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找君泽宁的这个人,是惊梦。
谁也猜不到,惊梦到底是怎么打通关节进入天牢来见君泽宁的,但她是来见君泽宁最后一面的。

她也没有妄图能够以自己一人之力将君泽宁救出去,四方老者有能力救都没有去救,惊梦不会不自量力。

“我已经彻底死心了。”

“公子,我来见你最后一面。从今后,我要离开闵梁。至于去哪儿,我尚未决定,总之是去一个再也回不来的地方。”

“聂韶音如果死了,你大概也绝对不会还活着。但我要告诉你的是,我怀疑,聂韶音没有死!”

紧接着,惊梦就说出了自己的判断。

而这些判断,也让君泽宁从死志中苏醒过来,开启了求生意识。

过得不好吧,被关在这里每天只能看见送饭送水送衣裳的人,那个人还是个聋哑人,无法交谈。

但他还活着。

因为聂韶音没有死,他就要活着!

就算要死,也要死在她的手里吧?他把她逼成了那样,说什么也想见见她最后一面。

哪怕是成王败寇,他知道自己已经再也没有机会了。

君陌归知道,君泽宁想见自己,无非是想表达这个意思。

他冷淡地道:“你的执着,当真可怕!”

“我这辈子就两件事让我执着的,一件已经做完了。还有一件,抱憾终生。”君泽宁自嘲一笑,又喝了一口酒,道:“若连这点坚持都没有了的话,活着还不如死了!”

同样深爱过一个女人,君陌归能理解他的感受。

但,作为被觊觎妻子的那个人,他当然不会有好脸色:“你还不死心吗?想要音儿亲自给你送上最后一刀?”

君泽宁竟然无比自信地道:“韶音不会杀我的。哪怕我愿意死在她手里,她也不会杀我!”

君陌归脸色一沉。

君泽宁笑了,这一次略有些得意:“其实你自己也知道,韶音是不会杀我的。哪怕她再恨我,她也是知恩图报的人。虽然我是有目的地施恩,她自己也明白我是谋算出来的。但我救过她好几次,这些她心里一辈子都过不去!所以,她不会杀我!”

“那不如,由本王来下这个手,你觉得如何?”君陌归的声音有些阴森。真的是被他膈应得恶心!

君泽宁还是笑,道:“你也不会。君陌归,你也一样不会杀我。”

不等君陌归开口,他就自己解释,道:“同样,如果让我亲手杀了你。我也不会。”

为何?

因为聂韶音不希望!

所以,他们可能会借用任何人的手来杀死对方,也绝对不会亲自动手!

南城门最后一战,他们没能打得你死我活,没能要对方的性命。

那也是最后一战了。

相信以后也不会动手!

君陌归咬了咬牙。

不得不承认,他说的是对的!

因为顾忌聂韶音的感受,所以他们都不会杀死对方。

但——他冷冷地道:“我不杀你,不代表我不能折磨你!”

君泽宁挑眉,摊手指了指自己阶下囚的身份,道:“我都已经这样了,你还想怎么折磨我?”

君陌归唇角泛起冷笑:“比如,从明日开始,清汤寡水。管饱,不管丰盛。管水,不管酒!”

说完,他转身就走。

君泽宁:“”

他倏地站起来,道:“我要见韶音!”

他还愿意活着是因为聂韶音还活着,想见君陌归,无非是想见聂韶音!

“拜你所赐,她还昏迷不醒,你觉得可能见得到她吗?”君陌归丢下这话,人已经远去,走出了牢门外。

门被关上,上了锁。

虽然天牢内并不黑暗,但君泽宁看着那扇被关上的门,苦笑,道:“阶下囚的日子,可真不好受啊!不过,又有什么区别呢?对我来说,活着和死了,又有什么区别呢?”

他将酒壶放在了桌上,重新躺下,仰望着天牢上方的天花,道:“韶音,你还是醒来吧。至少抱歉也应该听我说一句,不是吗?”

逸王府。

君陌归被君泽宁那么一个刺激,心情抑郁到了极点。

他离开天牢后,就下令给君泽宁的伙食降低了一个档次,尤其是,不准提供酒。

心里才好受一点。

回到铃霖苑,因为心情不好,他没有换衣裳,径直去了冰窖。

他要去好好说说聂韶音,无端端招来这么个丧心病狂的烂桃花,还不能直接灭了,太气人了!

哪怕她昏迷不醒,他也要把她骂一顿,表达一下自己的愤慨!

鬼衣就住在地下冰窖的隔壁,地下室都比较冷,尤其是冰窖这边更冷。

也不知道鬼衣先前忙碌什么,君陌归来的时候他还在睡觉。

君陌归没有去吵醒他,而是进了冰窖内。

这地下室自然是巧衣建造的,门口的机关可以直接打开冰棺,他正想打开,却发现了不对劲!

冰棺的盖是打开的!

里面的人不见了!

“来人!”

君陌归一吼。

青衣跟着君陌归一起回来的,一回来,知道君陌归去见聂韶音,自己就去找紫衣了。

他正处于一头热的恋爱期,没表白,但已经把紫衣当做自己媳妇儿了,所以只要君陌归不需要他跟随,他就是立刻去找紫衣的。

但今日他却发现了不对劲!

聂韶音这边不需要跟随伺候了之后,紫衣和兰十基本都是围着小世子转。所以,通常青衣跟随君陌归回来,君陌归第一时间换衣裳去冰窖,他则是世子那边。

但,今日,紫衣不在小世子这边!

正在茫然的时候,就见君陌归十万火急地从地下冰窖上来了,沉着一张脸,满脸的焦急之色,道:“今日的守卫怎么回事!音儿不见了!”

青衣也道:“紫衣也不见在小世子那边不对,小世子也不见了!”

话音刚落下,主仆二人都怔住。

此时是四月底,初夏。

已经一岁四个月的君玖,穿着轻薄的衣裳,经过了半年的养神,他已经比以前好些了。

会哭会笑的,但还不会走路、不会说话。

他的情况不意外,意外的是——抱着君玖的人,竟然是聂韶音!

活的聂韶音!

活生生的聂韶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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