馆长在塔洛斯身上探寻着,最终还是摇了摇头,“回去吧,这里没有你们要找的灵体信息。”
这位馆长看上去明显老态,若是说他可能上了年纪有些糊涂,可那眼神却是还是清明。无论是说话还是行走的步子,都十分缓慢。可唯独这一番话,却是说的很笃定。

“您怎么能这么轻易就断定,如果是怕我们弄坏这里的东西的话,您可以在旁边看着。”

凛凛的脸上明显是怀疑,因为,她只相信自己亲眼所见的。

“不是我敷衍你们,而是他身上,一点儿恨意都没有。”馆长满是褶皱的手,抚摸过一本被柱结绳围绕的名册。

可凛凛对这番话却更加不解,“恨意?”

馆长忽然笑起来,仿佛是在说着,‘你们这些孩子还是太年轻,根本不知道当年的经历过怎样的险恶’一样。

“既然你都找到这里了,我也总不能让你们不清不楚的回去。”馆长朝他们挥了挥手,示意凛凛跟着他来。

“这个村子临近暮川,自然也是当年最容易被战火波及的地方。可即便伤亡无数,你们以为灵体征收起来,就那么容易么。”

说话间,馆长已把他们带去了纪念馆更深处的一个房间里,里面是一个规模更小的展区。

相比起外面的还算种类繁多的物品,这里面就只是简单的种植了一些花卉绿植。且每一株绿植上,都挂了一个类似名牌的东西。

“这里是当年全部被征收了灵体的人。”

他用手指了指那些绿植,恰巧窗外吹过一阵晨风,带来一阵后院种植的,冬日里别样的花香之余,却也让那些绿植身上挂着的小木牌,摩挲的哗哗作响。

柱结绳是净化之物,而那些小木牌,则是用于帮他们寻找归宿的指路牌。

当年暮川之战,可以说全靠武装人偶的出现,才挽回了战局。

可那么多优质的灵体都是从哪里来的?

这件事若不细想,似乎就很容易被战争胜利后的喜悦完全冲刷过去。

老馆长知道凛凛是云隐的人,而且这些事也没有什么好隐瞒的。那些丢失了自己本身的灵体,本就不该被人们遗忘。

所以馆长对此事直言不讳,那些美其名曰被‘征收’的灵体,有很大一部分都是非自愿的。

甚至有一段时间,在战前需要大批的灵体扩充武装人偶的军需时。便开始有人强行捕获妖灵异兽,剥离他们的灵体。

这些事云隐自然都知道,只不过当时的情况根本无暇顾及那么多。便索性故作不知,只要结果是好的,就够了。

也正因为这样,那些被强行充数的灵体,成为了牺牲品。

他们心里也埋下了恨意,很深的恨意。

而当暮川之战终于宣告结束时,这些本就心怀恨意的战斗人偶,便被悉数销毁,以绝后患。

村子里人为了安抚自己所做的事,和让那些牺牲的人有所归处,便建立了这所纪念馆。

所以,当老馆长见到塔洛斯时,就知道他的灵体并不是出自村子里的这一批。

别怪他太武断,只是塔洛斯的眼睛太过于清澈,似没有沾染过半分杀戮和怨恨的纯净。

凛凛听完这些事,又看了看坐在一旁,此刻正无所事事,用手指逗弄着窗边小鸟的塔洛斯。

馆长说的没错,像塔洛斯这样的小傻瓜,确实不太可能出自于这样一批满是怨怼的灵体之中。

蛋黄色的小鸟停在塔洛斯的指尖,迎着光,那如骨瓷般白皙通透的皮肤,显得他的身体格外空旷,如被掏空一般。

所有武装人偶都这样吗?还是因为塔洛斯失去了原本的记忆,才会总是露出这样的神情?

凛凛盯着他,久久没有移开视线。

好不容易从资料库里收集到的线索岂不是又断了,这家伙总不会是哪家名门贵族,厌弃了才丢掉的旧物吧?

凛凛正想着,塔洛斯却恰巧在这时转过头来,对上了她的视线。那眼神清澈能从中看到凛凛自己的样子,却也同时显得十分空洞。

鸟儿因这一动,受惊飞走。塔洛斯也回过神来,“要走了吗?”

听馆长讲了这些陈年旧事后,凛凛也知道在留在这里也没什么用。“嗯,走吧。可能这村子和你并没有什么关联。”

塔洛斯从窗台上跃下,忽然,和昨晚一样熟悉的气息再度袭来。

窗外的风开始变得急促,甚至有些凛冽刺寒。

老馆长匆忙关上窗户,生怕伤了那些绿植。

“那气息,又回来了。”塔洛斯看着窗外,不知是在自语,还是是在和凛凛说话。

而比其塔洛斯的木纳,凛凛的反应倒是快上许多。在匆忙和馆长道了声谢后,拉过塔洛斯的手便往外跑去。

外面毫无征兆扬起的风,仿佛一场暴风雨即将来临。

风中隐有与昨夜相似的灵力气息,却因流动太快而难以捕获。

“是这个气息没错吧?”

狂风席卷着刮的人皮肤刺痛的细沙,扑面而来。凛凛抓着塔洛斯的手,迎着风起始的方向而去。

“嗯。”

塔洛斯应声,并顺势走到凛凛身前,用自己身体替她遮挡着风力。

和昨晚一样,这阵气息维系的时间很短。

很快,这阵风便明显有变小的趋势。灵力也逐渐弱化,显然是操控这股风力的主人,并没有过于雄厚的灵力底蕴。才少量多次的,用这种方式,不知道在做什么事情。

她们沿着这逐渐微弱的灵力,一路来到村子边缘。可不知怎的,身后却忽然涌出无数村民,硬生生的将他们拦住。

“你们两个外来人要去哪!”其中一个村民站出来,声音几乎是呵斥。

凛凛很讨厌这种对自己颐指气使的人,如果说昨天这些村民只是对外来的陌生人抱有警惕的心里。

那么,现在就已经上升到敌意了吧。

所以凛凛当下也没什么好态度,“去哪儿应该是我们的自由吧。”

“你们想去哪儿确实不归我们管,可昨天晚上村子里发生了一些事,除了你们两个外来人的突然到访,我们想不到其他可能!”

言语间,几乎是把犯人锁定在了凛凛和塔洛斯的身上。

然而魔使们自有自己的一套规定,便是不能随便伤人,或在安全区内使用力量。

所以凛凛虽然心里对这些村民的态度气得很,却又无从下手。

眼看着风中的气息即将消失,她拽了拽塔洛斯的袖子,悄悄在他耳边不知道说了些什么。

只是说完后,凛凛还一副不放心的样子,拽着他的手半晌没舍得撒开。

她还是怕啊,怕塔洛斯这个笨蛋一旦脱离自己的掌控,就如同断了线的风筝,又不受控的去做一些傻事。

塔洛斯有所领悟的点了点头,随后便骤然从凛凛的手中挣脱出来,突然向一侧冲了出去!

果然,村民们都被塔洛斯的动作所吸引,纷纷朝他追了过去。

凛凛见状也迅速展开行动,毕竟着大好机会总不能白白浪费了。

只要塔洛斯能暂时拖住那些村民,自己就可以先循着那尚未散尽的灵力追过去,调查清楚这灵力的主人是谁,和塔洛斯又有什么关系了。

可她有所动作,不想便被一名尚未走远的村民发现!

他伸手去抓凛凛的胳膊,想要把他拦住。

却见尚未走远的塔洛斯目光陡然一凛,不顾自己身处安全区内的禁忌,闪瞬间来到凛凛身侧。

掌心的灵力隐隐释放,这是轻轻一下,便如一到闪电,将那双已经抓在凛凛胳膊上,正试图拉过她的手猛然弹开。

“谁都不能碰她!”塔洛斯目光凌厉的扫视着周围的人。

灵力一出,村民们都胆怯起来。尤其是刚刚被塔洛斯的手直接碰到,如今已跌坐在地上的那人。

直至现在手还犹如触电般,隐隐作痛。

“你,你们居然在安全区使用灵力!”村民们仍处于后怕的状态,一时连话都说的结巴起来。

凛凛赶忙将塔洛斯推至身后,以防止他再次出手,把事情闹大就不好收拾了。

而经过这么一折腾,那阵风也早已消散殆尽。

她回头看了看风消失的地方,可比起那不确定是否存在的线索,似乎眼前的局面才更加不好解决。

就在双方僵持不下时,老馆长缓缓从人堆里走出。看了眼只是被灵力弹开,仅受了些皮外上的那人,又瞧了瞧被众人包围住的凛凛,只是无奈的叹了口气道,“先回去吧,这两个孩子我保了。”

众人面面相觑,却也知道这么坚持下去也解决不了办法,便索性听了老馆长的话,目光死死的盯在凛凛身上,一行回到村子了。

纪念馆内里的小隔间,馆长一边摆弄着他的花花草草,一边听村民们七嘴八舌的说起昨天夜里发生的事情。

这才知道,昨夜莫名的有几户人家,丢失了自己的孩子。

原本都在各自房间里睡觉的孩子们,突然凭空消失。房间里不仅没有半点挣扎打斗的痕迹,就连进出的大门都没有打开的过。

村民们找不到丢失的孩子,而唯一的线索和可值得怀疑的对象,便就这样落在了凛凛和塔洛斯,这两个突然闯入的陌生人身上。

毕竟他们昨天才到村子,隔天孩子们就失踪了,换做是谁都会觉得他们很可疑。

因此,即便凛凛说破了嘴,称自己和塔洛斯昨晚一直在旅馆睡觉,从未离开,却也显得格外苍白无力,根本没有人相信他们这两个外人。

小小的房间里,村民们七嘴八舌的叙述着。

直到拐杖被重重落下,震的地板仿佛都颤动了一下后,这个房间才终于暂且恢复了几分宁静。
网站地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