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叶不悔进去,苏子籍找了家对面的酒店,又找了临窗的位置,这时时间还早,于是喊了茶水点心,就看着外面,似乎在赏景。
叶不悔说的不错,他的确有心事,不知道为什么,昨天夜里入梦后,苏子籍突然有了一些新想法。

这想法就是刹那间的灵光一闪,却打开了新的一扇门。

蟠龙心法要求的是凝聚万妖之性,提炼出神通,呼风唤雨,成就真龙。

妖怪,其实都往往是自然界的某种表现,汇集万妖,提炼出神通,再经过功德洗白,就自然而然具备了自然界某些规则能力,这原理很清晰,也很强大,完全能走得通。

因此苏子籍的原本想法,是想办法获得和招揽妖怪,所以才对小狐狸这样友善,可醒来时,不知道哪来的影响,他突然之间有了点新想法。

“汇集万妖成就真龙。”

“汇集万人成就真龙。”

“似乎都没有毛病,一个是妖道之龙,一个是人道之龙。”

苏子籍当然不是想去争龙,大郑哪怕版图比大魏小许多,原本控制的草原部分不得不退出,分裂成方、鲜二部,而西南部尚有林国建立,但这是大魏控制远超历代版图的原因,实际大郑对于传统领土的占领并无缺陷,而且立国才30余年,现在皇帝是第二代,真是励精图治,蒸蒸日上之时。

这时想造反争龙,是不是失了智。

苏子籍的想法是,人有万性,可不可以用蟠龙心法,吸取这万性?

那成就的,怕是前所未有之龙。

就在这时,突然有人在半隔离的雅座中出来,苏子籍目光一扫,连忙站了起来,喊着:“这位公子,还请留步。”

“……”这个青年穿着也并不出奇,只灰色绸袍,看了过来,刚要说话,苏子籍已作了揖:“这位公子,学生是苏子籍,当日您在临化县,救济了我五两银子,却是解了我大困难。”

“学生一直记忆在心,只苦于不知公子尊姓大名,无法还银,今日一见,实在是三生有幸。”

说着取出一块银子,五两重,就要还了。

“我叫方真。”青年微微一笑,一双眸子黑幽幽,说:“我记得你了,你现在是准备府试?”

“你能府试,我当时一点赠银,就用到了善处,我这是为了给自己积点阴德,你还我,岂不是让我落个空?”

青年一面说,目光上下打量苏子籍,苏子籍一怔,哪有这样看人,见他不收,就收回了,毕竟这伸手,别人不拿很尴尬,只是说着:“现在还不到中午,公子想必是才用了早点,不如我请公子喝杯清茶,如何?”

方真笑着:“这感情好,我正觉得有点口渴,你我相遇,缘分不浅,正要以茶代酒。”

说着就坐了,见他坐了,中年人也入了座,只是并不说话。

此刻太阳高照,远处湖波荡漾柳拂春风,近处来往行人攒拥往来,方真不无感慨:“太平盛世,真正如画一样,我年纪不大,算是本朝立国后才生,就算这样,听我父亲所说,乱世也让人震怖。”

苏子籍敬了杯茶,遂笑:“这就是民心可用了——民心思安,天下太平,民心思乱,天下大乱。”

方真听了前半句,还觉得平常,这是老生常谈了,可后半句,却很新鲜,当下就一蹙眉。

而中年人先不言语,神情有点冷峻,这时接话,目光更是炯炯:“少年郎,这民心思安,天下太平,我倒是听过,可这民心思乱,天下大乱,我却不知出自何处,又有何依据?”

苏子籍听了,展颜一笑:“当年桀王,横征暴敛,自比日月,而百姓诅咒,时日曷丧,予及汝皆亡。”

“朝廷失德,百姓活不下去,自然就予及汝皆亡,思其大乱,而天意应了民心,才有革命之举。”

“所以,归根到底,是民心思乱,故天下大乱。”

中年人听了,心里不是滋味,涨红了脸,一时却想不出驳斥,而方真看了一眼,笑着:“不想今日听此惊人之言,发前人所未发,实在振耳发聩。”

“这次想必府试能中了,我还有事,却不多留了。”

说着,方真下楼,等下了楼向后面的客房而去,租了整个院子,一进去就清静,没有人打搅,中年人就说:“小侯爷,你又何必容让这个狂生?”

方真把玩着手中的湘妃扇,显得儒雅,这时说:“高大人,你又何必一般见识,他毕竟年轻,才十五岁。”

“而且,这话也未必错,民心思乱,天下才乱,初听有些猖狂,细想却很有些道理。”

见中年人还有点介意,方真知道这人高尧臣虽年纪不小,却是读死书的人,最听不得这种狂言,笑着:“而且,此人在待查的名单上。”

中年人一惊,渗出点冷汗,喃喃:“岁数不对吧,还差了二岁。”

“差了一整岁,所以放在后面。”方真却合上扇子,只问:“我们以前,查的是合乎岁数和月份的人,十五州都派人去了,本州就是我在主持,一万七千余婴孩,查了一年多,也没有对得上号。”

“后来我细想,可能是我们想偏了——你想,你是当年太子的孤臣,受太子委托,带着太子血脉逃亡,会如实记载生辰么?”

“说小不可能,还没有出生,只能说大了,可大二三岁,对不上号,邻居也有闲话议论,很难隐瞒过去。”

“只大了一岁,却正合适,既隐瞒了实际生辰,又不会让人起疑。”

高尧臣听了这话,不由倒抽了一口冷气,这一说,苏子籍就恰非常可疑了,良久才说着:“当年太子受人陷害,闭门自尽,皇上可没有明旨废了太子位号,现在皇上更屡次怀念太子,前年还加赠悼德太子之号,要我说,皇上心意已改,当年太子托孤之臣,应该站出来才是。”

“嘘,这些话在客店少说,免的给人听去。”方真看着他认真的样子,有些好笑好气,难怪学问不小,但始终当不了什么官,这是读书读呆了。

“当年,不仅仅是太子自尽,而且还有十余家抄斩,不信也是情理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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