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白提着三只野兔子走在林间,身后除了三尺青峰之外,还背着一个竹箭筒,手持一把弓。他的衣着显得有些凌乱,一身风尘之气。
在他前方不远处的树丛里亮着火光,隐隐能听到柴火爆裂地声响。他弯腰钻进了树丛,却见那一簇燃着的火堆周围空无一人,一只竹杯中的水还冒着热气,显然是不久前才离去。

他噗通一声丢下兔子,眼里头泛着些许寒意,右手紧握剑柄,青锋缓缓出鞘,“谁?出来!”

呲呲,树丛里探出两道白衣身影,陈宝涵轻声说道:“白哥哥,是我们。”

大白回头,看着两位面容憔悴的女孩儿,显得有些可怜人爱。

“你出去好久都没回来,我们听到声音以为是阴山门的人来了,就和雅儿躲起来了。”陈宝涵拉着雅儿回到火堆旁坐下。

夜已经深了,林子里显得有些寒冷。

大白拿出匕首,给打来的野兔子去毛,“再过几天,等咱们接近了江陵城,阴山门的手也就不敢伸这么长了。”

两刻中后,大白将烤好的两只兔肉分别递给陈宝涵跟雅儿。兔肉很香,皮肉被烤的金黄,尽管只是撒了些盐,却足以令人口齿生津。他们在林子这些天,大多是吃些野味,大白手艺很好,也很擅长捉拿这些野味,几乎每隔两天都能换个花样来吃。

“雅儿?”大白轻声问道,此刻雅儿正低头凝望着手中兔肉,像是走了神。事实上,这半个月来,她每天都会走神几回,只是这几天却是愈来愈严重。

“哦”雅儿哦了一声,贝齿轻咬了一口兔肉,在嘴里有意无意地嚼着,思绪仍旧不知飘散何方。

陈宝涵挨着雅儿说道:“雅儿姐姐,你快吃吧,再不吃就凉了。”

“嗯”雅儿回神点了点头,眼中带泪,“我只是”

“凌大哥一定不会有事的。”陈宝涵知道雅儿在担忧着什么,轻声安慰道。

“可这都过了一个月了,一点消息都没有。”雅儿忽然间忍不住哭声,泪水毫不留情地顺着脸颊流下,滴在手中的那块兔肉上。

她一心只有一个愿望,便是能盼着凌江平安归来。只是前后苦等了足足一个月,她心中那份愿望,也逐渐变成了一个遥遥无期地等待。

“没有消息便是好消息。”大白低声说道,“至少他没有被阴山门的人抓住,否则阴山门定会拿他来威胁我们的,你别想太多,他不会这么轻易出事的。”

大白其实也知道,他自己不配说这话,毕竟当初让凌江去送鬼,是他提出来的。大白曾想过独自踏上阴阳路寻觅凌江的踪迹,可前后都有阴山门的追兵。阴山门甚至花了大价钱在各大小镇上发出悬赏,显然他们是铁了心要吞下这一只大肥羊。

这阴山门是江陵这边的老门派了,根基深厚,也没有人知道他们是如何发展起来。江陵城也曾发兵征讨过他们,可万千铁骑终究斗不过狡兔三窟,尽管耗费了许多力气,却终究没能剿灭阴山门的老巢。就连抓到的舌头,也都是些喽啰小厮,半天问不出什么东西,这事情也就不了了之了。

面对阴山门的千里追杀,他们只能不停地逃窜,躲藏于深山之中。不知不觉,他们的位置也离通海城越来越远。而大白也清楚,他现在首先要做的,便是保护好陈宝涵跟雅儿的安全,只有到了江陵城,才算是躲过了阴山门的追杀,到那时候他才能只身一人回去寻找凌江的踪迹。

雅儿的哭声渐止,吃了饭后和陈宝涵一块沉沉入睡,这些天来的奔波,已经让她们很疲倦。

只是过了半个时辰,大白忽然把火给扑灭,叫醒沉沉入睡的两人,纷纷收拾好行囊,踏月色离去。只过了一盏茶的功夫,一伙蒙面人便寻到了这簇刚被熄灭的火堆。

漫漫长夜,前路漫漫,大白自己也不清楚,这无止境的奔波,何时才能走到尽头。

北地的天很晴朗,只是冰雪消融,寒气四处散去时,这儿会显得比严寒冬日还要冷一些。

雪岚镇是大周北部一座普通的小镇,可他却又显得很不普通。只因这而是北地前往长安的一条必经之路,从这儿走会比其他路的地势要平缓许多,虽说得多绕个弯子,可至少不需要翻越雪岭,也有能供马车行进的官道。

“行了,就送到这儿吧,此后的路我一个人走便是,到了长安。”一家酒肆门前,站着一位身着貂皮大衣的男子,手习惯性地搭在腰间剑柄,身上还系着一颗狼牙。

这系狼牙在北地这儿可是有说法的,只有部落或是族群里的勇士才能在腰间系上狼牙,也曾有些部落里头就规定着,只要能系上狼牙,族群部落里的女子便任他随意挑选一位娶妻。

在他身前,还站着一位身材彪悍的男子,他只是穿了一件薄衣,健壮的臂膀直接暴露在冰天雪地之中,却没有丝毫颤抖受寒之色。他笑道,“一路好走,去了长安有大把姑娘等着你,到时候你可得给我留一杯喜酒回来。”

“这是自然”身着貂皮大衣男子笑了笑,目光无意间往外头瞥了一眼,面容顿时呆滞。只见他匆匆说道,“老兄,我先走了,有什么事回头再书信联系吧。”

他说罢,脚底一抹油,整个人便窜到雪岚镇的了另一条街上。

“糖葫芦多少钱?”

“三文一串。”

叶相知递出三文钱,摘了一串看起来又大又红的糖葫芦。

“大姐姐,你去哪了?”小桐坐在街角,看着从远处走回来的叶相知问道,两眼却是直勾勾地盯着她手中的糖葫芦。

“买了串糖葫芦。”叶相知轻声答道。

小桐一听,下意识舔了舔嘴角,眼里泛着期待,小声问道:“我可以吃一口嘛?”

“不行。”叶相知摇头。

没等小桐的脸色变得难看,她接着说,“但是你可以吃一串。”

小桐喜笑颜开,咬了满嘴通红,叶相知拉起她的手,两人踏着这青石板上覆盖的碎雪,留下一地毫不起眼的脚印。

她们刚走出雪岚镇南门,只见到一位身着貂皮大衣的男子,风风火火地冲上来拦住她们。

“这位姑娘!”男子轻微喘息道,冲着叶相知笑了笑:“在下沈三生,是一位北地剑客。”

“有事?”叶相知轻声问道,身旁的小桐咬着糖葫芦躲在身后,只侧出半张脸。

沈三生呵呵一笑:“不知姑娘是否要去往长安?咱们可以一路同行,若是遇上山贼拦路,也好有个照应,毕竟你们二位姑娘家总难免会”

没等沈三生的话说完,叶相知便拉起小桐的手,向着白茫茫的雪地里走去,她们还要再绕过几重山才能看到四季常青的山脉。

沈三生快步追了上去,走在叶相知身边道:“姑娘,你真的不考虑一下吗?有个人与你们一块同行总是安全一些。我看姑娘你手中的剑,似乎也通晓一些剑术吧?要不要我们找个地方切磋一下?”

“给你三息时间,若不退开十丈外,别怪我动手。”叶相知嘴里散出些阴寒之气,沈三生不由得皱起眉头,他没想到,这看似温柔似水的姑娘,居然也是一位修行者。

沈三生很老实的退开了十丈,而且只退了十丈,默默地跟随在叶相知两人身后。

“姐姐,那个人一直跟着我们”小桐轻声说道。

“跟就跟吧,不用理他。”叶相知说道。

她望着清朗的天,忽然有些迫切地想要见到长安。

滴答

水滴打在凌江的脸庞上,他缓缓颤动了一下有些发麻的指尖,过了好一会他才睁眼,望着漆黑一片的世界,显得十分孤单。

时不时有水滴落下,从嘴里流入,这让他的身体能够一直保持着水分。莫约过了一刻钟,他才恢复了知觉。他两手摸着黑暗坐了起来,指缝中还夹着一根秋毫,他知道那是什么。

“这是哪?”凌江轻声喃喃道,这不见五指的黑暗有些吓人。

“喵”

紧接着,一声猫叫传入凌江耳畔,他很快察觉到有什么毛茸茸的东西跳到自己身上来。

“白猫?你怎么也在这儿?”凌江轻轻抚摸着白猫的毛发,一丝温热顺着手心蔓延至全身,让他这副身躯总算恢复了些许力气。

他忽然想起了什么,捏着手中的秋毫,在黑暗中描绘着一道符文。

只在落笔的那一霎,符文大放光彩,破开这片黑暗,金色的光辉如一团火球一般照亮四周。趴在凌江身上的白猫目瞪口呆地望着眼前的金光,感到不明觉厉。

凌江并不知道,这是一道只有他才能瞧见的符文,而在其他人的眼里,只有一束耀眼的光。

他小心收起秋毫,环顾了下四周,立马冲到身后的泉眼里,捧起泉水大口大口地喝起来,直到腹中灌满了水,这才心满意足地停下。

“小白猫,我们是怎么来到这儿的?”凌江看着白猫问道,他有种感觉,白猫应该能听懂自己在说些什么。

“喵。”白猫抬起一只前脚,指着身后的泉水叫了一声。

“这好吧。”凌江无奈地点了点头,他自然猜不到白猫说的是从泉眼里蹦出来,还以为是想让自己多喝水。

他忽然间瞥见在一旁的石壁上,刻画着一道道划痕,足足有三十三道,最后一道划痕很清晰,应该是不久前才刻上的

“这是你画的?”凌江追问道。

“喵。”

“我们来这儿有一个月了?”凌江惊讶道,旋即心想,“这怎么可能才一个月呢?”

他记得自己在画卷里头,的确是待了三个月的时间,就算白猫可能醒来的比较晚,应该也不至于有这么大的差距才是。

“难不成是画里的时间,要比外边的时间走得慢一些?”凌江心想着,总觉得自己身体里有什么东西在流窜,感到很不适应。

他下意识闭上双眼静静感受着,忽然若隐若现地瞥见三站明晃晃的燃灯摆在他面前,中间那一盏灯高高在上,周围缭绕着洁净无瑕的白色气旋。

“这是三尸神灯?燃灯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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