谭茵拿到霓裳衣坊送过来的衣服时,她对自己那件藕粉色衣服到没那么在意,李征的衣服倒是看了又看,摸了又摸,青色的衣衫深蓝色的镶边,李征最喜欢的颜色,还有这布料,这款式,这配色,这针脚,这绣花.......
忍冬看着自家小姐对着衣服又看又摸又发呆,这到底是摸衣服还是摸......打住,忍冬觉得自己想得有点多有点危险,连忙收回乱飞的思路,轻咳两声道:“我说姑娘,矜持啊矜持。”

“哦,我就是看看,这衣服好看!”谭茵若无其事道。

“.......”

“难道不好看?”谭茵直直地看着忍冬,一副你要是说不好看我就让你好看的样子。

“好看好看。”忍冬迫于自家姑娘的淫威,说道:“我已经和李公子说了,明日傍晚约他在兰若寺见面,他最近可忙了,四处应酬。”

“他是不是又廋了?”谭茵急切地问。

“姑娘,你不过十来天没见李公子,就如隔三秋啦!”忍冬一边嘟囔一边把两件衣服都挂起来,一粉一青,煞是相配,“哎,女大不中留......”

谭茵伸手佯装打她,忍冬嬉笑着避开。

谭茵看着衣架上并排着一青一粉两件衣服,嘴角不由自主地裂开了。

“姑娘,听葛根说我们要搬出去住!”忍冬走上前去,到了一杯茶给谭茵,又给自己到了一杯。

“葛根这大嘴巴,大表哥让他做事,他怎么乱说。”谭茵没好气地说。

“你别怪他,是他与京城宅院管事碰面被我看到。太好了,再不用和卢府的这些奴婢们挤在一起。对了,我还听说夫人让他在西北门附近打探房子呢!”

忍冬十二岁进入谭家,谭家人口简单,谭家对她甚好,她性子也直,自然看不惯卢府下人那种踩高就低的做派。

“打探房子?她们怎么你啦!”想起彦敏提起茴香也是不大愿意。

“你去问夫人吧!我也不知道。这些人整天就是夫人长,姨娘短的,东院猫生病,西园狗尿床,老爷喜欢谁。上次陈姨娘的丫鬟遇到尹姨娘的丫鬟,说本来卢老爷那日应该去陈姨娘房中的,后来却去了尹姨娘房中,陈姨娘丫鬟就骂尹姨娘狐媚,尹姨娘丫鬟没理她,她还追着尹姨娘丫鬟一路骂,好多人在边上看。”

“还有这样的事情?”

“那可不,不是说卢夫人很能干,在家中就是一把好手吗?怎么家中丫鬟如此不讲规矩,高家可不这样。”忍冬不解。

“我娘说过,这钝刀子割肉不觉得疼,这后院的阴私之事最是缠人,解不开脱不开,与做生意不一样。做生意大家都奔着利益去,不过如何分配而已。而这后院打不得骂不得,只能使些阴暗手段,我姨母哪擅长这些,加上老夫人端坐在上,姨夫又各有偏私,下人们看人眼色,姨母施展不开啊。”

“原来这样,难怪丫鬟们不成体统。听说大少爷房中也有一名美貌丫鬟,那些人整天说大少爷多看了谁一眼,小少爷又宠幸了谁,恨不得都去侍候。还有就是......”

“就是什么?”

忍冬看了一下谭茵,悻悻然道:“见到丁香,就暗搓搓阴阳怪气地说她有福气,以后要给状元郎当二房娘子,见到我......我呸!以为高家和谭家像他们卢家!”

谭茵一下愣住了,纵然有彦雅的事情在前,她从没考虑过在别人眼里李征也可能纳妾。

......

第二日傍晚,夕阳晚霞,绿荫丛中掩映着一处古刹。

兰若寺位于西郊的一处小山上,山并不高,香火也不旺盛,只有附近的人家偶有上香,如今夕阳西下,早就没有香客的身影,只有几名僧人,更显得满山静寂。

谭茵与忍冬在寺庙前等着李征,等了大半个时辰,看到李征急忙忙地赶了过来,满头大汗。

谭茵忙迎上去,拉着他在一旁石凳上坐下,又掏出手绢帮他擦汗。忍冬远远走开让他二人好好说话。

“怎么这么急匆匆地?”谭茵颇有些心疼。

“今日城北有聚会,工部王侍郎大人宴请,我们几个也去了,便来得晚些,你是不是等了很久。”北城到此地颇有些路程。

“我也刚来,怎么样,可有什么眉目。”

“王大人是我们同乡,对我颇为赞赏,也愿意提携,也算不辜负这阵子的奔波。”

“那就好,你如今宴会更多,我给你做了身衣裳,你快试试看。”谭茵打开包袱,献宝一样拿出那件青衣。

李征一试很合身,更显得英挺,谭茵满面含笑地端详着他。

“好看,就是没有玉佩。”

李征连忙道:“好了,我又不是姑娘家,打扮得花枝招展做什么。”

“我喜欢。”

“你啊!”李征宠溺地摇了摇头。

“我也做了件衣衫,是藕粉色的,踏青的时候我们一起穿可好。”谭茵笑着说:眼中似有星星闪烁。

李征心中很是欢喜,“好,我们一起穿。”

“你最近读书宴会,你别太累了,可得吃好!”说着,谭茵从篮子里取出自己做的小米糕,“这小米我们那边没有,到是很爽口,你尝尝。”

李征轻笑道:“你把我当猪养,见面就让我吃。”

谭茵拿手指去按李征的鼻子,嗔道:“我就要把你喂成大肥猪,还要捏你的猪鼻子。”

李征的鼻子生得很好看,他揽着谭茵低声在她耳边笑道:“让你捏,我以后就天天睡在你边上,哪儿也不去,你拿鞭子赶我也不走,白天吃,晚上也吃,做一个大胖猪。”说完,还用鼻子去碰触谭茵的鼻。

没想到谭茵猛地推了他一把,怒道:“你这不三不四的话从哪学来的,是不是宴会中与那些舞姬也是如此。”

李征这下急了,连忙辩白道:“阿茵,你别生气,宴会是有舞姬陪酒,可我哪敢与他们有牵连。”

谭茵冷冷地看着他,“那这些舞姬也陪你喝酒了。”

“阿茵,这里是上京,大人们有宴会,请舞姬来陪酒再寻常不过,我不过是参加聚会而已。但我至始至终没有与这些女子接触,难道你不明白我的心吗!”李征看着谭茵的眼睛,呼吸急促,鼻子一张一翕,恨不得把心掏出来。

谭茵盯了他一会儿,不再言语。

李征看她仍旧不乐,又小心翼翼地靠着她坐下,“阿茵,你相信我,我绝不会负你!”

谭茵知道李征参加这种场合不可避免,过分责备也不近情理,不禁面色缓和过来。

“汝成,我对你心意你一直知晓,无论你是达官贵人还是乡野村夫,你若不弃,我便誓死追随。但有一话我要与你说清楚,我爹只有我娘一个,你以后无论何官何职,也只得有我一人。”谭茵看着李征的眼睛郑重说道。

李征听到谭茵如此直抒心意,心中更觉柔软,揽着她的肩把她涌入怀中,下颌磨蹭着她的头,“傻丫头,我有你还要其他人做什么!”

只听得她像小猫一样嗯了一声,李征抱着她更紧了。

残阳似血,青山绿水。

远处泾河绕城而过,坊坊相隔,户户相接,星罗棋布,炊烟缭绕,静谧中增添了无尽的烟火气。

纵然来日方长,前途未卜,但有如斯人儿相伴,又有何事可惧?又有何处不能去。

两人闲话了些事,谭茵少不得说了许高两家的事情,这次来上京也主要为了此事。

“阿茵,许大人兄弟亲自上门拜访这事并不寻常。”李征分析道。

“怎么啦!”

“许大人位高权重,身份非比寻常。如今春闺就要揭榜,才选将行,别人都想攀附于他。近半年,他不参与任何宴会,更不要说去私人宅邸,就是不想落人口实。他能主动到府拜访,足见许家诚意。许临海如今高中状元,名满上京,前程繁花似锦”李征分析道。

“难怪大姨夫那么谄媚。”谭茵哼道,斜睨李征,“怎么,高家是不是还要感恩戴德许家如此纡尊降贵。”

李征看着谭茵面露不善之色,忙道:“我不是替许家说话,彦雅所受的苦我听你说过,只是你们也慎重考虑下,既然他们有悔意,何不”看着谭茵脸色越来越沉,李征话音越来越小。

谭茵冷笑一声,“你和我卢家表哥倒是一个调调,上次在状元楼他搭七搭八地说了那么多,我压根就不想反驳他,鸡同鸭讲,他以为天下的女人都一样,一看到位高权重长相俊美的男人就恨不得往上扑。你以为我二姐姐是为了争风吃醋,不让许临海纳妾?”

李征诧异道:“那是为了什么?”

“哼,你慢慢想吧!你们男人是不是都这样认为,犯了错,只要道声歉说点好话,再送点珠宝首饰就可以一笔勾销,重归于好。若是女人不原谅,就是我们善妒,不大度不包容?”

李征忙按住她的肩膀安慰道:“你怎么说着说着就激动了,我也不过提了一下,这最后还不是你们定。”

谭茵缓了神色,“你不知道二姐姐这一年过的什么日子,我就是气不过。”

李征给谭茵擦了擦,“好好好,不说这些了,我娘已经动身了。”

谭茵听言看着他道:“你离家半年,大婶肯定想死你了,还得早做准备,肯定不能再住你现在的地方,宴会人情花费也多,光靠那些老乡接济肯定不够,我娘让我给你带个口信。”

李征坚决道:“阿茵,我来上京的时候,老师已经对我资助颇多,我不能再用你谭家的钱。”

“汝成,算你向谭家借的,等你有了俸禄,再还也不迟。你十年寒窗苦,如今在这个节骨眼,若是为了这点银两而影响,也得不偿失。”

李征挣扎了好一会儿,终于道:“那好,我就不辜负师母的一片心意了,我立个字据给你。”

两人又好一阵地商量李母过来如何安排。

.......

晚上,谭茵母女喝茶闲聊。

“娘,我听说你让葛根在西北门附近打探房子。”

“哦,刚好我们不是要搬吗?我就随便看看。”谭夫人轻描淡写道。

谭茵看着谭夫人一言不发,你又把我当成孩子。

谭夫人看瞒不过去,只得道,“你爹曾与我商量过,以李征之才,纵然不能金榜题名,入才选也是大概,你俩之事也要早做准备。如今李征金榜题名,以李征小官俸禄,断然买不起也租不起好房,我们就你一个女儿,不想你住柳家胡同那种鱼龙混杂之地,想买个小院给你做陪嫁。”

京城一个小院那得多少钱财?爹娘为了自己的生活殚精竭虑,谭茵看着母亲,说道:“娘,你们留些钱财吧,女儿实在不好意思,我和李征日后赁就好了,买个院子太贵了。”

“傻孩子,我们就你一个女儿,不给你给谁呢!”

谭夫人温柔滴看着女儿,一眨眼都这么大了,可以出嫁了,真是舍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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