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进的性子虽然有些暴躁,可他为官多年,本身又是武者,所以对危机的嗅觉还是不弱的。
此时,他本能的就感觉李陵的表现过于夸张,好像要故意激怒自己一样,心中万般念头转过。

不对不对!

这小子初登县尊之位,毫无根基,又怎会如此大张旗鼓的与自己交恶?

除非

他另有底气!

不过,他底气何来?

莫不是在虚张声势,诈骗与我?

可是万一呢?

不怕一万就怕万一,为官之道首先在于一个稳字,不能计较一时的得失,更不能被情绪左右,自己已经不再是那个不会动脑子的莽夫了。

想到这里,周进眼中精芒一闪。

“大人仅凭送上的贺礼就说我贪赃枉法,未免太过武断,我周家本就是县里大族,有万贯家财,产业遍布全县甚至做到郡中,难道出手大方也是错么?

况且我向来疾恶如仇,担任县尉之职又岂能知法犯法,做那欺压百姓贪赃枉法之事,倘若大人不信,可以派人去查,我周进光明磊落坦坦荡荡!”

李陵顿时惊了。

这这这

竟有本官三分风范!

此人恐怖如斯,断不可久留!

就在李陵无言以对时,周进嘴唇微微翕动,声音束成一线传到钱山耳中,正隔岸观火的钱山面色猛然一变,接着很快就恢复平静,站出来为周进辩解。

“大人,周大人为官多年,其人品官声有目共睹,断然不是那种贪赃枉法之辈,下官愿意为其担保!”

此言一出,众人皆惊。

县衙里哪个不知道,县丞钱大人与县尉周大人是面和心不和,这时第一个站出来为其辩护的却是钱山,莫非

这才是真爱?

这时,周进一脸感激道:“生我者父母,知我者钱大人也。”

钱山微微一笑:“君子和而不同,群而不党,你我同僚多年,虽然偶有摩擦,但那也只是理念上的不合,周大人的品性还是值得尊敬的。”

“钱大人”

“周大人”

两人深情对望,各自心里却腻歪的不行,在一旁看热闹的吴耀手捋胡须,脑补了一出两人相爱相杀的大戏。

李陵心中微沉。

依照计划,最好的结果就是周进怒极失措,自己抓住机会直接将他轰杀在此,而次一点的结果,则是将他逼的灰头土脸,趁机拿下沈南断他一臂。

可现在周进冷静下来了不说,而且钱山还掺了一脚,并非是落井下石,而是伸手拉了他一把。

这特么的

想不通吧想不通!

“周大人的事日后再谈。”

李陵默默的将符篆收起,敲了敲桌子,又看向那几名捕快狱卒道。

“尔等身为公差,却不思为百姓伸张正义,与那郑屠勾结栽赃宋氏兄弟,致使二人冤死牢中,不处置不足以正官风,将他们剥去皂衣,打入大牢!”

真正与郑屠勾结的捕快衙役面若死灰,而剩下的就懵逼了。

我们是谁?

我们做了什么?

我们与那郑屠的交集不过是在他肉铺买过肉,难道赊账也算有勾结?

“大人,冤枉啊”

其中一名捕快刚刚开口,就被李陵一声厉喝打断。

“住口,供词上白纸黑字,写得清清楚楚,又岂能容你狡辩,而且本官明察秋毫慧眼如炬,怎会看不出你是一个贪赃枉法的蛀虫硕鼠,来啊,掌嘴!”

这名捕快赫然是昨日阴奉阳违的那六名捕快之一,不管是受人指使还是出于轻慢,李陵都不会放过他。

今天能对本官阴奉阳违

明天就会跟本官对着干

后天说不定就敢暗害本官!

简直不可饶恕!

只是将你们除去吏职关进大牢进行改造,本官已经很仁慈了。

谁让本官是一个读书人呢?

圣贤从小就教导本官,要宽以待人严于律己,持善心行善举。

这要是换一个以稳为主的穿越者,说不定杀了你们还要灭掉魂魄,最后再将骨灰送进灵验的庙宇道观供起来,让你们永世不得超生!

南无加特林菩萨,阿弥核佛!

这太极端了,本官不取也!

只让你们在牢里改造个十几二十年的,出来以后就是好人了。

本官心软,善良,慈悲!

李陵如是想到。

见一名衙役晃着膀子走到面前,然后往掌心吐了唾沫,开始搓手,这名捕快顿时慌了神,求助的目光看向沈南。

“沈捕头,救”

“都到这时候了还敢胡乱攀咬,污人清白,饶你不得!”

沈南眼中闪过一抹厉色,肩膀一晃就挤开了那名捕快面前的衙役,两巴掌下去就将那名捕快抽晕了。

接着沈南目光如刀,在其余几名捕快脸上扫过,几人顿时噤若寒蝉。

“沈捕头好威风,好手段!”

李陵眼中带着冷意,拍掌而笑。

沈南收敛了眼中的凶光,转过身换上了一副诚惶诚恐的表情。

“大人,属下并未与那郑屠勾结,想来是这些欺下瞒上之辈自作主张,借用了属下的名头办下此事,属下御下不严,还请大人责罚。”

“是啊大人,沈捕头尽忠职守,断不可做出这种贪赃枉法之事。”

说着,周进就给钱山使了个眼色。

钱山暗恨,不过周进手上握着一个不小的把柄,此时他不得不站出来力挺对方,不过他也不想让对方舒服了,眼睛微微一眯心中就有了计较。

“大人,那郑屠勾结污吏残害良善百姓,难免要到菜市口上走一遭,死前胡乱攀咬也属正常,沈捕头定然是被其污蔑,不过,沈捕头御下不严是事实,所以下官建议,暂时撤掉沈捕头的捕头之职,以儆效尤。”

李陵看了看面色有些难看的周进,目光又落在老神在在的钱山身上,心中颇为玩味,随即大点其头道。

“好,就依钱大人之言!沈捕头,本官撤掉你的捕头之职,可有怨言?”

“属下不敢。”

见沈南俯身拱手,李陵又看向张楚与董岳,沉默了片刻道。

“宋氏兄弟冤死牢中,你二人有失职之罪,暂且记下,容尔等戴罪立功,倘若再有差池,从重处罚!”

听闻此言,张楚董岳连连行礼,面带庆幸心中高呼逃过一劫。

“是是,多谢大人宽恕。”

“日后我二人定当尽心竭力,不会再有半分差错。”

板子高高举起轻轻落下,其实李陵也是无奈——他手下能用的人太少了。

李陵挥挥手,让衙役将那些捕快狱卒压下去,开口问道。

“如今捕头之位出现空缺,令吏祝大人又在家中养病,时间一长定会影响县衙的正常运转,不知可有人愿意为本官分忧?”

立在李陵身后的曹贵顿时就一个激灵,立即站出来高声道:“属下愿为大人分忧!”

丁鹏也不甘落后:“属下也愿意为大人分忧!”

不等周进钱山二人开口,李陵就直接拍板道:“好,既然如此,曹买办就暂时兼任令吏一职,捕头一职由丁班头兼任,尔等若没有异议,就退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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