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嫩管管,原来是被那马车大胸脯连累了。”
身后传来胡就业低低的咒骂抱怨,听得前方人等都是露出古怪的神情。

又有张出恭正色低沉的反驳:“胡兄弟,你这话不妥,贼寇丧心病狂,就算殃及池鱼,你以为他们会饶过我等?”

还有胡就义急急去拉他哥哥衣襟的害臊声音。

杨河摇摇头,他身旁杨大臣低声道:“少爷,不若射这贼一箭,射人先射马,擒贼先擒王。”

杨河凝神看着那边,最后摇头:“难。”

那匪首张方誉似乎很嚣张,但其实颇为警惕,他的马匹在百步之外,身旁还有十几精骑护卫。

这个距离要杀伤此人只能用重箭,但重箭初速很低,每秒四五十米的箭速,要闪避拍打太容易了。

若用轻箭,倒可达到每秒七八十米的初速,但轻箭杀伤力低,风速的影响更大,不可测因素太多。

用鸟铳,这个距离也太远了。

还是准备作战吧。

他看向身旁的九爷钱仲勇:“九爷,看来一场恶战不可避免,你可有战术?”

钱仲勇道:“只能依大车防守,再看准时候出击,看能不能杀败他们的马队。”

镖局虽有组织,但更多以个人武勇为主,往日他们还讲究车战,策马拖车狂奔,冲出重围,但今日贼寇太多,马贼更多,一路冲杀胜算不大,所以结成车阵。

说有什么战术,也难为他们了,毕竟他们不是军队。

就算军队,现在打仗也是一窝蜂,靠的是家丁武勇之力。

杨河道:“现在贼寇情形,马步一千余人,内马贼九十六人,精悍步贼七十余人,余者都是乌合之众与被裹胁的百姓。”

他说道:“再看我方,镖局有三十四骑,人人有弓,八个车夫与随车趟子手,这里就是五十人。阎夫人那边,有护卫长随十五人,五人有弓,十人有自生火铳,合计战力就是六十五人。”

周边众人都是听得一愣一愣。

虽然身在镖局,但他们一直对己方的战力人数很模糊,这杨相公怎么这么清楚?

他才刚到。

同时杨河罗列数据,让他们有耳目一新之感,对彼此的战力对比有了一个清晰的认识。

九爷钱仲勇对杨河看了又看,对他家族出过将门的猜测更浓。

那钱三娘惊讶的看了杨河一眼,他大儿子钱礼魁也面露佩服之色。

杨河这边人等倒不惊讶,对杨相公的本事,他们已经习以为常了。

杨河继续道:“杨某这边也颇有战力,有长矛兵六十人,皆与山贼搏杀出来的强悍之士。更有精悍老兵十人,鸟铳、弓箭、火箭一应俱备。如此我方战力合计就是一百三十五人,胜算很大。”

他说道:“鄙队伍更有随军医士,可以随时救护伤者。”

众人目光都在李家乐身上打转,此人年岁不高,更弱不禁风,真是医士?

不过杨河这样分析起来,众人的信心更大了。

九爷钱仲勇不由自主道:“相公的方略是?”

杨河道:“杨某的战术,四十五张弓,分为三班,仿神机营战术……”

钱仲勇道:“神机营?”

杨河道:“是的,神机营三段射,不论箭铳皆可,如此形成箭矢威力,而不是各射各的。待箭矢排射,贼寇逼近,十杆自生火铳排放,形成威力,专打他们老贼。又贼寇再近,以长矛兵依车而战,镖局各短兵戒备,随时以救长兵,防止长枪用老。待贼气丧,奋勇反击,又选精骑出战,猛烈侧击。不能让贼寇源源不断的车轮战,消耗我方的实力……镖局有擅骑射者多少?”

九爷钱仲勇听得出神,他现在不但猜测杨河家族出过将门,甚至猜测可能在神机营担任过将官,那可是禁军。

杨河猛然一问,他不由自主回道:“连钱某在内,小儿小女,可选十骑。”

杨河道:“好,如此我方胜算更大了。”

他说道:“兵者,伍也,当堂堂正正列阵而战,昔官兵对战倭寇,屡战屡败,后戚少保编练雄军,屡屡斩首上千,己方伤亡一二个,就是讲个战阵二字。我师列成车营,以三段射号令攻击,又有奇兵侧击,当可大败贼寇!”

他拱手道:“杨某略为赞画,下面就看九爷的了。”

钱仲勇跟身边人面面相觑,杨相公的方略很高明,只是,他不懂三段射啊,镖局怎么会讲这个?

就是当年他跟着大兄他们,也没讲究什么战阵,况且这些都是不传之密,身为响马怎么知道?

他面有难色,依他的威望,跟阎夫人说一声,让他的家丁长随听从自己吩咐就可。

但这种战阵指挥?

他看向杨河,郑重道:“杨相公知道战阵之术?”

杨河微笑道:“知道。”

他的笑容带着强大的感染力,给人以强大的信心。

钱仲勇沉吟,他看着对面的马贼,猛然说道:“不若由杨相公来指挥战阵,钱某等听从号令。”

这种复杂的战术他感觉自己指挥不了,这杨相公说得头头是道,不若由他来指挥,自己居在后面,若有万一,也可以策应。

众人都看向杨河,有人张了张嘴,却没人说什么,毕竟九爷都发话了。

那年轻人钱礼爵嘟噜了两句,也不知说什么。

杨河却是沉吟,在众人焦急等待中,他叹道:“也罢,学生就当仁不让了。”

他猛然看向官道下面,上力开元弓在手,一根重箭撘上,在众人震惊的目光中,十二力的开元弓被他拉得嘎吱嘎吱的响,已成满月。

“嗖!”

弓弦的紧绷声音。

撕裂空气的尖啸。

重箭呼啸而出,五十步外一个马贼就从马上翻滚出去,捂着咽喉滚倒地上,不断的抽搐挣扎。

却是这贼奉令赶来,跑到五十步对这边喊叫,速速投降,否则方掌家攻打,玉石俱焚,鸡犬不留。

然后杨河给了他一箭,正中咽喉。

“好!”

这边欢声雷动,镖局各人震惊下信心都是成十倍的提高。

那年轻人钱礼爵也是吃惊的张大嘴。

那钱三娘更是对杨河看了又看。

连马车那边都传来小丫头王钿儿的惊叫声:“好威猛啊。”

九爷钱仲勇赞道:“好力气,好箭法!”

杨河若无其事的收起弓,他说道:“还要劳烦九爷跟阎夫人说一声,让她府中长随听从指挥。”

这时杨河听到那王琼娥那悦耳富有磁音的声音:“不必了,黄叔,阎管事,你等都听从杨相公号令。”

杨河这边说话动作等,其实她们都听到看到,当下王琼娥就吩咐道。

黄叔与阎管事都是领命,连阎管事都没话说,九爷钱仲勇自己都决定,他们也没什么好说的。

此时读书人也很容易接管军权,比如流寇犯境,知县等上官都是让生员分守各城门。

这一箭更让他们信心大增,这杨秀才看来真是能文能武,不是嘴上说说。

同时王琼娥低语:“三言两语,便夺了权,懂得方略,更杀贼以立威……”

她询问道:“黄叔,鹿邑可有何将门?”

黄叔也是沉吟,这也是奇了怪了。

鹿邑名人不少,如老子、陈抟、虞诩、陈頵、轩輗、王尧日、田福等等。

但将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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