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帮子手持长戈的天兵正要往前,却听凌云子在身后喊道:“慢!慢!误会,误会!”
天将朝他扫了一眼,仰着头俯视凌云子哼了一声:“你是……”

凌云子远远地站定,整了整衣冠,拱手道:“这位天将,在下斜月三星洞凌云子,正在昆仑山金霞洞做客,这位是我的故友。”

又是“故友”,猴子的心中有说不出的愤怒。

“哦?”天将淡淡笑了笑,那笑容,配上那条巨大的伤疤看上去比哭还难看。

凌云子缓缓推开两个天兵走入包围圈中,伸手从猴子腰间抽出那块腰牌丢给天将,道:“他也是金霞洞的上宾。”

那天将握着腰牌扫了一眼便丢回去,道:“原来是凌云子啊,怎么,在你凌云峰驯养那么多妖精还不够,还跑到昆仑山来养妖怪来了?”

这话落入猴子的耳中,脸色更加难看了。

凌云子忙一手搭在猴子的肩膀上,轻轻拍了拍,示意让他息怒,又笑嘻嘻地对天将说道:“上将说笑了,说笑了。凌云子喜好交友,那凌云峰上的都是我的朋友,怎能说是驯养?”

那天将冷笑几声,道:“既是误会,便滚吧。往后的几日最好别靠近这里,若是误伤了,可怪不得我们。还有你凌云子,好自为之吧。”

说罢,仰起头,展开羽翼朝着战舰飞去,那一众天兵也忙跟了上去。

一时间掠起的风卷起漫天沙尘,山道上转眼便只剩下猴子与凌云两人。

凌云子仰着头看着天兵远去的身影,嘀咕了一句:“天军驾到,这昆仑山连飞行的禁制都解开了。呵呵,这面子真够大的。师弟,我们回去吧。”

一转身,便看到猴子阴沉着的脸。

“嘿,师弟息怒,息怒。”凌云子走过来勾着猴子的肩,轻声笑道:“他们平日里四处征战,那对手都是妖,这见了妖如何能不紧张呢?”

“是吗?那便不需要区分哪些妖为祸苍生,哪些妖没有?连姓啥名谁都不用问,就要动手?这就是他们高喊的匡扶正义吗?”

凌云子只得无奈地笑了笑,叹道:“有些事,说不清,道不明啊。”

……

阴曹地府。

这是永不见天日的地方,黑漆漆一片之中,数十束青色的鬼火悬浮着,无声无息地燃烧。

放射出的光芒将所有的一切都照成了阴森的青色。

广阔得看不见边际的图书馆,层层叠叠足有数十丈高黑色的书架仿佛一栋栋高耸的大楼一般。

太上老君悬浮在半空中,轻轻滑动十指,书架上的线装书好似有了生命一般飞起,如同一群大雁一般在空中列着队盘旋。

这些线装书在空中自动拆了线,散开,一页页按着顺序飞速从太上的眼前掠过,远远看去就好像一条盘在空中的蛇一般。

本是寥寥几字,不过一个名字和一个时间而已,但在太上的眼中,这些文字却化作繁杂的符文,展现出来的一个个幻影快到让人眼花缭乱。

当中偶然有几页被抽取悬浮到一旁,但绝大多数都自动重新装订,放回原处。

这一幕看得一旁匍匐在地的十殿阎罗一时间摸不着头脑。

这太上老君忽然驾到本是稀罕事,更为出奇的是,太上老君一声不吭直奔生死殿查看生死簿。

这生死簿,乃是天地至宝,却不似凡间述那般只一本拿在判官手中,而是连这每日查看的十殿阎罗都不知有多少本。

生死簿与生死殿乃是一体宝物,从盘古开天地起,便存在于阴曹地府,由天道孕化而成,比这十殿阎罗都不知早了多少年。

生死殿宽广无边,书架林立,随着时日推移,更是会自动长出新的书架来。而那书架上的生死簿,也是自然生成,每多一座书架,便多万卷生死簿,千万年来从无少缺。

而那生死簿上所载,皆六道生灵生死轮回之事,神仙妖魔人兽皆无可超脱,便是眼前这太上老君也在生死簿上留有姓名,只是未提及阳寿几何。

簿上所书,也非如同凡间传闻那般阎罗可随意更改,乃是自然生成,谁也改不得。若有异变,也会自然修正。

六道之中但凡生死皆载于其上,便是当时哪吒阳寿已尽,却又得太乙真人相助重塑了金身,这生死簿上的阳寿也是自然延长了去。

总的来说,虽然十殿阎罗是按着生死簿上的记载办事,但这生死簿对未来的记载并非全部正确。只因会按着天数变换而自然修复,对过去的记载绝对精准无比。

至于所谓的判官手中那一本,不过是自己的随身笔记罢了。

若真论起来,真正执掌幽冥的并非凡间传闻的那样是十殿阎罗,而是眼前这一件宝物。六道轮回皆在其上演化,阎罗,不过是代为执行罢了。

可这生死簿何其多,莫非太上老君真打算一卷卷过目?这让十殿阎罗想不通。

便是他们,也从未做过如此浩大的工程。

此时,那太上凌空飞着,目光不断在掠过眼前的一页页纸片上来回,心中疑惑重重。

“究竟是谁?是谁将土地灭口,又是谁早一步引走了金丝雀的灵魂?”

那孤坟显然才刚刚有人重新修缮过,可会是谁呢?

是那只石猴?如果是,那此刻斜月三星洞已在自己的监控之下,那石猴如何都回不得才是。若不是呢?那便是须菩提故意遣了什么人过来修缮孤坟,又灭口了土地做出石猴不在斜月三星洞内的假象。

不过太上真正的疑惑还不在这里。

究竟是谁在背后操控着,想要破碎天道?

先前,他已认定了须菩提,但如今看来这一点却还需斟酌。

金丝雀因石猴阳寿未尽而死,那魂魄并非怨灵,若七七四十九日内没有到阴间来报到,便会自然消逝去化作游灵,届时,便是取得了魂魄也无多大用处。

可以确定的是,那游灵必是在自己找到猎人的游灵之前便已经被带走,若不是,两者相距不远,自己如何会没发现?也正是因此,当日自己找到猎人的游灵之后才没有细细查问土地。没想到……竟就此与破解谜底的机会失之交臂。

假如那金丝雀的魂魄真是须菩提引走的,那石猴用了十年才走到灵台方寸山,难道须菩提早在石猴抵达灵台方寸山之前便已知道天道有异?

若真是如此,他为何不早早将沿途的土地全部杀光,如此一来,痕迹不是掩盖得更加彻底吗?退一步来说,若又是须菩提放的迷烟,在遇着石猴之后才沿途搜寻回去找到已经转换为游灵的金丝雀,特意将她引走以迷惑自己。

为什么天道石上的裂痕又扩大了,这不正是说明了那魂魄并未转化为游灵吗?

重重的线索交织,犹如一团乱麻一般,而推出的结论竟是截然相反,究竟哪些是真,哪些是假?

在上万年的光阴里将整个天地的演化紧紧握在手中的太上老君,此刻竟也不由得头疼了起来。

“难道……这背后还有第二个人?局中局?”

如今所能做的,便是将生死簿彻底清查。只要那金丝雀并未转化为游灵,那么在这生死簿中就必定会留下蛛丝马迹!

只要找到金丝雀,那么所有的谜题就迎刃而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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