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依旧起了个早,如往常一样,却涟漪院请了安,然后和李氏一道去了紫瑞院定省,被林氏拉着唠叨了一会,又侍候林氏用了早膳,宜儿这才回了秋霞阁。
却没想到,宜儿才刚回秋霞阁,就有丫鬟进来禀报,说云平长公主赏了两个丫头下来,李氏已经看过了,特地叫领来给宜儿瞧瞧,留在秋霞阁听用,宜儿一怔,随即想起姜宥曾说要送两个会些拳脚功夫的丫鬟在她身边侍候,不由得暗笑这人尽会拉了长公主殿下的虎皮耍大旗,不过这人昨日才提,今天一早就送人过来了,这效率到是够快的。

待到人被引进来的时候,宜儿才发现进来的竟然有三人,而且走在前面的居然是个男人,她再一细看,就认出前面那人正是门板,心里正好奇李氏怎么会让门板这样别府的小厮进秋霞阁来拜见回话,又看见了门板身上的衣衫,青褐色的制服,不正是禁宫内侍的制衣么?

宜儿不觉大乐,门板引着人过府,打的是云平长公主的名号,而依制公主府是皇宫之外唯一有权配有内侍的,门板又作这番打扮,李氏只当他是内侍太监,自然就没在意,将人客客气气的就放进了秋霞阁。

门板领着两名丫头,恭恭敬敬的向宜儿行了跪礼,宜儿见他模样,着实也有些好笑,便逗他道:“公公请起,我可不敢受公公这么大的礼。”

门板抬头,一脸谄媚的道:“小姐看仔细了,是奴才,奴才是门板啊。”

宜儿道:“我知道你是门板啊,只是不知道你啥时候做了内侍公公了?”

门板委屈的苦笑连连,道:“奴才这不是想见小姐一面么,又怕夫人那里不允,所以才做了这副打扮,奴才这一片苦心,小姐还打趣奴才,奴才”

宜儿笑道:“好了好了,快起来吧,你皮糙肉厚的,多跪一会没事,可连累两位姐姐跟你一起跪着,你也好意思啊?”

门板便站了起来,对身后的两个丫头道:“小姐体恤,既让你们起来,还不快起来谢恩?”

两丫头连忙起身,躬身向宜儿道了个万福。

门板又道:“你们记好了,以后小姐就是你们唯一的主子,你们可得用心的在小姐身边听用侍候。”

二人垂首应了。

门板这才转身向宜儿道:“奴才在来的时候我家爷说,五月十五是白马寺一年一度的大庙会,其实庙会到没什么,不过人多,没啥看头,不过白马寺的素席却是一绝。我家爷说,到时候如果小姐得闲,可否上白马寺去逛一逛?”

屋子里宜儿只留了青漓一人侍候,她也没想要在青漓面前避讳什么,可是门板这话,几乎是明晃晃的替主子约会了,还是让她的脸微微红了一下,不过很快她就意识到不对了。

照姜宥的霸道性格,怎么会以这种征询讨好的语气说话?而且更重要的是,这种事,他定会亲口同宜儿说,又怎么会假借小厮下人之口呢?

宜儿盯着门板看,半响方道:“你老实对我说,今天你穿成这样,还有刚刚那些话,可真是你家爷的意思?”

门板嘿嘿笑着摸了摸头,道:“奴才就知道瞒不过小姐。”

宜儿有些无语,道:“几天不见,你的胆儿也变肥了哈,都敢背着你家爷自作主张了,要不要我跟你们爷说一声,让他也知道他的手底下还有你这般能独当一面的人物啊?”

门板顿时哭丧着脸道:“小姐你就饶了奴才这一回吧。奴才也是好久没有见到小姐了”

宜儿笑道:“好久?”

“那个,那个虽说算起来其实只有几天,可奴才简直觉得像过了好多年一样。奴才琢磨着吧,小姐是贵人,那俗语还说呢,贵人多忘事嘛,奴才之前是在小姐面上晃了两回,可谁敢担保几天过后,小姐就不会想不起奴才这号人了,所以奴才想啊,还得多在小姐面前露个面,嘿嘿,这不,奴才才弄了这套衣服过来。”

宜儿道:“你一天不在你家爷跟前侍候着,你跑我面前来晃什么晃?”

门板咧着嘴憨笑,道:“大庙会的事,爷是没说,但是奴才知道啊,奴才就想,这事要是奴才做成了,回去再跟爷讨赏不说,指不定爷还要给我记一大功呢?”

宜儿没好气的道:“你就不怕回去你家爷赏你一顿板子啊?尽晓得揣摩主子的心意,你就不想想,要是揣摩错了,你家爷能饶得了你?”

门板道:“这个小姐就不知道了,就我家爷那性子,别的事奴才还真不敢瞎揣摩,可是事关小姐您的事,奴才却敢拍着胸膛打包票,保证是一猜一个准。”

宜儿嗔道:“油嘴滑舌,嘴上像抹了蜜一样,也不知道真的假的。”

门板举手作发誓状,道:“小姐明鉴啊,就是给奴才天大的胆子,奴才也不敢在小姐面前胡说八道啊。”

宜儿道:“还说不敢?刚那大庙会的事难道还不是你胡说八道?”

门板嘿嘿直傻笑,道:“小姐是不知道我家爷这三年多是怎么过的。当年在虎跳峡,他顺河朝下直找了三天三夜,是滴水未沾啊,那双眼都熬得赤红,就像要杀人一样,可怖得很,后来他身体实在熬不住了,就这么直撑撑的倒进了水中,还是奴才跳下水将他背上来的。那次回京,他便像是丢了魂一样,把我家夫人都给急出病来了,后来在京里待了不到一个月,爷连夫人那招呼都没打一个,就直接去了北漠蒂苏城,一呆就是两年多啊!小姐是没有看到,那蒂苏城哪里是人呆的地,天寒地冻的,连吃个馍,开始还热乎着,吃着吃着就凉得像冰块了,直硌牙,咬都”

“得了得了,正事不说,你瞧你都扯到哪去了。”

对姜宥这三年的事,宜儿都知道个大概,其他的她也能想得到,要说这些细节,她到是也有兴趣,不过她想以后有机会能由姜宥亲自讲给她听,而不是此时从门板的嘴里说出来,所以她便叫了停,又道:“你就说吧,你今天进来见我有什么事?”

门板道:“奴才也没什么大事,就是想进来给小姐磕个头,请个安来着。”

宜儿有些无语的看了看这个年纪不大的小厮,老实说,姜宥身边的这两个小厮,青瓦基本没有什么存在感,宜儿对他的印象也模糊得很,不过这个门板,到是机灵得过了头,宜儿就是想不记得他怕都难,这小子人聪敏,又善钻营,宜儿也没觉得这有什么不好,说起来,对于一个小厮跟班来说,往好了说,这也叫上进。

“那头也磕了,安也请了,你还赖在我这干嘛?”

门板嘿嘿一笑,又向宜儿躬了躬身,道:“那奴才这就回去了。呃,还有,我家爷如今给了奴才一个新差事,奴才平日里就在青桐巷外的悦来客栈甲子第五间房待着,小姐若有什么跑腿送信的差事,尽管差身边的姐姐来使唤奴才便是。”

宜儿一怔,道:“你在悦来客栈待着干嘛?你家爷身边不用你侍候么?”

门板道:“爷这不是担心小姐嘛,所以让奴才在这守着,有什么事,也能第一时间通知爷。”

宜儿盯着门板看,许久方莞尔一笑,道:“你这奸滑的奴才,你老实跟我说,这个是不是才是你今天故意制造机会进来见我的目的?你想回你家爷身边去,又不敢对你家爷说,特地跑来想让我给你当说客?”

门板忙着又跪倒在地,叩首道:“小姐明察,奴才是真心想同这两位姐姐一样留在小姐身边侍候的,可是爷把奴才放在客栈里,奴才就是想尽心使力也没地使啊,所以奴才就想过来求求小姐,小姐干脆就跟爷讨了奴才过来,让奴才也能名正言顺的在小姐身边侍候着,奴才知道,只要小姐开口,我家爷那是绝不会不答应的,小姐”

宜儿道:“好了好了,想回去你就给我明说,还让我讨你过来?你一个小厮,又不是真的内侍,我讨了你能干嘛?我告诉你啊,以后跟我回话,怎么想的你就给我怎么说,少说些这些弯弯绕绕,有的没的,要不然,小心我还真讨了你过来,随便往哪一塞了事,到时候,看你找谁哭去。”

门板见宜儿面色不虞,没想到宜儿如此聪慧,暗骂自己是弄巧成拙了,连忙道:“小姐教训得是,奴才往后再不敢了。”

宜儿道:“你起来吧,回客栈去收拾了东西回你家爷身边去,你家爷问起,你就说是我说的就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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