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金擦了擦头上的汗水,尴尬一笑,道:“哦,原来是线头啊。”
何向东反问道:“不然你以为呢?”

吴金呵呵一笑:“我以为是线头呢。”

何向东吃惊道:“哦,原来你以为是线头啊。”

吴金挥挥手道:“可不线头嘛。”

这两人算是在线头上较上劲了。

一阵尴尬的笑声过后,吴金摆摆手道:“你别老胡说,这都没有的事儿。”

何向东却很正经地说道:“你可别多想啊,我跟嫂子这么没有任何关系,回去也不能乱发脾气,尤其是对小洋,哎呀,一想起这孩子,我这心里啊,唉……”

最后几个字何向东已经是带着哭腔了,手掌还在眼睛上擦着,做出一副痛不欲生的样子。

吴金目瞪口呆。

底下那些客人笑得都停不下来,有几位正在喝茶的直接呛到咳了出来,脸都呛红了,可嘴上还是笑个不停,那副难受劲儿就别提了。

何向东也停了下来,那坏笑的模样简直了,这人长得太讨喜了,这是一个喜剧细胞渗透到骨子里面的人,见到这人你就忍不住地发笑,真的跟以前那些老艺人评论他一样,这简直就是祖师爷的私生子啊。

吴金拦住了坏笑的何向东,他道:“您可再胡说八道了,再这样我可生气了啊。”

何向东反倒是不乐意了,他争辩道:“你还不乐意啊,你跟你小姨子的事情我还没说你呢。”

吴金急了,连忙说道:“你可别胡说啊。”

“吁……”底下那些观众都在起哄。

何向东老神在在道:“我是不想说出来啊,可是底下观众愿不愿意我就不知道了。”

话音刚落,底下所有人都在喊:“说。”

“快说。”

……

吴金脸色变得十分精彩。

何向东一摊手道:“看看群众的呼声,人家这都是给过钱的啊,你自己看着办吧。”

吴金看看观众,又看看何向东,只能无奈威胁道:“你可得好好说啊,得说实话。”

何向东答应的很爽快:“那当然了。”

吴金无奈苦笑,突然回过神来,问道:“诶,我跟我小姨子的事情你是怎么知道的啊?”

“嗨,这我不是趴你们墙角听的嘛。”

吴金傻眼了:“敢情你还有这手艺啊?”

何向东一笑:“那可不,我九岁就学会了爬墙头了,一人多高墙头噌一下就能上去,现在趴个墙角算什么啊。”

吴金摇头称赞道:“那你是真厉害了,那你在墙角都听到什么了啊?”

到正题了,何向东拿起桌子上的手绢,捏在手上扮坐旧时女人拿在手上的手巾,身段微微一扭,脸上媚态百生,那骨子女人的妩媚劲儿一下子就出来了。

“哗……”台底下的观众全都吓一跳,这也太像了吧。

尽管不是第一次见了,吴金还是啧啧称赞道:“您这架势可比女人还像女人。”

他们哪里知道何向东这些年辗转江湖吃的苦头,经历的事情多了去了,曾经没饭辙的时候就跟着一个评剧班下乡唱过戏,他就扮过旦角,那身段绝了,就拿现在来说,给何向东补上妆,他就能直接上台唱戏了。

何向东扭捏作态,用尖细柔媚的女声娇声道:“哎呀,姐夫,不要舔那里……啊……不要,不要啊,那里脏……我姐快回来了,不要啊……啊……”

“咦……”观众脸色很精彩,纷纷发出肉麻的声音,都笑得停不下来了。

吴金脸色都变了,惊道:“我这是在干嘛呢?”

何向东继续用尖细柔媚的女声道:“啊……不要舔……啊……那是马桶……脏……”

吴金一怒推了何向东一把,骂道:“我去你的吧。”

底响了,观众爆笑,这个小段结束了,两人冲观众一个鞠躬就休息了。

这里也没什么前台后台,留给他们的也就一张靠墙的小桌子,何向东拿起一块毛巾就往脸上脖子上擦去,这天太热了,身上都是汗。

一把扯开大褂上面的纽扣,身上那件小汗衫也湿透了,自从出道以来不管是刮风下雨天寒地冻,还是烈日炎炎,只要是正经说相声,何向东是必须要穿大褂的,这是他这么些年来的坚持。

吴金也热得够呛,脱了大褂,拿着湿毛巾在身上一通擦,又拿起凉水咕咚咕咚管灌下去半壶,他道:“这天真是热到邪乎了啊。”

何向东也道:“是啊,这天是真热啊,一点凉风都没,这吊扇吹出来的风也都是热的,我都快吃不消了。”

吴金拿起扇子往身上大力扇去,说道:“都说好汉不赚六月钱,咱还是在室内的就热成这副样子了,在外面工地上的还不得热疯了。”

何向东笑道:“养家糊口谁都不容易,等说完这一场,我请你吃个奶油冰棍,好好降降火。”

吴金一笑,挥手道:“你得了吧,你又不吃冰的东西,就看我一人吃啊,还等小洋来了你再买给他吃吧。”

“也成。”何向东答应很爽快,他这些年为了保护嗓子可没少受罪,太烫的东西不能吃,太冰的东西不能吃,太咸太辣口味太重的都不行,烟不能抽酒不能喝,反正快跟成仙的似得。

说相声从来都是这样的,台上没大小,台下立规矩,在台上你没法说别人的,别人不得跟你急啊,所以你只能糟践自己了,这是行规。下了台大家都是好朋友好哥们,关系很近。

就像何向东跟吴金,台上何向东老是占吴金便宜,台下他可大方的很,也很会交朋友。在台上他老是说吴金的媳妇怎么怎么样,其实他也就见过他媳妇一面而已,跟吴金的儿子吴洋倒是很熟,这孩子经常来找他玩,今天下午是太热没过来,等晚上一准得来。

休息的差不多了,何向东套上已经湿漉漉的大褂,再次默默咒骂着鬼天气,准备开始说下一段儿了。

两人再次站好,台下喝着茶磕着瓜子的客人也都看他们俩。

何向东道:“节目是一场接着一场啊,接下来这一场我给你们唱个小曲儿吧,好不好。”

“好……”观众热情鼓掌,何向东的小曲一直非常受欢迎,连柜台的老板周富城都露出很期待的神情。

“唱一个北京小曲,小寡妇上坟,打新春。”何向东拿起桌子上的折扇,横着往手上一放,左手比出两剑指,往上轻轻一抬,张嘴唱道:“正月里,打新春,寡妇在房中掏门心儿,寡妇年长三十二那个呀嘛那个咦哟……”

这一张嘴,观众全都鼓掌叫好。

何向东年幼的绝佳的童子音并没有毁在倒仓的大关上,反而因为成年了声音变得更为清亮了,有些幼年唱不上去的调门也全都能上去了,而且还因为这些年走南闯北的经历,让他嗓音多了几分阅历时间的味道,这才是真正经过磨练的宝嗓。

底下旁边角落的一个小桌子上坐着一个扎着马尾的素面朝天的俊秀姑娘,正支着脑袋,看着何向东那张平平无奇的脸,听得津津有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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