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征踉踉跄跄地出了门。谭夫人看谭茵坐在那一动不动,走上前去一把抱住她,谭茵紧贴着母亲,紧紧抱住她的腰,无声泪水止不住地流,不一会儿就打湿了母亲的衣衫。
谭夫人强忍住眼眶打转的泪水,右手抚摸她的头发,左手轻拍她的后背,“没事的,没事......“

只听得哭泣中含糊不清的声音,“娘,我想回家。”

“好,回家,回家,我们不待在这磨人的地方。”

......

彦敏得知消息后,气得牙直痒痒,“他奶奶的,这读书都读到狗肚子里去了,我去找他。”转身便要去寻李征。

谭茵一把拉住她,摇了摇头,彦敏看她这模样,恨得直跺脚,看众人都没有动作,只得一屁股坐到椅子上生闷气。

彦雅拖着一副刚好的病体,她身子弱得一阵风就能吹跑,还特意过来安慰。

谭茵经常坐在宅院旁小池塘边,一动不动地看着水面,一发呆就好几个时辰。忍冬啥都不干,姑娘到哪她就跟到哪,有一段时间,谭夫人与忍冬日夜轮流,生怕她做出傻事。

好在谭茵郁郁了一段时间,慢慢就缓了过来。

......

彦庭决定不日出发,先送谭夫人母女回苏州,再送两位姑娘回杭州。谁曾想一个突如其来的消息砸中了大家。

陛下龙体有恙,大赦天下,赦免轻罪。本来这事与众人无关,谁曾想杜艳也在赦免之列,可只赦免终生不得脱籍的罪行,但仍保留月华楼歌伎的身份。

这本来也可说是件好事,却没想引来祸端。郑国公幼子早就看中了她,之前苦于她不能脱籍,如今却是没了障碍。

晚上,彦庭与谭茵彦敏焦急地商量此事。

“这郑国公又是何人?”彦敏焦急问道。

“郑国公随太祖打天下,功勋卓著,如今已传至第三代,是大昭的六大世家之一,非普通权贵所能比。”彦庭紧皱眉头。

“这位公子哥是幼子,从小就是心肝宝贝,长大后整日狐朋狗友,吃喝玩乐,寻花冶游,是出了名的浪荡子。”

“家中除了一妻,还有二妾,三美婢,外面还有数个,妻妾争宠、莺莺燕燕,整日闹个不停,郑国公夫人一个头两个大。”

彦敏嘲讽道:“还一二三,他是不是还准备上战场啊!还好好读书做正经事,这夫人这么好骗。”

“这次他寻死觅活要纳杜艳,说是纳了她,便再也不纳妾了,还要好好读书,做正经事,国公夫人拗不过他答应了。他已经跟月华楼管事提了此事。”

“那管事难道就同意了?”彦敏急道。

“郑国公势大,若只是这个陈公子痴心妄想也就罢了,连国公府也同意”

“大哥,杜艳怎么说?”谭茵问道。

彦庭叹了一口气道:“她说国公府富贵荣华,是个很好的归属,让我们不用担心。”

“她为人肃肃朗朗,又怎会看得上这种纨绔子弟。这是怕给我们惹麻烦,怕我们身为一介草民,又能拿什么去救她。”彦敏叹道。

彦庭以拳击掌,长叹一口气。

彦敏突然问道:“大哥,我们去找许临海怎样,他说不定有办法。”

“他前几日已经出京办事去了,赵旭偏巧也不在。”彦庭一筹莫展,偏偏在这个关键时候,否则好歹能找到人出出主意。

“那许临风呢!”彦敏继续问道。

彦庭摇了摇头,“许临风虽是东宫心腹,可刚成为二品大员,根基还不深。再说他极是爱惜羽毛,绝不会为了一个歌伎去与世家斡旋,平白送别人一个人情,甚至是把柄。何况彦雅如今这情况,我们不能再承许家情了。”

彦雅婚事如此曲折,高家实在不愿意再给这桩婚事加上任何重担。

彦庭看着两位姑娘愁容满面,想想这一年多来就没有安生过。

春花烂漫的年纪,本该三五成群,结伴游玩,欢歌笑语,才不负韶华,可谁想到命运波折如此,彦雅的事刚平歇,谭茵的婚事也彻底黄了,现在有碰到这事。

“大哥,我们把她偷偷带出来如何?”彦敏又生一策。

“月华楼守卫森严,谈何容易。再说她这样偷偷出来,文书却没有销毁,终生只能躲躲藏藏,见不得天日。”

谭茵看了看彦敏,两人都像泄了气的皮球一般。

“好了,你们俩别愁了,我明日先去卢家姨夫家,看看能有什么办法,时间不早,你们早点睡吧!”彦庭安慰道。

众人各自安歇,谭茵独自在房中踱步,走来走去想着杜艳之事。

表哥能有什么办法,卢家姨夫压根靠不住,他听到郑国公躲还来不及,还会帮你出谋划策,甚至帮你?压根别指望。

其他上京旧识都是生意同伴,不知道能打探出什么,左不过花钱去办事,可这又不是钱的事。

许家也不行。许临海不在上京,许临风与高家又隔了一层,如何会为了弟媳家一个八竿子都打不到一起的旧识出力。

何况他初登高位,为人谨慎守礼,与国公府直接对上绝非明智之举,不能怪别人。就算许家愿意,这么大的人情高家拿什么来还,彦雅以后更要抬不起头来。

怎么办,怎么办呢!

突然停住脚步,一道灵光闪过脑海。

“不行,不行,这行不通。”谭茵摇头道。

右边小小的声音闪过耳旁,“你找他给你出出主意总归可以吧!又不是让他出面帮你解决!”

“说什么出出主意,还不是想让他帮你。”这次是左边的声音。

“那又怎么样。难道现在你能想到别的好方法,他可是说过我能随时去找他的。”

左边声音小了下去,忽然又高声道:“人家那是客气话,你还当真!要是去了,人家拒绝你,你不会羞愧死。”

右边声音又小下去了,“你,你说的也是哦,说不定人家不好意思拒绝,勉为其难,那多不好意思啊!”

这次左边声音犹豫了,“你,你所说的也不见得没有道理,说不定他愿意帮忙呢!再说不试试怎么知道,到底是你的自尊心重要,还是杜艳人重要。”

呲声音终于停歇了。

接下来两天,彦庭一大早就出去,很晚回来,脸色凝重。第二日晚上,谭茵看彦庭回来,连忙去问他可以什么进展。

彦庭叹口气,摇了摇头,“只怪我人微言轻。”

镇北侯府本是个犯事官员的宅院,不大也不算小。

门卫守卫森严,谭茵好说歹说,就是不让她出去,只说侯爷不在府中,令她拿了帖子再来。

日头已经西垂,谭茵在对角的巷子里已经等了两个时辰,还是没有任何踪影,正等得焦急之时,听到一阵马蹄声传来,谭茵颇为兴奋,却是杨澈的贴身侍卫杨五。

虽有点失望,但好歹看到熟识的人了。杨五看到她很是惊讶,“姑娘怎么来到此处。”

谭茵有点不好意思,“我,我有事想找侯爷。”

“姑娘来得不巧,侯爷前几日去了京郊大营,还要待上几天,我这回来拿点文件过去。”

谭茵很是失望,“还要等几天啊!”

“姑娘别急,你先回去,我立马去报侯爷,他一得空准得回来。”

谭茵只得先行回去,只希望他事情办得顺当点,好早点回来。

只是杜艳那边真是等不得了,管事已经过来知会她,让她准备准备,被杜艳以借口拖着,可又能拖得几日?昨日谭茵与彦敏去月华楼,见她强颜欢笑安慰她们,两人坐立不安,心急如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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