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明珠回到家,心一直梗着,连呼吸都感到困难。
养母那灰暗的心态让她也感到极度灰暗。

抑在房间里想了很久。

每当她感到脆弱的时候,潜意识就想给唐奕晟或崔蕙芸打电话,但她坐着没有动。

直到心里的痛苦变得麻木,她爬上床闭上眼睛,将自己与外界隔开。

第二天,阮明珠给黎芊芊打电话。

电话那头,黎芊芊意外地很平和,甚至语气听起来有点轻松,“别担心,已经完全没事了。”

阮明珠放心了些,想叫她将家里的安眠药都扔了,但昨天已经说过这个话题,现在又提起,好像有意强调不好的事一样,便把话吞回去,故作轻松说:“要不出来跟我去逛街吧。”

没想到黎芊芊爽快答应,“好啊,我一直想给你多添几件首饰,今天去看看。”

“我要那么多首饰干什么。”阮明珠嗔道。

黎芊芊开玩笑,“攒私房钱,以备不时之需。”

虽然阮明珠不想要,但黎芊芊果真还是给她买了几套价格不菲的首饰,还带她去银行开了个保险柜,教她将暂时不用的首饰存放在里面。

“虽然妈要你多生几个孩子拴住男人,但男人到底是靠不住的,你要学会为自己打算,不管什么时候,都要清醒点,给自己留条后路。”黎芊芊语重心长。

这种话总是叫人不适,但阮明珠没有反驳,只要她高兴就好。

黎芊芊又问起唐奕晟的事,这次阮明珠没瞒她,把唐奕晟去了湛城的事跟她说了。

黎芊芊听完若有所思,倒没有生气。

……

元旦后,宜城的气温骤降,从上个月差不多20度的气温突然下降到15、16度。

这天上午快十点阮明珠才醒来,感觉到被子外的低温,懒懒的很不想动。

不过想了想,给黎芊芊打电话,想让她多注意保暖,别感冒了。

电话响了好久,就是没人接,阮明珠只好将手机又放回去。

想给唐奕晟也打一个电话的,但想到那人整天都是忙,便算了。

勉强自己起来洗漱,吃完早餐在院子里踱了会儿才回房间。

想到那个还没有打通的电话,过去拿手机,陡然看到上面显示有三个未接电话,愣了愣,回拨。

“小姐,”佣人的声音哽住。

阮明珠猛然一个咯噔,“怎么了?”

难道母亲又出了什么事,跟那家子混蛋又产生了冲突。

佣人似是很困难也吐不出一个字,“小姐,您……”

阮明珠虽然不算是很急性子的人,也受不了她这样,“到底出了什么事?”

那边声音突然安静了好一会儿,蓦然传来阮文渲的声音,“明珠,你妈没了。”

阮明珠就像猛被一呛,“什么?!”

“你还在怀孕,要冷静。”阮文渲冷冷说,“黎芊芊这个疯女人,昨晚吃了过量安眠药,今天早上发现没气了。”

阮明珠倏然下坠,心跳在那瞬间停止……浑身发冷,“不……”

回过神,才发现手里的手机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摔下去。

她哆嗦着,跪下去,摸着把手机抓起来,仿佛那是一个突然变成会逃跑的东西,喘息了好几下才把它抓住,放到耳边,“你说什么?你到底在说什么?”

那边长久地静默,只有她的呼吸夹杂了湿漉漉的鼻音,仿佛海边凌乱呼啸的风。

“你冷静点,她是自杀,她一点也不在乎你会难过,也不管别人怎么办。”阮文渲的声音听起来像隔着什么,很冷。

阮明珠蓦然爆发出一声可怕的尖叫,仿佛要把所有的力气都吼出来,“你快救她!”

那边不说话,手机响起冷漠的忙音。

阮明珠撑着从地上爬起来,眼泪就像坏掉的水龙头止不住,但她没有感觉,意识凌乱,往门外飘浮地走去,脚步很快。

“郝叔,回家!”

察觉到异样的阿英跑过来扶住,太太二字还没有说出口,先惊得脊背一凉!

阮明珠的脸白得就像一张纸,手像冰一样,往她的后背扶去,更是触手湿濡,全是虚汗!

“阿芳,快叫郝叔!”阿英急得大声喊。

阮明珠仍要往外走,但力气抽了大半,慢下来,两眼直直的,毫无焦点,“救她!”她哆嗦着双唇,僵硬地扣着阿英的手腕。

阿英是聪明人,一听强烈的直觉就涌了上来,睁大眼睛,“是亲家太太吗?您别急,不会有事的,我们马上去看看!”

阮明珠的眼泪空洞地流下来,紧紧抓住她,声音越来越低,“送她去医院……”

她的潜意识里现在只有上次在医院看到养母的情景,过量的安眠药还是可以醒来的,这是她现在全部的信念。

阿英紧张地安抚着,待阿芳叫了郝叔过来,忙低声说:“快给我拿张毯子来!”

阮明珠被扶上车,整个就像冰冻的木偶,阿英给她快速擦了汗,没能给她换衣服,就用毯子紧紧裹着。

到了医院,阮明珠陷入臆症,僵木得连护士都没法往她的手背上扎针。

阿英见她这样真的很恐惧,不停给她按摩,焦虑地说:“太太,你得想想肚子里的孩子!”

阮明珠蓦地一个颤抖,终于望向阿英,眼泪又汹涌而出,“你打电话!”

阿英以为她是要打电话给唐奕晟,把手机拿过来,阮明珠却没让她打,颤抖着自己拿了,拨通养父的手机。

她眼眶含着泪,但神色很冷,颤抖问:“妈送去医院没有?”

阮文渲默了默,“警察已经来过了。”

阮明珠的手再次慢慢垂落下去,眼泪渐渐干掉。

阿英看着害怕,小心唤她,“太太?”

“没错,她一点也不在乎。”阮明珠低不可闻地自语,眼眶微微又泛湿。

如果养母对她有半点留恋,那安眠药就不会再吃了。

但是,阮明珠忽然凝了视线的焦点,感觉不对。

是的,养母说她心已死,对未来没有半点希望,但以她那偏执的个性,怎么可能甘心这样无声无息自杀,这样死去,只会便宜了小三一家子。

阮明珠半垂着眼眸,长密的睫毛下,黑色深深凝起来,紧紧咬住唇,咬得唇发白,留下深深的齿痕而不知。

她缓缓抬头,看到阿英极是担忧的脸,“太太,您得让护士打针,您情绪起伏太大,对宝宝不好。”

她费了很大的劲才把阿英的话听进去,好半晌,把手伸向护士。

打完针,阮明珠神色麻木,站起来,“我要回家去看看。”

阿英听明白她指的是那边家,心里是不想让她去的,但见她现在这个样子,不敢不依。

车子到了阮家大宅门外,阮明珠下意识地抓住阿英的手,抓得很紧。

阿英感到十分不忍,“太太……”

阮明珠摇摇头,不想听她说话。

车子驶进宽广的庭院,看到那里已经停了好些车辆,昭示着这个大宅与平常的不同。

郝叔和阿英虽然还不确定,但都猜得七七八八,不禁更担心了。

阮明珠脸色苍白,每走一步都像踩在棉花上。

还没有走近那栋她和养母曾住了差不多20年的房子,就看到门口停了辆黑色的车子,而门口处,突然走出抬着担架的人,担架上蒙着白布。

阮明珠脚定了定,体温骤降,蓦然,快步走过去。

阿英和郝叔回过神,忙把人拉住,“太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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