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旁的人没声音。我想象着那片战火纷飞的热土,想象着黑皮肤的孩子露出白牙的笑,眼里好像也涌上一层热意。
“说起来,我还真挺怀念那里的。有时候,做梦都梦到自己又回到以前待的村镇,开了一家诊所,继续治病救人。”许律说。

“那很好啊。”我闭上眼睛笑。

“假如真有那一天,你想不想来帮我?”

轻幽幽的声音飘进耳朵,我睁开眼,许律侧身正看着我。距离很近,镜片下的视线不再因为反光而模糊不清,很温和。

我愣着没回答。

“开个玩笑。”他很快转过头,杯子放到嘴边把剩的一点酒一口喝光。

时间已经很晚,许律起身说要走,我也没挽留。

把他送到门口,他又回身看看我,似乎有话郁结在嗓子里。

“秦”

“许医生!”我叫了一声。

“你说。”

“我你上次说肖青从现在开始治疗,还来得及,是吧?”

“哦是。最好尽快开始。越早干预,效果越好。”

“好。谢谢。”

“不客气。”他对我笑笑,转身离开了。

上楼时,走道里漆黑一片,只有纪夏那间屋子门口漏着一道光,像一柄利刃切开黑暗。

我回房间,不可避免地经过那扇门,然后听见哭诉声传出来。

“一个刚接触六个月的保姆而已!还离过婚,还有孩子!”

我定定站住,手扶着墙。

“我知道你那段时间肯定寂寞,是她填补了你的空虚可你要和她结婚,真的想好了吗?”

“”

“我知道,你不就是为了ange吗?怕她没有妈妈,怕她以后受苦,你不就是想找个可靠的人帮忙照顾她吗!予城,你为什么不考虑考虑,我才是更好的人选,我才是比她合适一万倍的人啊!

“是你说的感情要争取。那你为什么不愿意试试,为什么就是不愿接受我?予城,我只想跟你在一起。你忘了你跟我说过什么了吗?你忘了我们从前有多开心了吗?一切一切都不是我的错,也不是你的错!我不明白,你为什么一定要这么狠心,这么绝情,惩罚我,也惩罚你自己!”

“我爱你。我知道,你也是爱我的”哭声沙哑着更低,渐渐弱下去。

我靠在冷硬的墙上,像个行将就木之人。眼前那道刺眼光芒似乎在游动,幻化出好几条模糊不清的影子,消失了。

我摸索着回房间,想了一会,找出旅行袋简单收拾出几件衣服用品。

迟早得有一个人退出,我想,那个人应该不可能是纪夏。

出来时,我又进儿童房看了一眼ange。

月光从窗帘后面透进来,正好照在她床头。她睡得很甜,头发软软的,羽扇一样的睫毛垂在眼底,好可爱。我好爱她。

可是,她真正的妈妈回来了,我也只能离她而去。

这个时间外面已经没有车,我拎着包走得很慢。能去哪里我还没想好,不过,接下来的路肯定只有一个人走了。

天上没有星,只有月亮高悬在半空,清冷寂静。

冷不丁脚底突然绊到块石头。我差点摔倒,咬牙“嘶”一声,手里的包也甩了出去。

黑暗里,引擎声在接近。我还没反应过来,一台车停在了身旁。有人下车拎起我的包扔进车里,然后拽起我,也塞进车里,关上门。

靳予城从另一侧坐进驾驶室,一脸沉然:“你要去哪里?”

“不知道。”我躲着他的视线。

他只穿着那身白衬衫,松着领扣,袖子挽在手肘,似乎是匆忙之间出来的。

“那我们回家。”

他要开车,我制止了:“那里不是我的家。”

“好,你说,哪里是你家?”靳予城看着我,眉眼里仿佛凝着整个午夜的黑。

一句话真的问住我了。

“秦宛”两个悬丝一样的字从齿缝里挤出来,还是被我打断了。

“予城。纪夏回来了,你跟她好好的吧。不用死守对我的承诺,我不会怪你的”

“什么话?”他伸手托住我脖子,突然一把把我扯过去,“我说过我跟纪夏已经没可能,又忘了?”

我沉默着没回答。

他贴近我的脸,强横地吻上来。

车里那个姿势很别扭,他也固执地不肯放开。我挣扎着越是抵抗,他越是把我往怀里揽,手大力在我身上游走。有时用言语没法解释的事情,也许只能用行动表示。

不过我还是极力挣脱了,转身一把推开车门,逃进漆黑夜色里。

燥热的身体遇到冷风,我狠狠打了个寒噤。身后车门一开一关,靳予城走到我面前。

“不回去,你能去哪里?”

嘴角还有丝丝疼痛,我抬起头:“我仔细考虑过。我一个人的事,应该我自己处理。”

“什么意思?”

“已经死去的人我没法让她泉下有知,活着的人我也不能再置之不理。你有你自己的事情要做,所以,我不能什么都依赖你”

他拧紧眉:“不是说了都交给我吗?”

风吹过,是彻骨的凉。我抱住自己,声音不由自主发着颤:“过去多久了?我等不起。”

“你是觉得我不作为?”靳予城把手插进裤子口袋,目光很沉,雕塑一样岿然,只有挺括的衬衫被风吹动。

好一会儿,他拿出手机递到我面前:“自己看吧。”

我愣愣接过来,屏幕上是一段光线昏暗的监控视频。一点开,立刻传出一个尖利声音:“放了我,放了我!求求你们”

颜安青?

靳予城的脸隐在暗沉光线里,声音很低:“让她开口不难。难的是,不能作为证据去告她。”

手机里,带着惊恐的哭腔在安静的夜里尤为刺耳。我低头去看那段视频。

像是一间地下室,阴暗,逼仄。颜安青转过头,满是惧意的脸上鼻涕眼泪横流,突然颤抖着跪了下去:“我说,我都说”

几分钟,她从头到尾交待了自己是如何咽不下那口气,如何开车去我老家,如何找到我妈指着她的鼻子大骂说我早就已经脏了。说我在南城就知道勾引男人,到处爬床,出卖身体换钱已经人尽皆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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