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征二人走后,几人又闲聊了一会,姐妹们一起去后花园游玩。谭夫人和彦庭看着姐妹三人像鸟儿一般欢快地离开,三个女孩儿衣裳鲜艳,乌发堆云,身段苗条,体态轻盈,如弱柳扶风,又若娇花照水,一边走还一边说着话,不知道说到什么俏皮处,传来一阵“咯咯咯”银铃般的笑声,两人不禁面露微笑,看着几人走出月门方才收回目光。
“小姑,李征品貌俱佳,颇有才华,难怪阿茵对他情根深种。”彦庭对着谭夫人笑道。

“我们看着他长大,这孩子品性才华俱佳,你小姑父和我对他颇为满意。我们这次来上京,一来散散心,二来就是为了两个孩子的事情。”彦庭为人稳重,做事妥帖,谭夫人对着娘家大侄子说着心里话。

“哦,李征可是要过来提亲?可他母亲远在老家”彦庭有点疑惑不解。

婚姻之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需要长辈上门提亲,李征母亲远在吴江,谭夫人母女应该回吴江等他母亲上门才是。

“这正是我和你小姑父担忧之事。你也看出来了,李征这孩子对茵儿一往情深,他们二人情投意合,我们自然是希望他们能成就好姻缘。只是李征母亲心高气傲,认为李征日后必会飞黄腾达,你姑父只是一介教书先生,我们高家也不过是普通商贾人家,表面上对我们客气尊敬,实际上却看不上我们!”谭夫人叹口气道。

谭夫人看着桌上的素芳斋雪娥娘,想到李征凌晨起床奔波半城,继续道:“我想着李征总归能求得他母亲同意,日后,茵儿好好孝敬他母亲,日子久了,自然会喜欢她。你小姑父却担心这婚姻之事,两家之好,如果婆母不满意儿媳,往后这日子也难过,便不大愿意,但也舍不得你表妹和李征这个得意弟子。”

“我们去年一年在杭州,是你小姑父的意思。一来是看望你祖母和你们,二来也是茵儿大了,要为她的婚事做些准备,我的嫁妆大半都要随她嫁过去,少不得要熟悉杭城这些掌柜,学习理事。还有一个心思,茵儿都不知晓。他们俩都在吴江长大,从来没有分开许久,两人年纪也小,心性也不够稳定。这一年两人都去了不同地方,经历许多人事,年纪见长,可能都有所改变,也许就淡了、散了。如若两人不改初衷,我们年近不惑,就你表妹一个女儿,那无论李母怎样反对,我们也要拼力玉成此事。”

彦庭看着姑妈,抬了抬眉,“原来还有这事,小姑父考虑深远。”

“嗯,一年来,茵儿心意不改,李征与我来信频繁,无论是在金陵还是上京,信中内容颇多,都是说些自己学习生活之事,有时我都觉得有点繁琐。说他在金陵上京读书交友,少不得出外游玩,字里行间暗示不会出入烟柳之地。又说去了什么地方,觉得甚好,希望以后能与师父师母同游。见了什么人,让他想起在吴江,甚是挂念我们。吃了什么好吃的东西,想起茵儿喜欢吃,只是遗憾不能带给她。他不能与你表妹直接通信,这些话自然不只是说给我听的。”谭夫人想起李征来信内容,面露微笑。

“我们一到上京就马上过来,又起个大早赶那么远去买阿茵喜欢吃的点心,可见李征心意。我观他为人谦逊,心性沉稳,肯定能说服其母,姑父姑母何必担心这么多?”彦庭看着桌上的雪娥娘安慰道。

“你不知道,李征七岁随其母搬到吴江,孤儿寡母生活着实不易。其母心性坚定,对李征要求甚严,看其言行举止不似普通妇人,也不知道什么来历,李征事母极孝,这事我们也不敢掉以轻心。这次京试或是才选,李征很有可能高中,若能授个一官半职,我朝惯例,像你大姑父一样,进士出身一般先在京为官,然后才可能外放,李征不放心母亲一人在家,肯定会把母亲接过来,这时间一拖最起码半年。一来茵儿挂念他许久,也想让二人早点见面。二来也想着先来上京与李征商量此事。”

“嗯,如此甚好。”彦庭点点头。

彦庭心中暗想,李征如此品貌才华,一旦高中,必将是乘龙快婿人选,其母如此势利,只怕好事多磨。想起刚才谭茵欢快地像只鸟儿一般,可怜姑父姑母一片天下父母心。

“对了,雅儿这事你怎么考虑。”谭夫人问道。

彦庭想起此次来京的主要目的,说道:“再有不到一个月时间便要京试张榜,我听卢胤之言,许临海本人也没说有婚约,杭州虽然外界有风声说他想与雅儿再缔结婚约,可都认为婚约还是解除了的,内里情况只有我们和许家明白,外人并不得知。这许临海年少风流,当时对雅儿想必也是一时起意,两人又没见过几面,更没有真正相处,如今来上京半年,花红柳绿迷乱双眼,哪有什么情意。为免夜长梦多,我想尽快去拜访许家两兄弟,晓之以理,动之以情,他们也不至于硬想结这么亲,讨回庚帖,如此这事也就了结了。家中事多,我也不得久留。”

“如此甚好!”

两人又商量了一会才散。

......

姐妹三人离开溶月居,前往后花园,卢府花园不大,却布置精巧,三月梅花杏花陆续绽放,花影婆娑,暗香浮动。

卢晴早就等在花园假山上的凉亭,正等得百无聊赖,手指绕着腰间流苏在玩,看到几位进了花园,马上站起来高兴地对大家挥着手,嘴里喊着,”快来快来,我都等急死了。“

等几位进了凉亭,看卢晴早就准备妥当,石桌上铺了一层织锦桌布,石凳上摆放了软垫,准备好茶、水果和点心,就等几位一起品尝。

几人坐了下来,卢晴给三位倒茶,招呼道:”喝喝这红茶,暖胃的,与龙井不一样,这点心也是厨房刚做的梅花糕”

彦敏捡起一块梅花糕,放到嘴里,赞道:“阿晴,你家这梅花糕不错,不过比起刚才阿茵师兄带过来的素芳斋点心还是不好比啊”

卢晴一听眼睛放光,长长的睫毛像小扇子一样,乌黑的眼睛透出八卦的快乐,“快说说,怎么样?”

看到她二人这模样,彦雅扑哧笑了出来。

谭茵翻了个白眼,“又来了,取笑我不是。”

“哎呀,我哪敢取笑你,羡慕还来不及呢!”彦敏促狭地看着谭茵道。

谭茵无语地摇摇头,管不住彦敏这张嘴。

“快说快说。”卢晴急问道。

彦敏笑道:“你们家规矩多,在后院我们还不能直接看他,我本来想找个借口去送送茶什么的,被二姐姐拉住了。只是临走的时候看到一个侧面,大哥哥对他颇为赞赏,说他心性沉稳,谦虚有才,还有颇为俊朗。”

“你说过,这素芳斋的雪娥娘一天定量,价格又贵,很多人从凌晨就要排队,这李征从城东赶到城西,管窥一豹,就知道他怎样了。”

“哦”卢晴挑高了音调,看着谭茵挑了挑眉毛,“难怪看不上我家这梅花糕。”

卢晴眼尖,又有新发现,看着谭茵发上蔷薇银簪,高声道:“唉,不对啊!我记得你前日刚来我家时,戴的不是这簪子,一只是缠枝牡丹金簪,一只是珍珠白玉簪,怎么今日这场合,居然这么简朴,就只戴了一只银簪。”

三人六只眼睛齐刷刷地看过来,彦敏作恍然大悟状:“哦,我知道是谁了”

谭茵以手扶额,遮挡住视线,真受不了这几人。

“好啦,你们别再打趣阿茵了,人家脸皮薄,可不像你们俩厚脸皮。”彦雅出来主持公道。

“好吧!接下来就是春天,上京可热闹了,花会、庙会、各种聚会。今年天下才子云集,各地名门巨贾小姐也纷涌而至,比往年还要热闹,这房租涨了一倍还不止,那些好客栈像京城最出名的客栈明月居房钱甚至涨了三倍,还一房难求。上京还有很多好吃的好玩的,我带你们逛个遍。”卢晴是个百事通。

“等等,你说各地名门巨贾小姐也纷至沓来啥意思?”彦敏问道,谭茵彦雅也看向卢晴。

“这还不明白,太子至今未娶正妃,也无专宠,都在猜测要选秀。三年一次京试,加上才选在即,天下英才云集,都是过来挑乘龙快婿的。”卢晴摆出一副对她们不领行情的鄙视样。

“名门吗自然不必说了,各地王侯世家大部分都来了,像西北的李家,西南的龙家,都是世代大族,圣上都要给两分面子。这巨贾比如你们杭州巨富王家的明珠小姐也来了。”卢晴继续说着上京的热闹消息。

“王明珠也来了!”谭茵惊呼,想起那个天人之姿的明艳少女。

“对啊!她现在可是大大的有名,容色之盛天下少有,只可惜身份差了点,否则就直接参加选秀了。但有这样的殊色,王家又家财亿贯,也少不了名门公子追求,她在杭州怎样?”卢晴又掀起她的小八卦。

“她从小到大就是杭州城的明珠,每次出门王家都要安排几十高手,就怕出什么意外。十四岁后每次外出都要戴上幕离,即使这样还是经常被围得里三层外三层,王家求亲的门槛都被踏破了。”彦敏说道。

“杭州乃人间天堂,自古出才子,那就没一家中意的?”卢晴好奇地问。

“本来浙江出身官员众多,王家有心攀附,自然人选也不少。”彦敏环顾了四周,低声说道:“可不是摊上厉家那事吗?基本上都下去了。去年年底杨澈到杭州,住在王家畅春园,我听说王家曾让王明珠出来献奏,可后来没什么声音。现今浙江出身也只有”

彦敏飞快地看了一眼彦雅,顿住不言。

“如今浙江出身官员也只有许临风,加上有潜力的许临海,可前几年两人都有婚约在身。”彦雅知道彦敏顾忌什么,直接说出来。

彦敏和卢晴看彦雅直接把话题挑明了,有点不好意思。

“王家原来还打过杨澈的主意?”谭茵诧异道:“不过这两人都如此美貌,倒也是天作之合。”

“还有这档子事,这可是大新闻。”卢晴眼睛又亮了。

“别,阿晴你可别说出去。”谭茵急了,“这都是过往,男未婚女未嫁,王家有想法也很正常。如今她人在京城,婚事未定,这又事关姑娘家清誉,又何必说出来毁她名声。”

“既然要清誉,就不要做出来,你们都知道了,哪还有什么清誉?我不会乱说的。”卢晴一听蔫了气。

“对了,阿晴,你刚才说上京有很多好吃的好玩的,都有些什么啊!”谭茵岔开话题。

“哦,那可就多了,你听我慢慢道来。”卢晴明白谭茵心思,接过话题,说起上京的风土人情来。

寒冬已过,初春已来,万物复苏,一切又是新的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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