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凉亭外的禀报声,黎婉眸子里划过一丝了然。
侧过头,她下意识看景文帝一眼,让她意想不到的是,她竟然在景文帝眼里看到了一闪而逝的厌烦。

厌烦?

黎婉眉头微挑,以为是自己看错了,便再看了一眼,就瞧见景文帝紧皱着的眉头尚未来得及舒展开来。

“王公公,可否替本宫通传一下,夏日炎炎,本宫亲自做了些绿豆汤来给皇上解暑。”

就在这时,一道柔和悦耳的女声忽然在凉亭外响起。

那道声音不高也不低,却正好能让凉亭里的人听个真切。黎婉即使没瞧见真人,却也能想象到这道声音的主人定是个温婉清雅的俏佳人。

事实上,这梅贵妃的确是个世间难得的美人。不仅人美,脾气也是出奇的好。

她前世进宫时也曾瞧见过几次,身姿婀娜,弱柳扶风,一双丹凤眼眉目含情,一颦一笑皆是风情。

她这样的大大咧咧的性子,前一世在梅贵妃身边尚且会下意识收敛了脾气,羞红脸,会有那么几分少有的矜持。

更何况男人呢?

她正这么想着,就听见景文帝的声音忽然在耳边响起,“外面太阳大,快些进来,别晒着。”

凉亭外,王福听到景文帝的声音,如临大赦,猛地松了一口气。

“多谢皇上体恤。”

那道柔柔的声音恭声回了句,而后脚步声响起,帘子被人轻柔的掀起,紧接着一个身着湖蓝色宫装的俏丽女子莲步轻移,缓缓入了亭子。

女子手上端了个托盘,托盘上放着一个通体纯白的白玉碗。

“臣妾见过皇上,见过王爷。”

有婢女从女子手上接过托盘,女子手上一空,她身子半蹲,朝着景文帝的方向行了一礼。

女子声音落,跟在女子身后的一个青衣少年紧跟着低头恭声行礼道:“儿臣见过父皇,见过皇叔,给父皇皇叔请安。”

“哈哈哈,起来吧。”

景文帝爽朗的大笑一声,摆摆手示意梅贵妃与六皇子起身。

梅贵妃和六皇子得了景文帝的示意,缓缓站直了身子。

“这么热的天不在寝殿待着,跑过来做甚?也不嫌晒着?”

接过梅贵妃手中的玉碗,景文帝轻抿了一口,笑着看梅贵妃一眼。

“臣妾不碍事儿,皇上龙体才是紧要的。”梅贵妃拿了方帕子递给景文帝,景文帝擦了擦嘴角。

也是此时,梅贵妃似是才发现了凉亭里气氛不太妥当。

她目光在凉亭内环视一圈儿,有些歉意的对景文帝柔声道:“可是臣妾来的不是时候?”

这句话落,她目光忽然落在坐在一旁的黎婉身上轻笑道:“原来不止臣妾一个人如此莽撞呀?安宁这丫头竟也在?”

被点到名了,黎婉没法再装听不见。她抬头对着梅贵妃一笑,露出一排大白牙,“是呀,贵妃娘娘,真是巧呀,本郡主前脚进来,您后面就跟着来了,您这消息真是灵的很,让本郡主好生羡慕。”

听到黎婉这么直白的话,梅贵妃脸色微变,不过到底在后宫浸淫多年。

很快她就反应过来,轻轻笑道:“你这丫头,本宫不过碰巧赶上罢了,怎么到你这里听着倒像是本宫专门派了人在御花园守着一样。”

说到这里,她颠怪的瞪黎婉一眼,从石桌上拿了快冰西瓜塞到她手上,“不过几日不见,你这嘴皮子真是越来越不饶人,赶紧吃快西瓜解解暑罢。”

黎婉被梅贵妃那个颠怪的眼神看的身子一颤,接过西瓜移开了眸子。

但在景文帝看来,黎婉是害羞了。他像是发现了什么事情一样,盯着黎婉笑道:“你这丫头竟然还会害羞了?”

说到这里,他话风猛地一转,拍拍梅贵妃的玉手,脸上依旧是笑呵呵的,“爱妃这次却是错了,婉丫头这次可并不是莽撞,她进宫来可是救人的。爱妃若是不信,那一同留下来瞧瞧罢。”

这么说着,景文帝看了六皇子一眼,满脸含笑,可是眸底却多了一丝打量。

“哦?”梅贵妃闻言看向黎婉,笑道:“那倒是本宫错怪郡主了,既如此,本宫先在这里给郡主赔个不是,郡主莫要怪罪。”

眼见这女人没完没了的说个不停,黎婉暗暗翻了个白眼,再这么说下去,只怕今儿她就白进宫了。

救不了宋坪之不说,错过这次机会,也不知道后续还会发生什么,

所以,这会儿听见景文帝将话题带了回来,她忙对梅贵妃摆摆手,“不怪罪不怪罪。”

这话一说完,她没去看梅贵妃此时是个什么表情。

蓦地站起身,她放下手里被梅贵妃塞进来的西瓜,而后举起那一沓信笺看着刘御史道:“刘大人除了这些证据,可还有别的证据?”

此话一出,众人呼吸一紧,梅贵妃看着黎婉的眼底闪过一抹若有所思。

“这些证据虽未署名,可一个人的笔迹是做不得假的。这上面的字迹分明是宋大人的字迹。”

因为六皇子就在凉亭内,刘御史说话都有了些底气。

这句话说完,不等黎婉开口,他继续道:“况且,宋大人即是与盗贼勾结,又如何会署名,留下这样大的把柄?”

“郡主请仔细看看,上面那几页是宋大人平常书写的信笺,后几页是与盗贼相勾结的证据,您瞧瞧那字迹可是一样的?”

说到这里,刘御史眼底浮上一层讥讽。

后黎谁人不知瑛亲王府的安宁郡主,除了傲人的身份,琴棋书画,针织女红,一窍不通,是个彻头彻尾的草包。

她能辨认出字迹?呵!那还不如说五岁稚子能写出安国策呢。

很显然,凉亭内除了黎婉以及

以及进来后便站在角落不发一言的仲凉外,其他人,包括瑛亲王都是不信黎婉能辨认出字迹的。

因此,刘御史这话一落,景文帝与瑛亲王眉头都狠狠的皱起来。邵纶更是怒视着刘御史道:“刘大人明知阿婉”

说到这里,他猛地一顿,继而道:“先前王爷与家父明明已经认真辨认过了,字迹却是一样,可光这些并不能说明什么。你如今又让阿婉辨认这字迹,可是存心刁难?亦或者说是在质疑王爷与家父的结论?”

邵纶一番话说的掷地有声,黎婉侧目看他一眼,嘴角微勾,眼里露出一抹欣慰来。

将黎婉的表情尽收眼底,站在角落的仲凉眸光深了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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