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露微去了厨房。
此时是下午四点多,厨子还没有准备晚膳。

司露微进去之后,对他道:“晚饭不用你帮忙,我要做几样新鲜菜,我一个人就可以了。”

厨子知晓她是御厨之后,心想她这是怕我偷师学艺吗?

他不敢有怨言,转身就走了。

她离开之后,司露微开始烧火忙碌。

柴房那边有轻微一声响。

司露微没有去看,手脚麻利准备好各种调料,除了生死攸关,也担心她的狗。

男人从柴房走出来,站到了厨房门窗的死角上,和司露微有一搭没一搭说话。

“我的狗呢?”她见他手里没了玛丽,就问。

“睡着了。”男人道,“还在你房里。”

司露微低头干活,不看他。

他却问司露微:“你是温家酒楼的厨子?”

他什么都知道。

司露微道:“我不是,只是偶然去帮忙,我如今是沈团座府上的人。”

男人哦了声。

司露微不怕他,这让他感觉很好,有点奇异的安心。

她做的米粉很好吃。

男人做杀手,平时很少抛头露面,生活极其无聊,除了嘴馋也没什么爱好。

他想了想,还是决定再来一趟。

司露微煮好了米粉,用一个大盆装了两份,端给了他。

她这次看见了他的脸。

他并不算年轻,约莫二十七八岁的样子。五官不太起眼,一眼看过去叫人没什么印象,只笼统觉得眉目周正。

司露微看了他两眼之后,让她具体说他是什么模样,她也说不清楚。

“谢谢。”他接了过来。

和他的五官相比,他的声音稍微有点特色,至少听过一次就很难忘记。

他端了那么一大盆,重新回到了柴房里。

他吃东西没动静。

司露微坐在厨房里,准备做晚饭,要不然沈砚山回来,她又要解释。

她不打算向沈砚山告发此人。

这人最大的本事是杀人,其次是隐没痕迹。假如自己做的饭菜能入他的口,他教她几招,司露微就真有可能从沈砚山手里逃脱。

她也想起了徐太太的话。

假如徐风清真要出国,自己跟着走了,沈砚山能如何?

他还能拿个卖身契去国外找她?

得跑,不留痕迹。

良久,那人才吃完,轻轻敲了下碗。司露微走到了柴房门口,突然问他:“你叫什么名字?”

那人很干脆:“罗霄。”

“我叫司露微,我们算相识吗?”司露微问。

黑暗中有轻轻的笑声,很温柔:“算。”

“你以后想吃什么,就来找我,我会做很多好吃的,粉只是我最差的手艺。”司露微道,“别叫沈团座的人发现你。”

罗霄很明显愣了愣。

“你想要什么?”他的声音依旧很温柔,是个聪明人。

“我……听说你很厉害,能随时隐没在人潮里。”司露微低声,“我很羡慕。你这本事,会教人吗?”

罗霄今年二十八岁,他从十二岁入行,手下有徒弟十一人,并不是个敝帚自珍的,故而很直爽:“教。”

“能教我吗?”

“那你得跟我走。”罗霄道,“想要学消灭痕迹,需得专心。”

司露微犹豫了下。

她觉得时机不好。

上次她离开了,沈砚山抓到了她,差点活埋了她。若是她这次走了,沈砚山找不到她,会不会活埋了徐风清?

况且,她也不了解罗霄。

若是跟着他走了,焉知不是逃离了虎口又落入狼窝?

她怎么能肯定罗霄比沈砚山更好?

随便相信陌生人,还是个杀手,她是脑子抽了吗?

“……我现在走不了。”司露微支吾,“等以后吧。”

罗霄不勉强:“若是想要跟我走,给我传信。你在家门口做上记号,画两个圆圈,每个圆圈里面画上三个痕迹,随便是什么样子的。”

司露微点头:“我记住了。”

他点点头,轻声说了句我走了,转身就消失不见。

司露微确定他离开了,把他那个大瓷盆洗了,不动声色回房。

玛丽的确在睡觉。

司露微抱起它,逗弄了片刻,玛丽又开始围着她撒欢,并没有受伤,司露微轻轻松了口气。

那人,连狗都不会留意到他的气息,真是绝活。

司露微有点佩服。

若他可靠,她真想跟着他走。然自己除了会枪法,也没什么本事,万一对方不善,她怕是更没办法从他手里逃脱。

这么一想,沈砚山至少在明处,比那人身边安全很多。

她想明白之后,后背微微出冷汗,觉得自己在厨房里的念头,像被人迷了魂似的,真是可怕。

“怎么会想起跟一个陌生人走?”她扪心自问。

没有答案。

玛丽围着她转,使劲往她膝头爬,要去舔她的手。

司露微没想出所以然,带着玛丽重新去了厨房。

她给玛丽弄了肉汁拌饭,先把它喂饱了,然后开始准备晚膳。

沈砚山和司大庄晚上回来,尝到了新的菜,吃得很高兴。

司露微没提罗霄,这算是她的一个秘密,一个决不能让沈砚山知道的秘密。

沈砚山则问她:“今天出门了?”

她换了件桃粉色上衣,不太像是她平常穿的,下面也穿了条裙子。

“嗯,去了趟徐家。”司露微道。

司大庄很不满意:“你总去徐家干嘛?你以后是五哥的人,别不守妇道。”

司露微咬牙:“你是不是很久没挨打,皮痒了?”

沈砚山表情淡淡。

他扫了眼司露微,低头吃饭,没什么表示,但也很不开心。

他这些日子忙中碌偷闲,教会了司露微英文字母和一些简单的词。

今天,他考她的功课。

司露微开始头疼。

她真不想学,觉得脑子里发胀。学发音就很怪,她怎么都找不到窍门。

沈砚山道:“你没用心!”

“我不想学这个!”司露微如实道,“再说我也笨,学不会。”

沈砚山沉了脸。

他的心情突然就很不好。

“我真是自讨苦吃!”他冷笑道,“我管你做什么?你愿意上进就上进,不愿意与我何干?”

说罢,他走了出去。

司露微看着他出去,就拿出今天收到的信。

原来,她这么没耐心,想要和他吵架,都是因为她想闲下来读徐风清的信。

她没把这个告诉沈砚山。

默默将信看了一遍,有些不太懂的词,她对照通译又看了遍,熟读与心。

徐风清在信里说,收到了她做的鞋袜和衣裳,很喜欢、很合适。

“我给你买了礼物,是一些布料,过些时候等家里来人了,给你带回去。你做几身衣裳,过年的时候穿。”徐风清在信里这样说。

然后,他又说最近早起读书犯困,想起她以前做过的香包,带着很好闻,还提神醒脑,希望她再做一个给他。

司露微放下信之后,决定给他做个香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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