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身上的毒解了吗?
“已经没事了。”叶轩扶着虚弱的拓跋染走在落满白雪的宫道上,留下两串笔直整齐的脚印。

“有件事我必须向你道歉,是关于风玉引的。”叶轩犹豫了片刻还是准备要说出来,这件事情因他而起必须有一个完整的结局。

“风玉引?”

“其实早在杨公公将那东西送过来的时候我的守护灵就已经察觉到有毒素,但是为了帮你把下毒之人借机揪出来,我就喝了一半留了一半当做证据,想着先把杨公公扣下再顺藤摸瓜,但是没有想到最后让你和陛下的关系闹得这么僵。”

叶轩娓娓道来,这件事情终究是他考虑不周过于冒进了。

“后来引发了你和你父皇的矛盾,我很抱歉。”

“你”拓跋染抓着叶轩的衣袖突然沉默了。只有拓跋染知道自己看到叶轩中毒之后是有多么的心急,多么的愤怒,甚至一度让她起了杀心。

今天晚上发生的事情太多了,拓跋染的情绪大起大落已经疲倦,也不会生叶轩的气。

“你还是骗我了。”拓跋染莫名的想起了冬灵古境时分离的场景,叶轩也骗了他。

“一共两次,现在我可以原谅你,但是我要给你记着以后再说。”拓跋染似笑非笑地看着叶轩,内心突然涌出了古怪的念头。

“啊?以后?”叶轩还没有听明白。

“或者答应我两个条件,不然我是不会原谅你的。”拓跋染顿时变成了一个老奸巨猾的商人,尤其是在叶轩面前四下无人的时候。

“放心,这两个要求我不会提的很过分。”拓跋染依旧还是一副生气的表情,实则内心一直在偷笑。

“行吧,那你不生我气了吗?”

“当然不会,怎么说你也是为了帮我。唯一让我生气的就是你还是骗了我,不管为我好还是不为我好,以后都不许再这样。”

风雪中,拓跋染抓着叶轩的衣袖停下了脚步,神色认真的看着他。

“好!”

“这样才对,这才有一个师弟该有的样子。”拓跋染立马眉开眼笑,再也没有了刚才那副愠怒的样子。伸出双手对着叶轩懒洋洋地张开双臂。

“干嘛?”叶轩看着她那看的架势,心中突然升起一丝不好的感觉。

“我走不动了,背我”拓跋染接近无赖的站在原地张开双臂,嘟着小嘴。

“”

“快点嘛”

“看你刚才走了半天不也没事吗?”叶轩看着拓跋染的架势暗叫一声不好。

“那我现在没力气了,走不了了。”拓跋染狡黠一笑,让叶轩顿时头大三圈。

“叶轩,我们溜出宫去玩儿吧。”长长的宫道上,拓跋染舒服的趴在叶轩上看着透过宫墙的焰火:“今天晚上外面一定很热闹,我们两个一起出去。”

“你想出去吗?”

“嗯。”

叶轩的神魂力也看到了那五彩斑斓的烟花,圣都的焰火,会是什么样子?

“师傅临走的时候把一个令牌给了我,这东西好像皇宫什么地方都可以去。”叶轩想到了什么,从怀中摸出一个令牌。

“嗯嗯!我们先回去换一套衣服,走后门,别让青鱼姐姐发现了。”

“好。”

出宫前拓跋染和叶轩偷偷溜回绝翼宫换了身衣服,拓跋墨战平常不准拓跋染出宫所以只能偷偷的进行。走时拓跋染特意找了一些发饰,勉勉强强凑出几分贵气。

叶轩还是原来的一身,近侍的衣服只有一种类型但有很多件,换与不换也很难看出。

“等等。”临走的时候拓跋染拉住了叶轩,将那块儿凤炎玉用绳子串上挂在了叶轩腰间:“嗯,这样就差不多了。”拓跋染满意地点了点头。

“算是我给你的新年礼物了。”

“这也太贵重了。”叶轩感受着那玉佩中精纯的凤凰之力有些惶恐。

“让你拿着你就拿着,本公主还是第一次给别人送新年礼物,就这么不给面子啊。”拓跋染白了叶轩一眼拉着他的衣袖就走:“快点快点,晚了就看不见烟花了。”

叶轩看着那飞快跑起来的拓跋染突然笑了,这也是他第一次收到新年礼物!

当两人从午华门走上朱雀大街的时候,扑面而来的喧嚣繁华顿时听清了这两个半大的孩子。鞭炮声,叫卖声,歌舞声,欢笑声,各种声响,人流汇成大河,瞬间将他们融化成其中的一份子。

圣都比任何一个州都要大,其中青龙大街住的全都是官宦人家,白虎大街住的都是军户的家眷。只有玄武大街和朱雀大街最为热闹,包罗了圣都一百零八个坊市。

除夕一直到正月十六全城解禁的习俗从古流传,被人们称为“十七闹”,各行各业的都迎来了最热闹的时段,所有人都会上街游玩,每年的京兆尹府都要在这段时间增派人手维护秩序。

叶轩和拓跋染瞬间融入了人群,两人虽然都放过烟花,但是从来没有放过这么多花样纷繁的,两个人手上的金币又足够,玩儿的吃的如同翻书一般快。

两人如同雀跃的鹿儿一般从朱雀大街的东头到西头,走马观花地将所有朱雀大街的坊市逛了个遍。

登上过高达百尺的花车撒糖祈福,看过圣都名伶献唱名曲,又登上云舟在护城河上放河灯,还去了最大的玄凤寺上香。

“带你去个地方。”

“什么?”

出寺后叶轩带着拓跋染来到了繁华处的一家酒楼内,之前游玩的时候,叶轩听说了雀起楼有唱大戏的,还有京城名嘴先生说书。

两个人去的时候早已座无虚席没有座位,正巧店老板路过,看到叶轩身上的服饰之后认出了这是皇子身边的近侍服,同时也看到了叶轩腰上的那块儿令牌,立刻将酒楼内最好的房间腾了出来让给两人。

那里位置绝佳,只有一处。

叶轩也没有多想,也有可能那店老板认出了这是国师的令牌。落座之后叶轩找到了店老板想点一出戏,老板爽快的答应了,算是掏光了家底点了一场。

“我不喜欢听唱戏,听不懂。”进来之后拓跋染对下面的大戏并无兴趣,瓜子倒是嗑了不少。

“我给你选了一件礼物。”叶轩坐在一旁静静的笑着,凤炎玉温热的元气在他的掌心游走,流经心脉送达全身身上再无寒意。

“礼物?”拓跋染眼前一亮:“什么礼物?”

“听过说书没有?”

“没有吧......皇宫里教书的老头算不算?”

“待会儿你就知道了。”叶轩神秘的笑了笑,下面的大戏唱了许久喝彩不断,可拓跋染却昏昏欲睡。

直到说书先生上来那一声响亮的惊堂木将她惊醒。

“喂喂,开始了,听好。”叶轩推了推睡眼惺忪的拓跋染。

“今天,咱们说个传奇女人,号称咱们国之气运的兰皇后!”随着说书先生中气嘹亮的声音穿堂而过,拓跋染仿佛被电击一般直起身子一瞬间清醒了。

兰皇后......她已逝的母亲......

“要说兰皇后那就不得不提伽兰帝国的伽兰皇室,以及当年的池王殿下,也就是当今的云泽皇帝。”四周看客敛声屏气专心致志地听着,就连拓跋染也被这段故事吸引竖起耳朵专心的听着。

“话说多年前龙英皇帝晚年昏庸无度,听闻上雷帝国美女众多便贸然侵犯国力强盛的上雷帝国。上雷国的沙雷铁蹄凶名千年,当时的朝廷贪污之气腐败严重打了半年便无力再战。老皇帝死后传给下一任皇帝庆春皇帝,可是好景不长,庆春皇帝也很快驾崩。”

“都说乱世出英雄,庆春皇帝虽然驾崩但是他留下了三个皇子,其中一位皇子便是咱们的云泽皇帝。”

“诶,说到你父皇了。”

“说他干嘛,半脚入土的老东西。”拓跋染表情有几分鄙夷,打算忽略掉这一段。

“庆春皇帝病死后两个皇子相争皇位,只有咱们的三皇子池王殿下只愿意当一个闲散王爷。可天命如此,帝王之家绝无庸人,那两个皇子把国家搞得乌烟瘴气,外有敌国侵犯,内有贪官横行皇位相争。”

“那时候的风岩帝国战火不断,饿殍满地,百姓流离失所妻离子散。年近十九岁的池王殿下再也看不下去,留下一个子嗣也就是当今的大皇子之后,说服国师得到了国师的帮助,并暗中与伽兰皇室联姻,迎娶了当时伽兰帝国年仅十八岁的长公主伽兰夜。”

“这理想只是当个闲散王爷的池王殿下,为了国家只得披甲握剑,起兵平定内乱登上帝位。”

“年仅十九岁的云泽皇帝可谓是意气风发,少年得志。在稍稍稳固朝堂之后,便和那个传奇的女人——兰皇后,扛起了整个风岩王朝。”

“当代大诗人曹绝曾经为兰皇后作了一首诗,其中评价前无古人后无来者。”

“说到兰皇后了。”叶轩看了一眼身边的拓跋染,想要提醒她却发现她早已沉迷其中。

“绣起剑辟三十万,沧州月下几人还?莫道沙场尽男郎,夜兰花开百家欢。”

“沧州之战是当年风岩改变气数的关键一战,当时的沙雷铁蹄一举攻到沧州,一破城三十万沙雷铁蹄精锐便可直取圣都。云泽皇帝坐镇沧州手上只有三万兵马,已经被围困了三个月眼看穷途末路。”

“就在这时!”说书先生突然拍了一声惊堂木长叹一声:“怀有身孕的兰皇后出现了!”

听到这里拓跋染紧张的握紧了衣裙,难道当时的自己还经历过那样的战争吗?但是转念一想拓跋染突然发现时间对不上,如果当时自己在那时降生,现在恐怕自己早已不是十六岁。

“原本皇宫中养胎的皇后千里奔袭回到伽兰国,在伽兰王那里跪了三天三夜劳尽心力搬回了二十万救兵,之后又马不停蹄的横跨一个帝国来到沧州。”

“沧州即将破破城之时天降异象彗星扫过,刺眼的星芒形成弯刀绕住寒月,刺眼的如同刀刃。兰皇后亲自率兵夜里突袭切断沙雷铁蹄的粮草,用了一计圆月弯刀将沙雷铁蹄精锐全部围于城下。”

“也许风岩帝国的气数都站在兰皇后那里,沙雷铁蹄见到天上异象军心大乱自乱阵脚,兰皇后趁机派出斥候在沙雷铁蹄那边散布谣言,同时云泽皇帝破釜沉舟出城迎击,如同天上那一道彗星一般洞穿了沙雷铁蹄,将其分为小股队伍逐个击破。”

“圆月弯刀已成必斩敌首,兰皇后和云泽皇帝合围之后将沙雷铁蹄精锐大半斩于马下。然而围剿的时候云泽皇帝身受重伤,兰皇后接过兵符乘胜追击,一举收复两大州土地。”

“在兵力悬殊的情况下兰皇后以少胜多,后续破敌七万,直到兵马力竭还剩下一州,就将带出来的随着兰皇后冲锋陷阵的伽兰帝国兵士全部安插在了边境,并与上雷帝国签订休战条约。”

“眼看着皆大欢喜,功成名就,悲剧发生了。”说书先生长叹一声,竟然老泪纵横不能自已。

拓跋染隐约猜到了什么,缓缓低下了头。

“原本就怀有身孕的兰皇后操劳过度,在收复失地的时候又多次负伤导致烙下暗疾,回圣都的途中大病一场,没能保住腹中的胎儿。”

声音落下,拓跋染抱着膝盖无声的哭了。哭得非常安静,没有一点声响,只有豆大的眼泪顺着脸颊簌簌而下。

“我也许......还有个哥哥或者姐姐......”拓跋染的声音几近扭曲,脸颊深埋在膝盖里身体止不住的颤抖。让一边的叶轩看着心中生出一抹悲伤,不知道远在天边的姐姐现在怎么样了,同时新年,那边会好些吗?

自从奶奶死后叶轩就成长了不少,以前一点小心思也不会用的他现在已经敢在皇权之下以身犯险搏得机遇,虽然这样违背了他的本性可是又不得不这么做。

他隐隐约约明白,所谓的成长也不过是向现实妥协罢了。

姐姐定与风岩皇室有关系,他唯一的依仗便是拓跋染。叶轩不想把拓跋染当成工具,所以才会不遗余力的帮助她。

拓跋墨战不说,美杜莎也不说,也不能去问别人。叶轩从不是一个坐等答案的人,他不会停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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