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听说方哲要带我出去,我几乎不假思索就拒绝:我不去。
他微微皱眉,“你都没听我说要去哪儿,你就说不去?”

“不管去哪儿,我都不去。”我坚决地说。

“这又是为什么?为什么这样固执?”方哲脸上露出不悦。

我心里想的是,我现在身有残疾,到哪儿都不方便,而且还会受别人冷眼,所以哪里我都不去。

但我觉得我没必要向方哲解释,我和他不必有那么多的沟通。所以我直接锻炼去了。

早锻炼结束,杨玉让我躺在床上,给我做腿部的复健按摩,她说我的腿肌肉明显增长,比原来有弹性了,我正在向好的方向发展。

对现在我的来说,身体康复顺利无疑是最好的消息了,没有比这个更让我高兴的消息。

我洗浴换衣服的时候,方哲来了。手里拿着一套衣服,“穿这个吧,我专门为你订制的,别穿的像个大妈一样,和我一起出去丢人。”

我说我不,我哪里也不去,我就穿家居服好了。

他习惯性地把手放在我头上,温和地说,“你虽然还在康复,但也要出去走走,一直在家里憋着,对身心都不好,难得我有空,我陪你出去走走。”

我指了指自己的腿,“我这是能走的样子吗?你是在讽刺我吗?”

“虽然你的腿还没有完全恢复,但我可以做你的腿,只要有我在,天涯海角你都可以去。”方哲说。

对于一个身有残疾的人来说,这话着实有些撩人。我心里还真是动了一下。

但我迅速告诉自己,他是一个虚伪的人,他只是在说好听的骗我,不能信他。

“穿上吧。”他再次把买给我的新衣服递过来,“穿上它,我带你出去吃饭。”

“我不去。”我还是坚持,我真的是不想让别人看到我残疾的样子。

“别这样固执,我说要带你出去,那就是一定要带你出去,你换不换这身衣服,我也会带你出去。如果你要是不介意自己的形象,那你就穿着这身衣服家居出去好了。”

方哲虽然声音还是很温和,但他脸上明显有愠色。

我现在在他的控制之中,根本无力反抗他,我如果不听他的,他肯定会直接将我抬上车拉出去。

与其狼狈地被他架出去,那还不如听他的好了。

我换上他给我买的衣服,布料柔软,款式新潮而又不复杂,很适合我这样的残疾人穿。

其实我内心是很喜欢的,我很久没有穿过这么漂亮的衣服了,但我表面上还是装着很平淡的样子。

穿好衣服后,方哲问我是让杨玉帮我化妆,还是我自己来。

我说还是我自己来好了,我本来平时也不怎么精心化妆,随便弄一下就好了。

打扮完下楼,杨敏和杨玉都一脸惊讶,“太太打扮起来地是太漂亮了,绝对的大美女啊!”

人都是喜欢被夸赞的,我当然也一样。听到她们夸我漂亮,我心里还是小小的乐了一下。

这时司机到了,和方哲一起将我抬上了保姆车。车驶出半山别墅,很快到了市区。

可能是清静久了,也或许是那天出租车司机给我带来了心理阴影,我现在对闹市有一种恐惧,一看到繁忙车水马龙,我就有想回去的感觉。

避世太久了,真的会让人对社会产生恐惧。因为人遭遇的大多数的危险和伤害,都是来自同类,人成了这个世界上最危险的动物。

“你不舒服吗?”方哲柔声问我。

我摇了摇头,没有说话。

“长期呆在山上,偶尔到城里来,会因为嘈杂而不舒服,这我理解。”他还真是聪明,一下子就猜到了我的心思。

我还是没说话。

“但城市是带动社会发展的关键,没有这些繁忙和嘈杂,社会就不会进步。农耕时代的社会最为安静,但生产力远远没有现在这么发达,今天的人们在吐槽城市太吵空气太不好的时候,往往忽略城市发展给社会带来的好处,我们应该学会客观地看问题,认识到凡事有利必有弊。”

方哲很突然地跟我讨论起了社会发展的大论题,我有些接不下来。

他也意识到这题太大,自嘲地笑了笑,“不应该和你说这个,不过我的意思就是说,要学会客观地看世界,学会客观地看我,不要总认为我一定就是坏人,那只是你的主观想象而已。”

绕了半天,原来他是想说服我,让我不要讨厌他,不要恨她。

我也不是石头人,他对我做的那些事,我都看在眼里,记在心里。要不是因为我妈妈的事,我肯定不会对他那么冷淡,我甚至会对他充满感激,可是有些事真不能自己作主,因为现实太过残忍。

说话间到了目的地,是一家西餐厅。他说过要带我来吃饭,原来是吃西餐。

“还记得这家餐厅吗?我第一次带你来吃西餐,就是这里。”方哲的笑着对我说。

其实我记得。那天他包了整层餐厅,烛光琴声美食,我至今历历在目。所有的事都没忘。

但我不能留恋那些美好,因为那些美好都是假象。所以我假装忘了,冷淡地摇了摇头。

这一次方哲的失望表现得更加明显,但他还是笑了笑,“不记得我提醒你吧,这是我们第一次正式出来吃饭的餐厅,那天你非常漂亮,我还给你拍了照,你笑得像花儿一样。你要不要看当时的照片?”

我说不用了,我当时傻,不知道那背后的陷阱和阴谋,所以不想看自己当时傻子的样子。

我是很扫他的兴了,我也看出了他的怒意,但他还是勉强在笑。“好吧,你不是一个喜欢怀旧的人,那让他们开始上菜吧。”

我心里也在问自己,他这般对我好,我表现得是不是太过冷漠了?我是不是应该尝试着对他稍微好一点?

开始上菜,吃的和当时的菜一样。其实我都记得。

我为自己记得那些事感到悲哀,我记得说明我潜意识里还是留恋,我并没有完全放下对方哲的依靠,我甚至怀疑自己,到底是爱他还是恨他。

方哲举杯,“来,庆祝我们都还活着,感谢上天,让我们都还活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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