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修远一点没客气,还真就将碗给端过去了,看他在吃,唐姒心底无声叹气。
“文婶,麻烦你让厨房给我再煮一碗面吧”她现在也没胃口吃别的了。

生平第一次遇上这种人,她心下无奈又迫于对方是厉爵城的旧相识什么都不能说。

等面的时候,唐姒无聊的翻着手机。

沈修远吃饱喝足后,坐在餐椅上迟迟没有起身,没有要离开的意思。

目光一直盯着唐姒,唐姒被看得不耐烦了才礼貌询问,“沈医生可是还没吃饱?”

“饱了。”

“那……沈医生要是有事要忙的话,不妨先去忙。”唐姒这是委婉的下逐客令了。

沈修远就像听不懂一样,“不忙,我这个人闲得很,平日里除了吃喝玩乐以外,一无所长。”

“……”

唐姒无言以对。

沈修远主动搭话,“你等会儿有事要忙?”

“嗯。”

“这样啊……”沈修远主动提议,“反正我没事,不如我跟你一起去?”

“沈医生,您的职责就是看病救人,其他的事好像跟您没关系,希望您不要逾矩。”唐姒是忍无可忍。

好像跟沈修远也没这么熟悉吧?

沈修远是厉爵城的朋友,跟她的关系也不大,她本人跟沈修远一点关系都没有。

而且正因为他们是朋友,沈修远才更加该要保持距离吧?

她也真是不懂了,厉爵城身边怎么还会有沈修远这种自来熟到可怕的朋友……

沈修远点头,“也是,不过厉太太,一段关系的起始都是建筑在不熟悉之上,要熟悉彼此总要有人努力跨出那一步,我这么做,也是为了尽快了结厉太太的为人。”

“沈医生,我的为人如何似乎不用你来评论,如果你跟他是朋友的话,就更加该保持距离了不是吗?朋友妻不可欺。”

唐姒神情冷肃,说得也很认真。

她是受不了沈修远这个肆意而为的性子,亏得她之前还认为沈修远是个什么正经人。

见唐姒是真生气了,沈修远才放弃了继续调侃,“ok,你别生气,就当是我不知分寸好了。”

厉爵城这个老婆就跟个刺儿头一样,碰都碰不得。

唐姒没心情用早餐了,起了身,“我要去忙了,沈医生请自便。”

她撂下了话就直接离开了,一下都没停留。

文婶端着面出来,才发现唐姒已经走了。

沈修远也没浪费,笑盈盈道,“文婶,面给我吧”

“啊?可是太太……”

“她已经走了,说是有什么要紧事要处理。”

文婶迟疑了片刻,才将面端给沈修远,“沈先生,您还吃得下啊?”

这一个早上,沈修远吃的东西可不少,要不是知道沈修远的家底,她都快认为沈修远是饿了多年没吃过东西才跑来他们家蹭喝蹭喝来了。

“放心,我这肚子还空得很,就是再吃个几碗都没问题。”

“……”

文婶叹气,吩咐了女佣照看着点,她则是直接去了二楼看看唐姒是否已经离开了南山公馆。

二楼

唐姒刚换了衣服还没离开,听见敲门声她才放下了手机,“请进”

“太太您还没走啊”

“马上就走”唐姒准备去医院看看君薇。

文婶问,“太太您早餐都没用……”

“不用了,反正我也不是很饿。”

“是因为沈医生吗?”文婶大胆推测。

“不是,是我没胃口。”

“沈医生他这个人一直都是这样的。”文婶解释说,“太太您不用太过在意,沈医生看着不正经,但人还是很好的,这些年先生有个大病小痛的,都会让沈医生来看,沈医生医术高超,就是人比较爱开玩笑。”

闻言,唐姒生了几分好奇,“文婶,这位沈医生跟他认识很久了吗?”

“很久了,从我开始负责打理先生的家中俗事,沈医生就已经跟先生很熟悉了。”

原来如此……

难怪沈修远如此荒唐轻浮,是厉爵城都不会觉得生气。

原是早就习惯了他这做派,也就难得管。

“太太,您不必太过在意沈医生的,他这个人难得会正经一回,就是在先生面前也是这样没轻没重,不过他心肠极好,待人亲和宽容,倒是比先生更加容易亲近些。”

“有吗?我觉得他那样很好啊”唐姒笑着说,“我很喜欢他的性子。”

大多数时候,厉爵城是挺尊重她的。

文婶笑而不语,帮着唐姒打理好,唐姒下楼之前还吩咐文婶说,“如果先生说要回来用晚餐的话,记得提前通知我一声。”

“好的,太太。”

文婶一路跟着,将唐姒送出了门。

忠叔开车在外头候着,唐姒上了车才发现了不速之客。

沈修远主动跟唐姒打招呼,“厉太太不介意我蹭一段路吧?”

“……”

怎么?说介意他还能下去不成?

唐姒懒得说话,上了车也不好再下去。

忠叔驱车离开公馆,刚上路都没人开口说过话。

过了两三分钟后,沈修远主动来跟她搭话,“忘记问了,厉太太这是要去哪儿啊?”

“不管我去哪儿,我都会让忠叔先送沈医生过去。”

“这么好?”沈修远一点没客气,“忠叔,麻烦送我去第一医院。”

唐姒看了他一眼,“你要去医院?”

“很奇怪吗?我可是医生啊,要去医院不是很正常的事?”

这么说来也是……

不过也太巧了点吧?

君薇就在第一医院,她要去的也是第一医院,沈修远也要过去?

希望只是她多心了……

唐姒话少,尤其是面对沈修远这种自来熟的人,更是无话可说。

沈修远也闭目养神,没有再主动搭过话。

一路无话,相安无事到医院。

忠叔将车子停到了门口,两人一前一后从医院下去。

唐姒发现刚下车的沈修远步履匆匆往里赶,一刻都没停。

她慢腾腾的进去,随后不久就听见了外头有救护车的声音传来。

医生和护士推着床过去,步伐紊乱急躁。

她站在边上没动,静静看着,一个血色模糊的人躺在床上被推进来了,而那神色认真的人正是沈修远。

他穿着白大褂,推着病人往里跑。

唐姒视力好,一眼就看清楚了那患者的情况,也不知道是遭了什么罪,胸口有一根钢筋插入,血流不止。

推进来跑了一路,血就流了一路。

沈修远手上也都是血,目不斜视,不复早上那般轻浮。

鬼使神差,唐姒跟着过去了。

患者送进了急诊室,抢救的灯亮起,姗姗来迟的家属正在哭天抢地。

唐姒站了会儿,大概了解到了那个人是在工地上出的事,送来途中一度休克,情况非常危险,而且要将横穿胸膛的钢筋取出来不是一件容易事,十有八九是可能会死。

家属哀嚎,哭成了泪人儿。

医者,从阎王手中抢人命。

是一个伟大肃穆的职业,就算轻浮如沈修远,也会认真对待每一条人命。

抢救进行时,情绪激动的家属妻子已经昏厥了过去被送到了病房去休息,留下来的是患者还没满十八岁的儿子。

小小少年郎,眼圈通红,泪流满面,仍苦苦撑着。

突逢大变,这对一个普通家庭来说是致命打击。

就像刚知道母亲死去时候的她一样……

她一个人给母亲送终,一个人看着母亲抢救无效最后被判死亡。

那一刻,她终于知道了什么叫痛彻心扉。

或许是触动了内心深处最不堪的那段记忆,唐姒没急着逃离,而是陪着那个固执的少年一起等着。

不知道过了多久,护士从里边匆匆出来,手上还都是血,“谁是患者家属?”

“我!我是!”

“患者大出血急需要输血,血库血不够,调血来不及了,你是RH阴性血吗?”

“是,我是!抽我的血,只要能救我爸爸,抽多少都可以。”

“不行!”尚且还算清醒的人及时阻止,“这孩子有先天性心脏病,不能抽血。”

“这……那怎么办?”护士也急了。

“我没关系的!护士姐姐,抽我的血,我可以的!”少年很固执。

“我来吧”唐姒说,“我是RH阴性血,身体健康,没有任何隐疾。”

护士眼睛一亮,“好好好,你跟我来。”

唐姒跟着护士去抽血,按理说输血是有个基本限度的,但是她看那个伤患情况太严重,方才主动说,“再多抽一点吧!我没事儿,那个人应该很需要血。”

她这么说了,护士也只在最大限度内抽了血。

抽了血,唐姒在原地做了会儿,身体有点发虚。

她捂着手臂,脚步虚浮,步履缓慢的走过去急救室。

急救室门口,少年和另一个中年男人正在焦灼等待着。

他们现在也无暇顾及其他,一门心思都在正在抢救的人身上。

唐姒在长椅上坐下,陪着一起等。

不知道等了多久,手术灯终于灭了。

没多久,沈修远就从里头出来了,他摘下了口罩,看着迎上来的两人,“放心,人已经救回来了,不过未来的48小时内依然是危险期,要从去ICU观察,你们要留好人陪着,时刻注意伤患情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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