事儿,你还没来得及跟别人说吧?”

“怎么?”

“我想等过一段时间再跟家里说。”

“从老家回来之后?”

林温暖点点头,这要是先说出去了,姜婉竹指定是不会让她出这趟门的。

“或者,等过了三个月,胎位稳定了再说也不迟。免得到时候妈紧张兮兮的,连工作都不让我做。”按照姜婉竹现在这个状态,她要是知道了,百分之一百不让她工作。

“这个事儿,我有分寸。”他见她到现在还没往嘴里送一颗米饭,“不对胃口?”

“不怎么想吃。”

“那你想吃什么?”

她仰头,说:“臭豆腐。”

“除了这个。”

“那没有。”

陆政慎蹙眉,“你好歹自己是个医生吧?”

“对啊,但我只是医生,我又不是圣人,什么都能忍住。医生也是人啊,医生也会生病。而且,我只是吃一点,又不是吃很多,不会有什么影响,我有分寸。”

她放下筷子,“所以,说了那么多,你到底给不给买?”

陆政慎想都不想,“不买。”

虽然没胃口,但林温暖多少还是吃了一点,幸好,她对酒酿丸子还是有点兴趣,但就只吃了一碗。

饭后,陆政慎还准备了水果,因为她晚饭吃的不多,还给准备了糕点。这餐后甜点,倒是比正餐还要丰富了。

林温暖坐在沙发上,一边吃一边看电视,还挺惬意。

陆政慎给她准备好这些之后,就去收拾桌上的饭菜,脸上没有半点不耐的表情,很沉着冷静。

林温暖时不时用余光看他一眼,见他收拾的动作还挺利落,心说,这千金大少爷看起来也不是那么少爷。

晚上,陆政慎亲自陪护,就睡在沙发上。

夜很安静,但林温暖却是睡不着,白天睡多了,晚上就特精神。

跟林温馨聊完一轮,她侧过身子,看向陆政慎,说;“你说,我跟你一块住在陆宅,安全么?”

“怎么?”

“我刚才仔细想了一下,要不然,你住在家里,我搬出来,就住在医院小区。你要是不放心,可以找个保姆跟我一起住,这样子,我方便上班,要是有什么事儿,我也方便去医院。”

陆政慎后脑勺对着她,说:“这事儿,到时候你跟妈商量看看,她要是答应,我也不拦着你。”

“我这不是在跟你商量么?”

“这事儿,没得商量。不管是我妈,还是我,还是爷爷,都不可能让你一个人住在你那破屋子里。你便好端端在家里养着,有我在,没人敢弄你。大家都是有孩子的人,真要动起手来,他们也讨不到好。”

不知道为什么,林温暖听到这话,特别想笑。

过了一会,林温暖又转过身来,对着他的后脑勺,说:“我买了后天的火车票。”

“我已经改了,到时候开房车过去,你也能舒服点。”

其实温暖的老家离海城也不远,坐火车大概一个半小时,到县城之后,再坐专门进出村子的公交车,半个小时就能到,也不算太远。

开车的话,快一点也就两个小时。

现在这个情况,陆政慎还让她去就不错了,所以林温暖也没多说什么,即便他要跟着,也就跟着了。

之后几日,陆政慎一直在医院陪她,她的情况良好,没有出现任何异常状况。

出院那天,医生护士都来慰问,阵仗挺大,令人感动于金钱的力量。

陆政慎准备的房车停在医院门口,林温暖只在综艺节目上见过房车,现实中还没见过。

这车子从外面看还看不出什么,进去之后,还真是令人叹为观止。

就是一个紧凑型的小房子,甚至还有那么点儿温馨。

真是麻雀虽小五脏俱全。

“你是躺床上,还是在这里坐一会?”

“先坐一会吧。”

这椅子看起来是按摩椅,她坐下去,感受到了钱的力量。

陆政慎安排了两个人,虽然路途不长,但好歹也能换着开。

什么都安排妥当之后,陆政慎上车,坐在她的对面。他往冰箱那边扫了一眼,起身过去看了眼,里面摆了不少新鲜水果,还有几种不同的饮料和酒。

东西准备都很齐全。

林温暖啧了声,说:“这车,哪儿弄来的?”

“专门定制过来的,平常不怎么用得到。”陆政慎洗了串葡萄,放在桌子上。

对这车子,林温暖表现出了她的喜欢,真的挺喜欢的。这大概是每个人心里的一个梦想,拥有一辆房车,然后开着车子到处跑,想想还挺美。

林温暖坐了一会,就去后面的床上躺着了,还拉上了门,开了电视,舒舒服服的躺床上看电视。

车子开的平稳,上了高速之后,更加稳当。

期间,林温暖接到了时文悦的电话。

“做什么呢?”

林温暖关掉了电视,侧了下身,说:“在外面呢,怎么了?”

“没什么,就是想问问你,下个月十号有空没有?”

“下个月十号?什么事儿啊?”

“我前阵子不是一直在找修复师么?然后在网上找到了以前大学时候的校友,最近刚联系上我们那时候几个室友,大家都在海城,毕业之后没聚过,想着聚一聚呢。怎么样?一起吃饭呗。”

“这个啊,到时候再看,不一定有时间。”

“一定要有,就这样说定了,我到时候叫你,咱们一块去。”

林温暖毕业以后,跟学校的人联系的不多,毕业以后大家各奔东西,回老家的回老家,进修的进修,也有人去了别的城市。大家都忙,又进了新的环境,慢慢就没了联络。

其实能够聚起来也难得。

“那行吧,到时候你再提醒提醒我,我容易忘事儿。”林温暖想了下,还是随口问了一句,“最近还行吧?有没有什么妊生反应?”

“没有,一点感觉也没有。还是跟以前一样,我都怀疑我是不是怀了个假孩子。”

“等过了三个月,来医院建卡,到时候各方面都检查一下。”

“知道啦,林医生。有你在,我放心着呢。”

两人又闲聊了几句,才挂了电话。

林温暖睡了一小会,醒来的时候,已经进了临城县。

陆政慎提醒了一句,她从床上下来,坐在椅子上,看窗外的景色。林温暖以前很少进城,城关有些地方她也不熟,除了她念书那一圈,她还熟悉一点。

司机按照导航,顺利的进入了宁村。

可林温暖看到那牌子的时候,却有些茫然,这跟她离开的时候,完全不一样了,连这条路都不太一样了。

一眼看过去,全是一模一样的别墅屋,完全陌生。

车子开进去,在篮球场停下来。

陆政慎看她一脸茫然的样子,说:“怎么?你认识自己老家了?”

她愣了一会,点点头,说:“完全变样了,是不是走错了?”

陆政慎扫了一眼,“应该是赶上新农村建设了,你不知道么?”

她摇摇头,“一点消息都没有。”

陆政慎闻言,眯了眸子,看样子这一趟过来,许是还有些麻烦。

他们到这边,是下午四点多钟,操场上好多孩子,看到这么大一个车子过来,全部围了过来。不少路过的,纷纷驻足停下来瞧一瞧,这是哪家来的人。

陆政慎把帘子拉上,“要不要下去看看?”

她点了下头。

陆政慎拿了衣服穿上,先一步下车,站在车门边上,扶着她下来。

那些人见着有人下来,一下散开,可目光依旧停留在他们的身上,然后窃窃私语。

“这么气派的人是谁啊?哪家的亲戚?”

“不知道啊,从来没见过呢。”

“会不会是后山腰里造别墅那个大老板啊?”

“不是吧,那个大老板我见过,长得没那么帅。”

……

陆政慎拉着她的手没松开,对于那些个窃窃私语的言论,不以为然,“还记得你家是哪个方位么?如果不记得,我们直接去找村长问问,或者找村里的老人。”

林温暖皱着眉,面对这样的突变,她有点措手不及,下意识的握紧了他的手。

“那什么,我们先到处走走,我看看,总不至于一点痕迹都没有了。”

“行,走走看看。”

随后,他们在村子里绕了一圈,竟然真的是一点当年的痕迹都没有了,林温暖完全认不得她的家在哪里,那个位置。而且,所有房子都一个样,好像再也不是曾经的宁村了。

最后,陆政慎托人找了村长。

林温暖报上了外婆的名字,村长翻了一下本子,而后突然想到了什么,说:“啊,想起来了,当时新农村批下来的时候,就是温淑芳这一家闹了一场。可我怎么记着,他们跟我说这温婆婆没有后代的。那房子遗留下来,说是给了侄女,但又有个侄子跳出来说是给他了。哎,乱七八糟,反正是一笔糊涂账。现在他们那户人家,还三天两头的打架呢。”

从村长纷乱的叙述中,陆政慎大致上了解了情况。

应该是温暖的婆婆那些疏远的亲戚,得知有这样一个天上掉馅饼的好处,就全过来抢了。

林温暖心情很复杂,“所以,我外婆的房子没了。”

“怎么会没了呢,他们现在就住在宁村360号,你外婆那老房子大,他们分了两大套并排一块呢。”

村长看着她,想了想,问:“你是不是温婆婆那孙女?我当时倒是听人说她有个孙女来着,不过那家人凶悍的很,也没人敢说什么。你们要找过去的话,自己小心点。”

出了村长的家,林温暖心情很沉重了,她感觉自己的童年被彻底抹杀干净了,这里已经不是她老家了。

她站在那里出神,陆政慎看了她一眼,“要不要过去看看?”

林温暖眉头打结,“我不认识那些人,我跟外婆一起的时候,他们从来也没有来过,外婆也没有去找过他们。我过去……我还是不过去了吧。”

“那就这样打道回府?”

回去么?她又不甘心。她想到了外婆留在家里的那些东西,想了想,说:“还是去一趟吧,把外婆的东西拿回来。”

陆政慎看着她,这人,有时候看起来精明的厉害,有时候却又傻的可爱,很天真。

他没说什么,只是跟着她一块,找到了宁村360号。

房子是真的大,两栋别墅并在一块,不过中间隔着一堵墙,分了两道门。

林温暖先敲了左边这家。

没一会,就有人出来开门。

“谁啊。”一个女人粗嘎的嗓子,透过铁门传出来。

紧接着,啪嗒一声,中间的小门打开,一个穿着暗红色衣服的短发老妇人站在门内,上下打量了他们一眼,问:“你们找谁啊?”

林温暖也不认识她,正想自我介绍,陆政慎倒是先开口了,“您好,我们是温淑芳老太太的委托人。”

这老妇女脸色一变,什么也没说,嘭一下把门给关上了。

“什么温淑芳,不认识,找错了!”

林温暖扭头看向陆政慎,“什么意思?”

“你说呢?”

林温暖突然有点生气,人死了,他们倒是来抢东西了,人活着的时候,也没见着过来拜访关心过一回。

她又用力的拍门,可里面的人,却没了动静。

过了一会,林温暖开始敲右边那扇。

这边倒是有人来开门,开门的是个小孩,眼睛大大的,“哥哥姐姐,你们找谁?”

陆政慎笑说:“我们是市里来的,简单问一些问题。”

小姑娘被忽悠的一愣一愣的,把他们两个请了进去。

刚进门,女孩的妈妈从卫生间出来,是个四十多岁的中年妇女,穿着鹅黄色的裙子,脸上还化着妆,女人上下打量,“你们是谁啊?”

陆政慎说:“我们是温淑芳女士的委托人。”

女人一愣,那表情跟隔壁的一模一样。

“那你们找错了,应该找隔壁。”

“我们问过村长了,这两栋都是。”

这女人倒是比刚才那个性子软些,“那你,那你们想干什么?大姨又没有儿女,手下的财产,自然就都平分了。”

“是么?据我所知,温淑芳老太太有一个女儿,还有一个外孙女,尚在人世呢。”

“没有没有,早就断绝关系了,她那个女儿就是个出来卖的,大姨嫌她丢人早就断绝关系,老死不相往来了。至于那个不知道是什么男人生的孩子,也早就丢了,是死是活都不知道。”

林温暖站在陆政慎的身后,微微低着头,一句话也没说,垂在身侧的手,不自觉的握成了拳。她下意识的往他的身后站了站。

突然明白了,外婆不愿意跟他们来往的原因。

女人开始赶他们,“你们啊,别在这里找事儿,我告诉你们,我男人很凶的,一会回来要是听到你们说这些,他可是要打人的,快走快走!”

“这位女士,您知道侵占他人财产,是要坐牢的么?”

“什么侵占财产?你说话怎么那么难听,我都说了,我大姨就一个人,死的时候也就一个人,丧事还都是我给办的呢,这房子当然就是我的了!”

听到这话,林温暖当即忍不住,“你骗人!外婆的丧事你们根本就没有出现,我也从来都没有见过你们!”

女人噎住,转而像是想到了什么,上下打量了林温暖一番,眉毛一扬,“你就是个不知道是几个男人生的小野种?”

“这位女士,你说话最好是放干净一点。”陆政慎将林温暖拉到身边,脸上没了笑,冷眼看着她。

女人有点怯,缩了缩脖子,眼珠子溜溜转,小声说:“本来就是嘛。”

林温暖忍着气,说:“我也不是回来跟你们抢房子的,这房子你们要住的安心就住着吧,我来,只是想拿回我外婆的东西,她留在老家里的东西,还有一本相册。”

“啊?这都过去几年了,当初推房子的时候,也没有人跟我们说要收拾东西啊。等我们来的时候,房子都推倒了,哪儿还有什么遗物。”

林温暖气死了,气的眼眶都红了。

陆政慎拍拍她的背脊,说:“别跟畜牲生气,不值得。”

“你,你说谁畜牲呢!你这个人怎么那么没有教养,嘴巴那么坏的啊!”

陆政慎笑了下,“从畜牲嘴里听到教养两个字,还真是有点好笑。”

女人气的跳脚,“你,你是欺负我家里没男人是么?!好,好!我要你骂人!”

她说着,在家里转了一圈,而后上了楼,过了一会,就拿了根棍子下来。

陆政慎立刻把林温暖拉到身后,不躲不闪,就那么看着对方冲过来,棍子高高举着,却没有落下。

“你们走不走?你们走不走?!不走我报警了!”

“报警吧,我正好也想跟警察说两句。”

这时,外面进来四五个人,其中隔壁那个暗红色衣服的老妇女也在,他们气势汹汹而来。

瞬间,两个人被包围。

陆政慎把林温暖拉到身前,护住。

林温暖看着他们凶神恶煞的样子,突然觉得挺无力的,在这些没有人性不讲道理的人面前,有什么道理可讲。

而此时,他们一起对外的样子,看起来可真是团结。

外婆的东西是没有了,一点都没有了,房子也没了,什么都没了。

一个穿的流里流气的男人手里拿着个铁棍子,走到他们面前,一只脚踩在了椅子上,“听说你们是大外婆的委托人?”

“是。”陆政慎倒是半点不惧。

那男人将铁棍子拍在手里,“哪儿来的委托人啊?委托什么?”

“让我妥善保管好她的遗产,并全部交给她外孙女。”

“谁?”

“温淑芳女士的外孙女温暖。”

话音未落,男人猛地扬起手里的铁棍,狠狠往他身上下去。然而,眨眼之间,陆政慎抬手,轻松握住。

男人猛地回手,却怎么都抽不回来,他脸色一变,“你,你,你给我撒手!”

当即,周围的人都有些慌了。

老妇女用她粗嘎的嗓子开始喊,“哎呀不得了了,有人打人了!要打死人了!你们到底是哪儿来的人,怎么那么野蛮!不但要抢东西,还要打人!”

此话一出,当下几个人,全部都开始叫唤起来。

拿着铁棍的男人,突然松手,一下躺在地上,抱着手臂嗷嗷的叫。

林温暖看着这群戏精,简直不可思议。她从来也没有碰到过这样的情况,也从来都不知道,原来外婆的这些亲戚,都是这样的人。

一个老太婆不知道从哪里窜出来,一把抓住了林温暖的头发,批头就骂,“就是你这不要脸的小贱人,想回来抢财产是么?你也不想想自己是个什么东西,我姐连自己亲女儿都不认,怎么会要你这个野种。竟然还敢上门要房子,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

这老太婆倒是不怕死,陆政慎就站在旁边,她还扑上来咬人。

陆政慎一把扣住她的手腕,“放手!”

几番挣扎间,几个人一下都围上来,突然哎呦了一声,那老太婆倒在了地上,几个人瞬间散开,陆政慎拉着林温暖退后。

可那老太婆却不起来了,整个人在地上抽搐,翻白眼,可明显这都是装的。

林温暖怕了,她扯了扯陆政慎的衣服,说:“我们走吧,别在这里跟他们撕扯,没什么意思,既然外婆的东西都不在了,就算了。这房子,我也不想要。”

两人要走,那个老妇女冲过来,拦住他们,“打了人就想走,没那么容易!”

“想要钱?”陆政慎问,“想要多少?”

那边原本闹腾的人,都消停下来,竖着耳朵听着。

这一刻,他们倒是前所未有的团结。

“总也要个……十几万吧,你看你把老太太弄成什么样了?还有我儿子,我儿子手可能断了呢。”

林温暖真是给气笑了。
网站地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