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人进了客店的大厅,偌大大厅里只摆了五六个八仙桌,显得有些空旷,两盏煤油灯一盏放在柜台,一盏放在中间的桌子,灯光不甚明亮,显得大厅有些昏暗,这客厅除了柜台前的客店老板别无他人。
刚刚入夜,这客店却是冷冷清清,比不得那些开在城市中的客店那般客人盈门。

这也难怪毕竟是路边的客店,哪里会有成日络绎不绝的客人,有的只是匆匆赶路的客商,这客商哪怕是住了店也是疲惫不堪,哪里会和你大晚上的在这大厅里呆着。

客店老板见众人进门掌着灯就走出柜台,热情道:“呦苏掌柜怎么这次到的这么晚?”

苏掌柜摇摇头道:“别说了,路上有事耽搁了。”

客店老板一听,知道苏掌柜不愿意讲,便岔来话题道:“几位客人是吃饭还是住店?”

这倒是句客套话,这荒郊野外的除了往来的客商,谁会特意来着吃饭?老板是一边迎着众人在中间的桌子上坐下,一边和苏掌柜客套着,苏掌柜常年在这条路上跑生意,和这客店老板是混了个眼熟。

苏掌柜今天是大难逢贵人,便对张玄一行人拱拱手道:“今日苏某承蒙几位相助,今晚就由苏某请客招待各位,粗茶淡饭还请不要推辞。”

客店老板听到苏掌柜要请客,笑的是眯起了眼睛,笑道:“苏掌柜请客那敢情好,我这店里今日新宰了一头牛,这牛肉要不来上一点?”

苏掌柜一听,点头道:“来两斤炒牛肉、再来三个小菜,一坛好酒。”

客店老板听了高兴地点头,然后冲着柜台旁通向厨房的后帘叫到:“陈二,两斤炒牛肉,三个小菜,一坛好酒。”

帘后一个声音答道:“好嘞。”

苏掌柜转过头问道:“怎么钱老板是请了个新小二?”

钱老板笑着答道:“之前那小二回家省亲了,这个是我前些天在镇子上找的小伙子,这小子挺机灵的。”

趁着上菜的空档,几人各自开了个房间,张玄与姬梦玉一间,苏掌柜和魏武老人各一间,这次苏掌柜倒是没有出头请客,倒不是因为房钱而是会做人,请客吃饭是礼貌,但是这开房住宿是人家私事自然留给人家自己解决。

说起来这客店开在路边可比在城市里要讲究,不该挂像风铃、扫帚一个都不要挂,这些东西容易招来脏东西,荒郊野外人气不足,最怕就是这些个玩意没了居所住到人房间里。

这个开店的掌柜也是懂些规矩的,刚进门时张玄就感到这个店里阴气很重,还以为是有什么古怪,但是进了店门,看到最角落的一张桌子,就明白了是什么情况。只见那桌子上摆着三只小碗,碗里有些吃食。

这分明是宴请小鬼的那套把戏,不过这钱掌柜倒是个惜命的人,没有开夜店,而是按照惯例开饭店的要给那些看不见的客人留个位置,这是人和鬼之间的礼节,我请你吃饭,你莫来惹我,大家两不相干。

这也是为什么一些老店总有一两个桌子就算是人满了,老板也不会招呼你往那坐,而是给你开个新桌子。

方才客厅里唯独柜台和中间的桌子有一盏灯也是这原因。夜里来正常客人自然是往有灯的地方坐,也就不会去到那看不见的客人那里冲撞了他们。

帘后的小二兼职厨师上菜倒是也很快,张玄甚至怀疑这钱掌柜莫不是贪他领一份工钱做两份的活计这才招的他。

这陈二倒是长得年轻,虽然样貌普通,但是一对滴溜溜的眼睛却是让人觉得他几分机灵。这陈二上完菜也不退到后厨,而是给一桌子人斟了酒,问道:“苏掌柜你看我这菜色可还满意?”

苏掌柜点点头:“不错,比之前的那个厨子好上不少,你这手艺怎么来到这了。”

这陈二倒是个会说话的人,给苏掌柜的斟了酒,笑道:“瞧您说的,这兵荒马乱的,要不是钱掌柜的收留了我,我早就饿死了。”

这陈二捧了钱老板一句,然后又问道:“倒是您这兵荒马乱的去西山做的什么营生,要知道这西山可还是闹着鼠疫的?”

苏掌柜道:“卖些药材,不值钱。”

含糊一句,苏掌柜也不愿再多说。倒是那陈二贼眼睛滴溜溜的偷偷看了梦玉好几眼,眼中是邪光大放。

姬梦玉当当即是一个耳光打了过去,冷声道:“哼,贼眼睛看什么看,小心我把这对招子挖出来。”

说完,姬梦玉起身登登登上了楼梯,回房间去。她本就吃不了这一桌子食物,正好遇上了这陈二偷看她,借此发火一巴掌扇过去,也就躲过了吃饭这茬。

这陈二挨了一个耳光,连连道歉,钱掌柜也是出来抱歉道:“哎呦,这小子没见过世面,见不得那姑娘的漂亮,真是对不起了。陈二!你个王八蛋的还不快点给我滚进去。”

张玄冷着脸道:“再有下次,当心你的眼睛。”

嘴上如此说着,暗地里张玄偷偷放了几只蛊虫附在了陈二身上。这陈二方才目光中的淫邪是真,但是这偷看又带着几分刻意,怎么看都像是别有目的,可别是一家黑店。

苏掌柜见气氛不对,便出声道:“陈二你到后面去给阿四送吃的,别再出来了。”

陈二连连称是,但这拱手点头之间,张玄却注意到了他眼中的得逞之色,果然这陈二有问题,只怕是在打探东西。

陈二一走,苏掌柜又敬了不少酒,气氛也就上来了。

张玄、苏掌柜、魏武老人觥筹交错间,这门口又来了人。

“吱”的一声,客店的门打开了。一阵怪风吹了进来,一时间大厅安静了下来,张玄也是转头凝视门口。

只见门口有一个身穿白衣的漂亮女人走了进来,她虽然衣服有点脏,但是却长得漂亮,一头长发垂到腰间,身材丰腴,恰是一个美丽少妇。只不过她面无表情,两目有几分呆滞,让她少了几分美感。

这荒郊野外的怎么半夜还来了个女人投店?张玄三人是惊疑不定。

但是钱掌柜的却是开口道:“林姑娘,您来了,您要的米糊已经准备好了。”

钱掌柜的开口,让几人知道这钱老板与这女子是相熟的,只是这么个姑娘家的怎么就晚上来店里弄米糊?

那女子点头嗯了一声,然后把一个东西丢到了钱老板的柜台上,她伸出苍白的手,抱起那个装着米糊的大海碗,就要转身离开。

哪知钱老板喊住了她,道:“林姑娘,这兵荒马乱的这米价可是涨了不少,你给的这东西可不值这一碗米糊。”

那女子转过身,也不说话,直勾勾盯着钱老板看。钱老板被看的是慌了神,忙道:“林姑娘,这次还给你,但是下次可就不行了。”

那女子点了一下头,也不言语,转身抱着海碗就出了门去,这一来一往不过几分钟时间,所说的话也不过一个“嗯”字,倒是个长得漂亮的怪女人。

苏掌柜与这钱老板相熟,便开头问了句:“钱老板,这是谁呀?怎么大半夜的来这里买买迷糊?”

钱老板笑了笑道:“兴许是哪个大户人家的小姐逃到了这附近的村子,也不知道做饭,这才天天来买个迷糊,这都小半年了。”

这客店老板钱掌柜的说辞是漏洞百出,但是你若要他真说出这女子什么来历,他也是不知道,也就是当个话头聊聊,猜想一二罢了。

只有张玄是若有所思的看着钱老板和那女子离开的方向。

匆匆吃了晚饭,一众人都回屋,唯独一个人却是睁开了眼睛,他眼睛里露出一抹淫光,道:“碰不了你,还碰不了个村妇不成?”

这睁开眼睛的人正是那店小二陈二,如今他目露淫光,嘴里透着狠话,那里还是个唯唯诺诺的店小二,分明就是个山上下来的响马。

他进这客店当店小二,就是个探子,探清楚来往的客商,偷偷报个信,这些客商走不出二三十里路,就会有大批的土匪在路上把人给劫了。

今天他在苏掌柜这里套了话,又借故到了后院在阿四那里弄清楚了这一车的货物都是治鼠疫的药材。

这东西在西山现在可不便宜,虽不是价比黄金,但也是价值不菲。于是他心满意足的回来后厨,就等后半夜出去报信。

但是哪想刚出来就遇到了那林姑娘又来买米糊。他是躲在门帘后面两只眼睛直勾勾的看着人家,淫邪之色流露在外。

他今日本就被姬梦玉的美貌给弄得跟百爪挠心一样痒痒,但是却碰不了她,还挨了一个巴掌。今晚又见了林姑娘,还真是邪火压不住了。

于是他趁着半夜,偷偷起了身来,要跟着那林姑娘去行那畜生事,然后再去给寨子报信,真是个一石二鸟的计划。

他蹑手蹑脚,偷偷出了门去,那林姑娘的住所虽然他不甚清楚,但是这些日子,林姑娘来往的的去路他可是摸得一清二楚。

只要顺着这路过去,在仔细探查一下,保准能找到那林姑娘。

他是一遍淫笑,一边出了门,顺着林姑娘的来路去了。

然而这客店里,可不止他一个人醒了过来。

那个老人他也醒了。

老人眼尖,饭桌上就看出了这陈二不对劲,半夜里也没睡觉,透过门缝看着陈二一举一动。

待到他顺着方才来的林姑娘的方向去时,老人一声冷哼,畜生玩意。

然后提起那白布包的物件,也是跟了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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