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鸿升被王子可烦的不行,觉得王子可颇有去转行做唐僧的潜质,于是就随口背了一句诗出来,想要堵住王子可的嘴,让他闭起嘴来,自己也好耳根清净一会儿,他的问题忒多,一路上问个不停,对夏鸿升来自于后世的见解理论十分感兴趣,已经问了一路了。可未曾想到,这货竟然就这么在大庭广众之下给喊出来了,还偏偏是学子们都在思索诗作,周围的人都屏气凝神的不发出声音打扰学子们的时候,一嗓子吼起,就立刻引来了周围围观的人,还有那些学子们的侧目,连最前面评判的那些老者,也都转头看了过来了。所以夏鸿升才立刻转身就跑,不跑还等什么,等着扰乱诗会秩序被抓起来么?!这个王子可是高管子弟,看他和蒋国公屈突通的关系,估计他家里怕也是一个公侯了,他是高干子弟,这帮学究们也拿他没有什么办法,自己却只是升斗小民一个,这被抓住了在,岂不是要丢了颜师,丢了书院的脸,关键是还要连累了徐齐贤他们?
所以夏鸿升拔腿就跑了,还是离这个坑货远一些的好。

可是王子可却被夏鸿升转身就跑的举动惊呆了,不明白夏鸿升为什么要跑∏,,赶紧追了上去,边追还边喊着:“静石,你跑什么?!”

这下蹙眉转头侧目过来的人就更多了。

夏鸿升差点儿爆出一句粗口来,那边就见学正已经拧着眉头站起来了,还朝这边大声喝问道:“是何人在此喧哗,扰乱诗会?!”

夏鸿升一听,就心道不妙,果然就见自己面前出现了几个人来,阻挡住了自己的去路。眼看是跑不出去了,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夏鸿升反倒是心里冷静下来了,反正发出声音的是王子可,自己可从头到尾一声高腔都没有起过。是以夏鸿升也不跑了,停下了脚步,又转身走回去了。后面的王子可已经追了上来,一上来就问:“静石,你平白无故跑什么跑!”

“这里又不是你家花园,你方才说话那么大声音,惊扰了诗会,恐怕咱俩该被责问了。”夏鸿升提醒了王子可一句,话刚说完,那阻拦了他们的人就已经挤开人群过来了,也没有推搡他们两个,只是盯着他们,让他们往前过去。

夏鸿升朝王子可使了个眼色,然后两人往前走上了前去,学正与那些个老者们都是面色不虞的看着二人,本来是想要痛斥搅乱了诗会秩序的人的,等他们两个一出来,却看是两个少年,也就不好太过斥责,却也仍旧很是严厉的喝问道:“汝等二人,方才为何要大作喧闹,扰乱诗会?!”

“我等品评诗作,一时激动,忘记了还在诗会里面,故而发出了声音来,扰乱了诗会的秩序,是我等的错,还请学正大人恕罪。”夏鸿升恭敬的施礼道歉,这本来就是他们俩的不对,诗会现场大家都没有人发出声音,生怕打扰了那些学子们作诗时的思路和灵感,这不仅是规矩,也是礼貌。说完之后夏鸿升转头看看王子可,却见他脸上的神色,似乎并没有意识到自己有什么做错的地方,对学正的问话,也并没有之前在屈突通家里面的时候那般礼貌,这不禁让夏鸿升皱了皱眉头。

“启禀学正大人,夏师弟乃是我鸾州书院学子,其年岁尚轻,童心未泯,又是第一次来观看诗会盛景,一时激动之下没能控制好情绪,还请学正大人恕罪。”下面传来一个声音来,夏鸿升扭头看去,就见徐齐贤站起来弯腰鞠躬向学正说道,然后万师兄也站了起来,躬身请学正恕罪。白建之看看二人都站起来,故而也才站了起来。

学正往下面看看,捋了捋胡须,然后朝恭敬的躬身站在那里的夏鸿升说道:“既如此,看在尔等年少,又是第一次观看诗会,不明规矩,这一次就不再追究尔等了。下去吧,在旁边好好观看,勿要再发出声音来。”

“谢学正大人!”夏鸿升再次施礼。

却听王子可哂笑一声,张口说道:“什么洛阳诗会,方才我听了许久,也不过如此尔,绵绵之音,空而无物,如此诗作,要来何用?”

夏鸿升心头一凝,再次的那些老者眉头一皱,下面的学子长大了嘴巴,周围围观的人也都瞪大了双眼。

“前些日里,我听闻一些话语,顿觉大有道理。前日里,在下在逸香居遇见一位寒门布衣才子,以一首长短句怒斥突厥人,竟吓的突厥人惊慌失措,掩面而逃,在下与之结交,问其为何不参加诗会,诸位可知那位才子是如何反问在下的?”王子可不等学正和学究发火,就转向了下面的学子们朗声说道:“他问我,百姓嘴里吃的是什么,田地里种的是什么,怎么种,什么时候种?百姓身上穿的是什么,怎么做出来,怎么让更多的人穿上?遇上灾害了怎么办,遇上流寇了怎么办?问我饿极了的时候,是想要吃一桌佳肴多一点,还是想要赋诗一首多一点?在下自当回答,自然是想要吃饱一顿多一些。于是那人又言,正是此理,只会写诗做赋,不通四时,不分五谷,张口圣人之言,闭口君子之道,胸无一策,不知如何解饥荒,不知如何御强敌,怎么可能能够造福一方百姓呢?那人令我看看古往今来得到一方百姓盛赞的能臣名吏,哪一个只是因为写诗写的好的缘故?在下思之,顿觉深以为然,尔等学子,写的这些言而无物的诗作来,美则美矣,可哪一首能解我大唐之厄?什么时候也能写出来可以驱赶突厥人的诗了,再来参加诗会吧!”

“竖子!”白建之当下就拍案而起:“如何敢辱没我等学子,岂将学正大人及诸位前辈放在眼里?黄口小儿,也敢在这里妄评我等诗作?!”

其他的那些学子,也是一脸的激愤,任谁平白无故的把自己的劳动成果说的一文不值,也都会怒从心中起的。另一方面,那日里跟夏鸿升一起在逸香居里面的学子,一听就知道他说的是夏鸿升了,这会儿便都朝夏鸿升看了过去。

夏鸿升这会儿一头冷汗了,纵是后世里经历过不少的大场面,这下也被这个王子可吓了一跳,这话一出,不说他王子可了,可是连带着夏鸿升自己也把这一群学子和洛阳学馆都给得罪了。

夏鸿升心念电转,抢在学正开口之前,一步上去走到了王子可的跟前,说道:“子可兄,我知道你乃王公之后,从小锦衣玉食,几乎无人敢对你有所悖逆,可是子可兄啊,无论身份高低,到了什么地方,就要守一方的规矩,只要那个规矩是对的,是合理的,就应该被尊重,被遵守。诗会盛事,抛开学子们诗作的水平高低不提,方才大家都在凝神思考如何下笔,周围无一人出声打扰,想来子可兄也知道,书写之中,一旦被打断了思路,恐怕一句好句就再也想不起来,一首好诗也可能就此断送。你我喧闹,闹出了大动静来,干扰了学子们的思路,这本来就是你我二人的错误,跟诗作水平无关,跟地位高下也无关。是自己犯了错,就该有歉意,就该道歉。自古以来,以自己的过错而下罪己诏的君王无数,便是当今陛下,也会因为自己的错误而向臣工致歉。盖因对错只与道理有关,而与身份无关。今日你我有错在先,就理应向在场的所有人致歉,子可兄啊,你莫要以为自己身份高贵,就不需要为承担犯错的责任。”

看不惯,太看不惯了,以为自己是官二代就可以横行霸道么?错了就是错了,就得道歉,那副高高在上的架势是几个意思?得教育,必须得教育,小小年纪就知道仗势死不认错了,那长大了可还得了?

“这……静石,我这是替你说话呢!你怎么……”王子可没想到夏鸿升会站出来教育他,一直间指着夏鸿升怒道。

“我什么我?我这是在告诉你道理,以免你以后走入歧途,就是拿你当朋友才这么说的,一般人我还不告诉他呢!”夏鸿升翻了翻白眼,刚才说那番话,有两个意图,一来嘛,就是教育这个王子可一下,他人不错,人品也不错,就是从小养尊处优的生活习惯造成的,还有救,这二来嘛,没听到刚才还有一句王公之后么,就是说给这帮子老学究听的,王公之后,怎么不得给点面子,顾忌顾忌,这事儿就这么了了吧!

“呵呵呵,人生难得一诤友,你倒是好福气啊!”后面的学正突然捋着胡子笑了起来,对王子可说道:“你且说说,那首吓退了突厥人的长短句,是什么?若真是如你所说那般,今日此事老夫就揭过不提。”

王子可,转过身来,看了一眼下面的学子,然后张口将那首《满江红》给朗声背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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