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了想,“你不会是生意失败,然后就离婚了吧?”
“聪明,一猜就中。”娟姐笑了笑,给我又倒上一杯酒。

“还真是?为什么呀?为什么生意失败就要离婚?是你提出来的,还是你老公提出来的?”

“我以前也是做化妆品的,做的是一个品牌在重庆的经销商,一度做得很好,也赚了钱了,后来因为某些原因,生意失败了,欠了几十万的债务,我前夫就提出离婚了。当时我四处被逼债,孩子当然不会判给我,于是孩子的抚养权给了他,我就离开了重庆。”

我又是大吃一惊,“你有孩子?!”

“你不用这么夸张吧,我既然结过婚,那有孩子有什么好奇怪的?”

我想想也是,我好像是表现得太过夸张了。

“那你孩子现在在哪里啊,多大了?男孩还是女孩?”

“女孩儿,她五岁三个月了,很漂亮,也很聪明。”

娟姐前一秒还面带微笑,下一秒突然就红了眼眶,仰起头看天,调整了一下情绪,低下头时,脸上又恢复了平静。

我忽然也眼眶发热,因为我想到了我的女儿,可惜她已经不在了,永远地离开了我。

我也控制着自己的情绪,不让那种压抑的悲伤情绪继续蔓延。

“那你去看过她吗?”

娟姐点头,“去过,但因为没在一起生活,她不喜欢我,而且我前夫也很少让她见我,我前夫也是一名公务员,还是个小领导,小领导的作派,你是知道的。”

我点了点头,我太知道了,那种莫名的优越感,那种自以为是的倨骄,我简直太清楚了。

“那你为什么要离开重庆呢,你留在那里,至少可以多有些时间看女儿。”

“当时我欠了很多债,在当地呆不下去了,只好出逃,而且我老家本身也是珠市的,所以就回来了。后来债伤还清了,也想过回去,但发现一切都变了,回不去了,就算我在重庆,我一个月也见不着我女儿一次,索性就不回去了,等她长大了,摆脱我前夫的控制了,我再慢慢和她解释我的无奈。”

我点了点头,原来每个人都这么不容易,都有自己的心酸。

“你从来没提起过你过去的事,我听公司的人说过一些关于你的事,但好像都不是真实的,和你自己说的差别很大。”

“再悲伤的经历,在别人听来也只是一个故事,我是做销售出生的,编故事是我的强项,所以我对外说的,都是我随口编的故事,各种版本的都有。”娟姐笑着说。

“那我得谢谢你今天把真实的版本说给我听。”

“有句话说的是,安慰别人最好的方式,就是把你自己说得比她还惨,所以你听了我的故事,你有没有感觉好一点?”娟姐笑着说。

“我觉得你没有比我惨,至少你女儿还在,你还有机会看到她……”

说到这里,我强行打住,不能再说下去了,再说下去我肯定得哭,两个女人在夜市摊上喝酒,还一边喝一边哭,那就太难看了。

“好,不说不开心的了,我们来讨论你面对的问题吧。”娟姐振作了一下精神。

“好啊,有何高招化解我面临的问题?”我笑着问。

“高招肯定是没有的了,还是老话,这件事的关键还得看方先生的态度。”

“他倒是表现得比较乐观,他说他能说服方夫人,但我不这样认为,我认为方夫人不会让方哲和我在一起,方哲条件太好了,实在是没有必要找一个离过婚的人。”

“你这是不自信了,我问你,方先生和你在一起的时候,知不知道你结过婚?”

“知道。我对他没有任何的隐瞒。”

“那不就得了,那说明方先生和你在一起,是他自己的选择,他清楚你的条件,但还是和你在一起,说明他不在乎你的过去,只要他不在乎,那就没有人可以阻止得了他。”

“话是这么说,但方哲的父亲不在了,他是个孝子,他不可能忤逆他的母亲,而且我也不想因为我而让他和他的母亲之间有矛盾。”

娟姐拿着酒杯想了一下,并没有喝,又放下了。

“我的苏总,这世间的事,没有十全十美,你不可能奢求方家的每一个人都喜欢你,都像方先生那样宠着你,你以为你自己主动退出就是成全方家的和谐,但方先生并不一定这样想,难道方先生和你分开了,娶了一个方夫人喜欢的女子,他们家就没矛盾了吗,就幸福美满了吗?”

娟姐说服人的能力真是非常强,我被她问得说不出话来。

“所以呢?”我艰难地反问。

“我们都是婚姻失败过的人,知道幸福婚姻的可贵,也知道缘份这种东西强留不了,只要我们喜欢,我们就去争取,哪管得了那么多。你如果只为别人考虑,那你的幸福又由谁来考虑?”

我再次答不出来,于是又问了一句,“所以呢?”

“所以不用考虑那么多,方夫人不喜欢你不重要,只要方先生喜欢你就行了。离过婚只是感情错了,不是犯过罪,犯过罪的人刑满都应该被原谅,难道离过婚就不能被理解?”

我用力点头,“你说的很对,要是人人都像你这么想,那这世界就没有那么多歧视了。”

“别人要歧视我们没有办法,但我们首先得把自己当个人看,婆婆不喜欢儿媳妇这种事简直太正常不过了,我敢说十个婆婆出来,最多有两个喜欢媳妇的,其余八个都是不喜欢的,既然这么普遍,你有什么好介意的?”

我给她满上,“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我明白了。你和张总怎么样了?”

“你说张忠诚?好久没见了。”

“啊,你们不是有一段时间走得很近的吗,怎么就好久没见了?”我很惊讶。

“睡过一次,后来他说要和我结婚,我就没见他了,见也只是业务上的往来,纯属公事,我们现在和他的公司合作得不错。”

我一听就更觉得奇怪了,“你这话的意思,好像就是为了睡人家,睡了就不负责了?”

娟姐大笑,“就是为了睡他,当然了,他也想睡我啊,可以理解为各取所需。”

“那你把人家睡了,你得负责啊,怎么人家说要和你结婚,你就跑了?”

“我不想结婚。”娟姐真是语出惊人。

“为什么?”

“我不相信婚姻,没意思,经不起折腾,张忠诚现在和我互有好感,睡一下是可以的,但要结婚我不干,他迟早会厌倦我的,与其等着让他厌倦我,那还不如在他没有厌倦之前先离开。”

我算是听明白了,她一直在安慰我,但其实她对婚姻,才是真正的悲观主义者。

“你不是说让我要勇敢去追求自己的幸福吗?那你这算是什么,幸福就在远前,你却要逃避?所以你只渡别人,不渡自己?”我笑道。

“张忠诚对我,和方先生对你那是两回事,他不了解我的过去,他只看到我的身上的闪光点,等他真正了解我这个人,他会厌倦的,我才不要被他厌倦呢,我可以和睡,但我不和他结婚。”

我本来想劝她,但我不知道如何开口,之前一直是她劝我,开导我,如果我现在又反过来开导她,那就显得太奇怪了。

于是我选择放弃,既然大家都不容易,那就好好喝酒。

把小龙虾剥完,才发现我们脚下很多空酒瓶了,我的头有点晕,娟姐还好,但也开始眼神迷离了。

“还回去吗?如果要回去,我打电话让人来开车。”娟姐问我。

“不回了,我也没地方好去,就在附近住酒店吧。”

“行,那就先住下,咱们接着聊。”娟姐说。

“不聊了,太晚了,明天还得上班。”

“那也行,那就开两个房间,各睡一间,不然肯定还得接着聊。”

附近就有一家不错的酒店,开了两个房间,互道晚安后,我们就各自进了房间。

等我从洗浴间披着浴巾出来时,看到手机有八个未接电话,都是方哲打来的,还有两条信息,是问我在哪里,为什么不接电话。

本来想给他打过去,但想想算了,把电话放到一旁。

但很快他又打过来了,我只好接起。

“你在哪里,为什么不接电话?”方哲急切的声音。

“我在酒店,我睡下了,有事明天再说吧。”

“酒店?你怎么会在酒店?你不是说在公司加班吗,我到你公司来接你,公司的灯都是关了的。你和谁在酒店?”

“我和娟姐,我们加班完了以后出来宵夜,喝了点酒就不想回去了,就在附近住下了。”

“那你让冯彩娟接听电话。”方哲说。

“我和她没在同一间房,算了吧,我不想扰她休息了。我也要睡了,有事明天再说。”

“你就这样想打发我?你说睡就睡了吗,你在哪家酒店,我马上过来。”方哲急了。

我这才意识到,他是在怀疑我,他不相信我是和娟姐在酒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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