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汝成十余年寒窗苦读,我本来以为得中进士就已经功德圆满,没想到这还只是开头,未来还有那么多路要走。”谭茵叹道。
赵旭正色道:“为官之路哪有那么容易,连历朝历代状元都不见得能功成名就,成为名臣,何况只是同进士。每科进士有一百五十名之多,今年还有恩科才选,大昭人才济济,要想得以重用,需不断修身养性不断历练才行。”

“我们那儿连考个举人都极为难得,也算有俸禄了,能中进士可是十几年都没一个,我总想着能中举人进士,也不算辜负这么多年的寒窗苦读,没想到汝成要走这么艰辛的官宦之路。我一直认为他将来会向我爹一样当个书院夫子呢!”谭茵扯着路边的一根狗尾巴草,捋着那前面的穗穗,硬硬的刺得有点发痛。

“汝成志向高远,不会满足于留在你那乡村做个书院夫子的。”

谭茵了然地笑笑,“我也知道他的志向,是我过于畏缩了。”

看着那根头被捋得精光的狗尾巴草,赵旭问道:“无数人喜欢上京,说宁要上京一张床,不要家乡一片宅,他们羡慕天子之城的繁华和时兴,你怎么不大喜欢?”

“也没有不喜欢,只是觉得上京好大,人好多,事情也好复杂,没有家乡简单,我说话做事都要格外小心谨慎。刚来还觉得很新奇,时间一长就有点倦了。”谭茵解释道。

赵旭安慰道:“不要害怕,你表姐是你表姐,你是你,未来虽然不可知,但是会更好,你也不能一直留恋家乡。”

谭茵对他感激地点了点头,其实自己内心知道,以后李征在哪她就要去哪了。与李征在家乡白头偕老其实已经不可能了。

“你会一直留在上京吧!”

彦庭心疼小表妹,曾经给她仔细分析新科进士未来的发展轨迹途径。

新科进士一般都在六部或者翰林院下面领职,慢慢在官场积累自己的声望和人脉,待个三五年,然后升职,再外调出京。从前朝开始,翰林院是每个登堂拜相之人的必经之地,只有进入翰林院之人,学识才能让人信服,日后在官场才能行得更远。因此新科进士都想进翰林院,李征也不例外,他排在三甲最后几名,他如今四处拜访同乡官员,帮助王侍郎等大人做事就是希望能有机会能进翰林院。

赵旭与李征情况不同,他的排名靠前一些,家族声望和族中长辈官员自然给他助力不少。

赵旭沉吟片刻道:“我可能先在上京待个一到两年,了解大昭各部运作情况,然后就去各地游历历练。”

谭茵讶异道:“你怎么会这么想?”

“我到上京后,结交了无数才子,很多人都冲着做官来的,自然是希望能高中进士,然后进翰林院六部,接着外放做官,最后再回到上京,期盼着有朝一日能登堂拜相。历朝历代这样的例子数不胜数。”

“这有什么不对吗?”

“没什么不对,只是我看到杨澈、许家兄弟都是在外磨炼游历数年,气质风度完全不同,杀伐决断,果决刚毅,运筹帷幄,不是整日之乎者也的书生之辈所能比。”赵旭赞叹道。

谭茵想起这几人的所言所行,微笑道:“你刚才说汝成志向高远,我看你是志比鲲鹏了,佩服佩服。”

“你过誉了,我不过是想修身养性,立德立言立功,我还差得远!”赵旭看着她道:“李征李征对你可还好?”

谭茵对他点了点头,说道:“他对我挺好的,就是那些大人们事情多,应酬也多,不能与我常常见面,每次见面也匆匆忙忙的。”

“你这算不算悔教夫婿觅封侯?”赵旭开玩笑道。

他本性庄重,这种开玩笑甚是少见,谭茵虽与他较熟,也不好意思起来,“我哪有让他觅封侯!”

赵旭看着她眼神羞涩,面颊绯红,笑了起来,“好好好,他日若是有事,尽管吩咐,我与你爹与彦庭熟识,也是缘分。”

他与顾之俊倒不像一般儒生,不愿意与商贾人家结识,与彦庭关系甚好,也经常问些庶务之事。

谭茵微笑着点点头。

赵旭想了想又道:“这话我也不知道当讲不当讲,之俊虽然与你们相熟,但是这该有的礼节可不能废,若是有什么闲话出来,之俊还要参加才选,彦雅的婚事到现在还没有着落,这样可不美。”

谭茵看着他缓缓点了点头。

谭茵回去寻彦敏,把赵旭说的话与她一五一十说了一遍。

“我看赵旭这意思,之前对顾之俊与彦雅之事并不知情,看来顾之俊和大表哥都没有告诉他。我看他意思,并不大赞同。”

彦敏本来歪歪斜斜坐着,有一搭没一搭地吃着蜜饯,听到此言立马坐正,吐出话梅核,想了一会道:“这事暂且不能和彦雅说,我看顾之俊与彦雅处得很融洽,赵旭不赞同就不赞同,他又不是顾之俊他爹,能替他作主,我们静观其变吧!”

谭茵点了点头,说道:“若是这事真的不成,彦雅只怕”

两人心底都明白如果这事不成,对彦雅无疑是双重打击。

“对了,王明珠那边有消息吗?”谭茵问道。

彦敏摇了摇头,勾起嘴角道:“我上次见面时探了探,那人滑得像条鱼,你别想从她那得到任何肯定或者否定的消息。我再继续看着吧!”

谭茵晚上躺在床上久久不眠,反复想着今日赵旭所说的还有杨澈曾经说过的话,还有这一年多来发生的种种事情。本来有一线希望透着曙光现在似乎要蒙上了一层阴影,未来的路在哪?似有似无,若隐若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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