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厅里面,司宇墨已经走了。
宫玥在原地站了好一会儿,低头给白远亭发了一条短信,“阿远哥,你先走不用等我了,我有点事不坐你车了。”

才发完,一抬头看到白远亭就在自己面前。

宫玥一愣,“阿远哥,你什么时候”

白远亭问,“你又想自己一个人打辆车满燕京的转悠是么?”

宫玥的神色更诧异了,“你怎么知道?”

“走吧,与其打车让别人带你转悠,不如坐我的车,安全性更高,你爸妈也不用担心你无故失踪。”

“”

——

中午时分,市图书馆里一如既往的安静。

因为是周末的缘故,比平时的人多了好几倍,找了好一会儿才找到两个相邻的位置。

温馨坐下后,从包里掏出一叠装订好的a4纸跌给司霆峥。

“什么?”

“之前答应你给你翻译的那本书。”

司霆峥微微一愣,“谢谢,不过你别以为这样我就会放松警惕。”

“不客气,”温馨神色淡淡,一边从包里往外拿电脑一边说,“你大可不必防着我跟防贼一样,我要是真的想去燕山南区,你总不可能看着我看一辈子。”

司霆峥很淡定,“你也不可能在燕京待一辈子。”

温馨耸耸肩,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总比你的时间宽裕。”

俩人这么僵持斗嘴已经持续了一周的时间了,都是冷性子,吵架也是一个比一个泰然自若。

翻着翻译稿,司霆峥看到上面许多蓝色的笔做的备注,便签纸也贴的整整齐齐,温馨写的一手娟秀的字,中文是端端正正的小楷,英文也十分漂亮。

字如其人,在温馨身上十分贴切。

司霆峥下意识的侧目看向她,窗外的阳光刚好倾泻下来,洒在她的脖颈上,她是短发,素面朝天,平时也没见她化过妆,干净利索的样子甚至有些像部队里的女兵,但是又比女兵细腻很多。

半小时后,

温馨看着身侧趴在桌上睡熟了的男人,推搡了他两下,“司霆峥?”

某人毫无反应。

见状,温馨满意的笑了一下,十分淡定的将电脑还有书全都收拾好,背着包扬长而去。

那本装订成册的书里有她调配了一周才配好的,给他当翻译也就算了,真当她闲的没事还手写备注释义呢?

要不是怕他察觉到,这药她能再下的猛烈点儿,最快十分钟就能见效。

温馨直接在市图书馆门口打了一辆车,“师傅,燕山南区。”

“”

入夜,山里的气温远比市区要低得多。

月山公墓的门常年是开着的,门口守门的大爷年纪已经大了,有人进去也不知道。

宫玥和白远亭并肩走在墓园的路上,时不时的抬头看他一眼,直到他带着自己走到一处高地的墓碑跟前,才忍不住问了,“你是什么时候知道的?”

“很早,”白远亭蹲下身子,从口袋里掏出一罐玻璃罐装着的糖,彩虹糖纸,在墓园昏黄的灯光下泛着温暖的色泽。

他从罐子里面倒出三颗糖搁在了墓碑跟前,“没带香,也没带纸钱,用这个代替了,你舅舅应该不会生气吧?”

宫玥皱了皱眉,神情复杂,“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什么时候。”

“好久之前了,那个时候你表姐每年冬天都会来燕京。”

宫玥有个表姐,周围的人几乎都不知道。

提到这个的时候,宫玥的脸色立刻就变了,仿佛是尘封在心里不愿启齿的秘密被人挖出来了一样,有错愕有慌张,甚至还有几分难堪。

白远亭说,“但我十五岁以后就没再见过她了。”

宫玥的手不由自主的捏紧了,脸色苍白,目光躲闪,仿佛在逃避什么一样,“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太晚了,我要回家了。”

“玥玥,”白远亭站起身来,叫住了她,“不是你的错,当年的事情不是你的错,所以你不必苛责自己。”

“你别说了。”

“你表姐是抑郁症去世的,跟你没关系。”

“你什么都不知道!”宫玥的脸上一点儿血色都没有,肩膀都在颤抖,“是因为我,如果当时我没有说那些话,她不会死的,她不会自杀的,是因为我,不,还因为楚小慢,因为我们。”

“不是因为你,也不是因为慢慢,”白远亭凝视着她,一字一顿,仿佛想把这句话的每一个字都刻进她的耳朵里一样。

“”

十年前,宫玥h国的表姐抑郁症自杀身亡,据说当时浴缸里面全都是血。

同辈的孩子们里知道宫玥还有个表姐的人极少,而那个时候宫玥也才九岁而已,是个半大点孩子,懵懵懂懂的。

那年冬天,谁也不知道素来爱热闹的宫玥为什么春节都没出门,甚至之后整整一年都没见过任何人,家里说她病了,身体不好要静养。

但白远亭知道。

九岁的宫玥和小她一岁的楚小慢玩的最好,两个人之间没有任何秘密,尽管爸妈交代了不要把表姐每年冬天要来燕京的事情说出去,她还是跟楚小慢说了。

而楚小慢是个没心没肺的,转头就跟身边的朋友都说了。

远房表姐而已,有什么不能说的呢?

可偏偏后来不知道是谁告诉宫玥,她表姐的爸爸和邵家的过节。

九岁的孩子也有自己的小小的虚荣心,希望身边所有的小伙伴都要和自己亲密无间,不可以看轻自己,而有一个杀过人的舅舅几乎让她抬不起头来。

所以那年冬天,韩青橙再来燕京给父亲扫墓的时候,宫玥堵在家门口死活都不肯让她进门,哭着喊着说再也不要见到表姐

可谁也没想到韩青橙抑郁症多年,受不得一点刺激,回国后就自杀了。

这件事成了宫玥童年最大的阴影,得知这件事之后她直接病倒了。

断断续续病了一年多都不能出门,也是从那个时候开始,她没办法再和楚小慢做回朋友。

尽管表姐的死不能归咎到楚小慢的身上,可那份痛苦太重,她需要一些合理的暗示来让别人替自己分担一些责任,暗示多了,她便越来越讨厌楚小慢,越来越相信除了自己之外,当年的事情也是楚小慢一手造成的。

如果不是楚小慢把表姐的事情告诉别人,不会有人跑来告诉她那些事情,她也不会跟表姐说那些话。

她们都是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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