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上不累,不过有件事,宜儿却真有些无力,觉得很是为难。
宜儿是早就猜出了流莺的那点心思,一来她念着流莺是李氏那赏过来的,不好直接打发处置了,二来流莺不过才十几岁,心里一时想岔了也是情有可原的,只要她能醒过来,不再存有那种心思,宜儿是乐得给她这个机会的!

只是很显然,在这件事上,流莺是摆明了不撞南墙不回头的势头,这些日子,她往杜子悟身边凑的时候是越来越多,发展到后来,只要杜子悟在府上,流莺就准不在东暖阁侍候,人早溜了出去。

宜儿有些头疼,明地暗地里她也提点过流莺很多回了,可这人到好,一句都没有听进去。

其实说起来,这到也不能全怪在流莺的头上。杜子悟的年纪不大,不过刚刚三十出头的人,他人又长得英俊儒雅,风神俊朗,背靠青湘侯府不说,又是正经的官家老爷,除开他已经娶妻生子这一条之外,无论从哪方面来看,都是流莺这般懵懂思春少女心目中的良配!

只是再怎么说,宜儿也不会允许流莺的心思有实现的那一天,特别是在李氏已经怀孕的这个时机上!

宜儿暗地里做了一些准备,只待寻一个好时机,好将这事情给彻底处理好!

这日下午,为着府里的下人添置秋冬衣衫的琐事,宜儿需往成衣铺子上去一趟,出门的时候,在垂花门外,她恰好碰上了前来给府里送菜的庄家娘子。

庄家娘子有一间蔬菜铺子,专门为像杜府这样的高门大户的厨房送蔬菜瓜果,她家蔬果的品相好,人也实在,从不做短斤少两的事,是以到很得大户人家的满意。杜府来北开城后,先是另外一间铺子给送的菜,不过杜府上下皆不怎么满意,后来才换的庄家娘子的店铺送菜!

之前宜儿到见过庄家娘子一面,只觉这不到三十的小娘子干练果断,颇有些巾帼不让须眉的豪迈气,后来才知道,在这次北三州的天灾里,她的丈夫没能熬住,这才刚刚过世不足两个月的时间!

宜儿很难想象丈夫才刚刚过世的妇人怎么能有像庄家娘子这般的爽朗?所以之前虽只见了一面,宜儿对这庄家娘子却是印象深刻。

庄家娘子上前向宜儿见礼,宜儿就笑着问道:“现如今秋萝卜可上市了?”

庄家娘子道:“已经上市了,不过现在上市的月份不足,所以铺子里并没有怎么进,小姐要是想吃萝卜,奴家回去就让人到乡下去寻一些回来!”

宜儿道:“也不急,只是娘亲现在有了身孕,我想炖一点萝卜鲫鱼汤给她补补身子。”

庄家娘子由衷赞道:“小姐真是孝顺!”

宜儿笑了笑,正要走的时候,就看见了一个大汉,身材魁梧,正推着一辆三个轮子运菜的板车进了一间倒座房。

这人应该是庄家娘子带来的,只是宜儿总觉得那背影有些熟悉。

这事宜儿也没怎么在意,上了马车,便去了成衣铺子。

给下人们做衣衫,当然不会在天外楼做,去的成衣铺子看上去并不起眼,不过收拾得挺整洁,东家姓汪,铺子的名字就叫汪家铺子!

宜儿去的时候,那汪娘子早在门外候着了,亲热的将宜儿迎进里间,上了茶水糕点之后,就忙着将样式款式的图样拿给宜儿过目。其实款式图样,宜儿早就看过,款式基本上也定下来了,今日过来只是为了确定一下。本来这种事情也不需要宜儿亲自过来处理的,只是那汪娘子带人传了话过来,坚持要宜儿来一趟,说是除却款式样本之外,还有一事要和宜儿商量一下。

果然,款式布料什么的都选定之后,汪娘子便面露难色,张了几次口,都没有说出话来。

宜儿喝了口茶后,道:“汪娘子有什么话不妨直说,要是有什么为难的地方我们也可以商量。”

汪娘子看了宜儿一眼,脸有些红,道:“就是,就是,这么说吧,奴家想问问杜小姐,关于这批秋衣的货款,可不可以可不可以预先支付了啊?”

宜儿也曾做过绣娘,制过成衣,对其中的水分门道自然是清清楚楚,预订新衣,又是像杜府这种大单,行业的惯例是先付一层作为定金,余下的在交货之后再分次补齐,有时候这余款一拖就是一年半载的也不在少数,而现在汪娘子的意思,竟是要求先全款给钱,她们再制衣补货!

这样的要求当然不合情理,而且纵观整个行业,恐怕也没有这样的先例。

汪娘子自己也知道,所以她才说得支支吾吾,结结巴巴!

宜儿皱了皱眉,蓝荞就在边上道:“汪娘子,这怎么成呢?再说事前你也没跟我们说过这事,如今我们的定金都已经给你了,你再来这么一道,岂不是明显着诓骗我们吗?”

汪娘子脸上变了色,慌忙站了起来,急道:“小姐明察啊,小姐是知府大人府上的大小姐,就是给奴家一千个胆子,奴家也不敢诓骗小姐啊!”

宜儿淡淡的道:“那汪娘子这么做又是为了什么呢?”

汪娘子察颜观色,从宜儿脸上却看不出她的心情想法,心里更加没有底,想了想,索性咬了咬唇,道:“奴家不敢瞒小姐,实际上奴家这汪家铺子早成了一个空架子,大灾之时,奴家从江南锦绣阁走水路运了一批布料过来,可惜在运河上遇暴雨翻了船,小姐也知道,那锦绣阁的布料贵重,那批布料,几乎是奴家全家所有的身家啊,说翻就这么全翻了,不怕杜小姐笑话,当时奴家是连想死的心都有了!”

顿了下,汪娘子继续道,“没了钱,奴家这汪家铺子根本周转不过来,奴家本想着关了铺子算了,可铺子里还有七名绣娘,奴家寻思着,即使要关门,总得给人家一些安家费吧,那时候恰好小姐府上要为下人做秋衣,奴家就想要是能接下小姐府上这单生意,那给绣娘的安家费就有着落了,这才只是奴家手里确实没有银子了,小姐给的定金奴家全部押给了布料坊,可是仍差得多,那布料坊也知道奴家现在的情况,银两未补齐之前,他们都拒不发货,奴家这是被逼得急了,所以才才想求求杜小姐!”

宜儿见汪娘子言辞恳切,真情流露,到不像是说谎,便起了身道:“汪娘子说的这个并不符合规矩,我也不能现在就答复你,这样吧,我先回去和母亲商量一下,明日会差人过来告知我们的决定!”

回府的路中,蓝荞陪在马车上,便问宜儿:“小姐,如今府里的中馈都是小姐在主持,小姐拍板定下来的事夫人肯定是不会反对的,小姐为何还要回去和夫人商量呢?”

宜儿伸手点了点蓝荞的额头,道:“你啊你,可真是白生了你这副好模样,遇事都不知道留个心眼,你说哪日你家小姐我偷偷的拉你出去卖了,你是不是还会乐颠颠的跑来给我数钱呢?”

蓝荞是宜儿的丫头里面模样生的最好的,年纪不大,已然长开,有了少女特有的一股子别样的风情,此时嘟了嘟嘴,道:“小姐是好人,才不会把奴婢拿去卖家呢!再说了,奴婢是小姐的人,小姐就是要卖,光明正大的就行了,又何必还偷偷的拉奴婢去卖呢?”

宜儿无语,摇着头道:“那汪娘子说的话,你就这么深信不疑么?”

蓝荞睁大了双眼,惊呼道:“小姐是怀疑汪娘子说的是假话?”

宜儿瞪了她一眼,道:“你小点声,一惊一乍的干嘛?啥时候也跟着绿芙学得这般沉不住气了?”

蓝荞吐了吐舌头,小声道:“小姐真怀疑汪娘子说的是假话啊?”

宜儿摇头道:“没有啊!事实上我也相信她说的是真话。”

“那小姐”

宜儿又点了下蓝荞的额头,道:“我刚刚才教你要多长个心眼的,汪娘子的话,从直觉上我相信是真的,可是直觉这东西怎么靠得住?我是想回去后让人去打听一下,要是真的的话,我到还有些其他的想法,若是假的,府里的成衣当然就不能给她们去做了!”

蓝荞点了点头,道:“嗯,小姐这事做得对,的确应该先调查清楚了再决定怎么办!”说着,她有些不甘的看了宜儿一眼,又道,“小姐,你说,奴婢是不是太笨了点,总学不了青漓姐姐的那份沉稳,而且小姐的年纪明明比奴婢还小两岁呢,小姐为什么就什么都想得到,这么聪明,而奴婢却什么都想不到呢?”

宜儿笑着说:“你这不叫笨,叫赤诚!”

蓝荞有些丧气,道:“奴婢其实早就知道了,小姐也不用这么安慰奴婢!”

宜儿白了她一眼,道:“你当你家小姐一天闲得慌啊,有事没事跑来安慰你!你看啊,我身边三个大丫鬟,青漓稳重,就是个闷葫芦,半天也说不了一句话,绿芙没心没肺的,就是个话唠,整天叽叽喳喳的,没个停的时候,你说,她们两个,谁好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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