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哲既然要刻意瞒着我,那我也没办法。
晚上他回来,一起吃晚饭的时候,我也是对他病情只字不提。

吃完饭后我照样锻炼,而且还加练了半小时。在知道方哲也有病后,我忽然觉得有些紧张起来,我要是不快点好起来,方哲哪天突然倒下了,那我可就真是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方哲一直在旁边看着我练,我偶然转身去看他的时候,有一瞬感觉他面色凝重,并不像平时那么轻松。

我忽然想起他一直要求我加快康复训练的强度,要我快点康复,他是不是也在担心自己哪里突然不行了,扔下我一个人他会不安?

我不知道这是不是我自己给自己加的戏,但我心里突然非常难过,感觉眼眶在发热。

锻炼完毕,杨敏帮我擦拭身上,轻声问我,“太太,先生的病情怎样了,你问过他吗?”

我摇头,“没问。”

“那你问问他啊,到底是个什么情况,我们都担心他呢。”杨敏一激动,声音提高了一些,赶紧又压低,“先生是好人,可不能有什么事。”

“我会问问他的,你放心吧,他没事,祸害活千年呢。”我安慰杨敏,也安慰自己。

洗完澡后,方哲并没有像往常一样来找我,他一直把自己关在书房里,不知道在忙什么。

我让杨敏煮了咖啡,我亲自摇着轮椅给他送过去。

我敲门,他说进来,我开门进去,他看到是我,脸上露出惊喜。

这是我第一次到他的书房去找他,以前都是他来找我。

“我给你送咖啡来。”我轻声说。

他几乎是冲到我面前,接住咖啡,“你怎么干这种活呢,要是烫着了怎么办?让杨敏做就是了。”

“你为我做了那么多,我给你送杯咖啡,不算什么。”我淡淡地说。

他捧着咖啡杯,像捧着一块珍宝,“这是你为我送的第一杯咖啡,味道一定很不一样,我得好好尝尝。”

然后低头,喝了一口,“果然很香,就是有点烫,舌头有点麻。”

这话应该是实话,他确实是被烫到了,但听起来有点搞笑。

“你在忙什么?”我问方哲。

他弯下腰,伸手过来摸我的头,“今天这么乖,跑来找我?你以前可是理都不理我的。”

“你也知道我为什么不理你。”我看着他说。

“我知道啊,因为你怀疑是我害死你妈妈嘛,所以你恨我喽,而我呢又找不到有力的证据来证明自己,也只好被你怀疑。”方哲说。

我沉默了一下,想着如何和他聊他病情的事,我不能表现出太多的关心,因为这表示着,我原谅他了,而事实上我并没有原谅他。我要是轻易就能原谅害死我母亲的人,那我自己也不是人了。

“想和我说什么?尽管开口,不用为难。”方哲柔声对我说。

我看了看他,“你很忙吗,如果你很忙,那我就不打扰你了。”

“没事,不是很忙了,你说吧,我很高兴你能主动找我说话。”方哲微笑着说。

书房里的灯很柔,他立在书架前,笑呤呤地看着我,身上没有半分戾气,温和帅气,像偶像剧中的暖男。

现在他这副样子,怎么也难把他和害死我妈的凶手联系起来。我真的很困惑,难道我真的错怪他了吗,还是他是个超级影帝,太会表演,所以才让我如此迷惑?

“你又盯着我看了,没见过这么帅的帅哥吗?”他笑着问我。

“没见过。”我淡淡地回答。

“那你今天算是见到了,大饱眼福了吧?”方哲继续调侃。

“是的。”我又答。

方哲笑了起来,露出雪白整齐的牙齿,“今天怎么就突然变了个人似的?那么乖巧?”

我也对他笑了笑,“我只是把自己内心的恨意暂时收了起来而已。我有话要问你。”

方哲点了点头,“我能猜到你要问什么,你是要问,我的身体到底怎么回事是吧?”

我点头,“按理说这事不关我的事,但我还是想知道。毕竟你当着我的面倒下去,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我害的你呢。”

“说起这个,我也有个问题要问你,你不是一直恨我吗,还在枕头里藏刀想杀我,昨晚我昏倒了,你为什么要救我,你如果不叫救护车,我可能就那样安静地死了,不是正如你意了吗?这是为什么?”方哲反问。

我其实想到他会这样问,我也准备好了怎么回答。

“要报仇是一回事,但事情没弄清之前,我不想你枉死,我救你,完全出于人道主义考虑,没有其他意思。”

方哲笑,“这答案应该是早就准备好的了,不过我并不这样认为,我认为你救我,是因为舍不得我死,正如你再恨我,我也舍不得你死一样。”

“你想多了,没必要把自己放在那么高的位置。”我淡淡地说。

方哲也不介意,还是笑呤呤的,“那我们接着说正题,关于我的病,以你和杨玉她们的良好关系,她们应该是告诉你大概了。只所以你还问我,不过是不想让我责怪她们姐妹。”

这个男人简直可怕,什么都被他看穿了。

“其实你大可放心,我不会责怪她们姐妹,我不是那种不讲道理的人。我身体有问题本就是事实,任我再掩饰,也改变不了这个事实,更何况她们姐妹告诉你实情,也是因为关心我,爱护你。”

我微微点头,示意他接着说。

“我脑部有淤血,但不严重,可以通过保守治疗慢慢疏通,所以我不想冒手术的风险,我想这些杨玉应该跟你说过了吧?”方哲看着我。

我又点了点头。

“既然她都说了,那事情基本上也就清楚了,还有什么问题吗?”方哲看着我。

“你之前为什么一直要瞒着我?”我看着他。

“你恨我啊,你巴不得我死啊,我当然要瞒着你了。我如果告诉你,你岂不乐开了花?我可不想让你幸灾乐祸。”方哲笑着说。

这当然不是实话,我听出来。看样子他也不准备说实话,看他的样子就知道他也有准备。

我决定不问了,我们双方都不说实话,这样的交谈其实没有任何意义。

“我明白了,继续忙吧,我去睡了。”我摇着轮椅转身就走。

“等等,为什么正聊着就要走呢?是对我的回答不满意吗?”方哲叫住我。

“挺满意的,我不想影响你工作,我们改天再聊。”

方哲一脸的不解,他也有些摸不透我的心思。

“你不劝我去手术?”他皱眉问。

“如果我劝,你会听吗?”我反问。

“不会,我有自己的主张,我不会轻易听信别人的话。”方哲坚定地说。

“那不就得了,既然你不会听,那我又何必白费口舌。”

“好吧,那我推你去睡。”

方哲推着我的轮椅出了书房,到了卧室,他将我抱上床,给我盖上被子。在我额头上轻吻了一下,“你先睡,我再去处理些文件。”

他走到卧室门口,随手关灯,轻轻掩上了门。

我睡不着,拿出手机找蒋玉轩,“玉轩哥,方哲脑袋有淤血,昨晚昏倒了。我打电话救了他,我本来以为我恨他,可我却救了他。我心里很困惑,我为什么会做这样的决定?”

蒋玉轩很快回信息,“你们在一起时间久了,喜欢他了吧?也或许你本身就不反感他,只是对他有误会而已。”

我回:可是如果他真的是我的仇人,我不该喜欢他的,我内心很痛苦。

蒋玉轩回:随心就好,不必痛苦,我觉得方哲不是那种会害人的坏人,你们之间应该只是误会,一切都会慢慢澄清的。

蒋玉轩安慰了我几句,我感觉心里舒服了很多。其实我再面临什么,和他说也没什么意义,无非就是太过孤寂,所以想找个人诉说。

只要是正常人,其实都有倾诉的需求,我也是凡人,也一样想找个人说说那些心里的话,这样可以让自己减压,没那么郁闷。

次日一早,我听到汽车的声音,然后就听到下面传来男人的笑声,心想这里竟然也会有客人来。

然后杨玉一脸喜色上楼来,告诉我说是高战来了,听说是昨晚就到的,只是为了不打扰,所以在城里的酒店住了,一大早才上山来的。

我洗漱后下楼,高战和方哲正在院子里聊天喝早茶。高战看到我来,马上站了起来,恭恭敬敬地叫了一声嫂子。

我看到高战也觉得很亲切,像是见到了亲人一样。我一直都觉得高战像我亲弟弟,虽然知道他是方哲的兄弟,但我却对他一点戒备也没有。凭第六感我就相信,高战是不会害我的人。

“阿战来了?吃早餐了吗?”我微笑着和他打招呼。

“还没呢嫂子,正等着敏姐煮面条,嫂子也知道,我吃得多,在外面吃早餐,要一次性点五六碗,很难等,而且容易引发围观。”高战阳光地笑道。

“是啊,高先生如果在外面的面馆吃面,后面排队的可就惨了,等高先生一个人吃饱,都中午饭时间了。”杨玉也跟着调侃。

我可以明显看得出杨玉很喜欢高战,她也从来不掩饰,但高战好像没有那方面的想法,恐怕是个落花有意流水无情的故事。

我突然有个想法,高战突然来,是不是知道方哲的病情严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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