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想上很累,也受到很大的冲击,沈深需要时间自己调节。陆可明和莫一囡,是她心中男女关系的典范,这榜样形象轰然崩塌,相比当事人,她的心里阴影也不小。
一来时间不够,第二天一早她就要去上班;二来需要空间自我调节,沈深便先把桑奇的事儿放在一边。

每天上班像打仗一样,一个会接着一个会,有大把邮件要回复,还不时有人到办公室找她。这事儿、那事儿,一晃便到了午餐时间,沈深看看手表,再不去吃要来不及了。

走进餐厅的时候,恰巧Tony吃完出来,沈深点头打招呼。员工已经寥寥无几,食堂工作人员也开始用餐。沈深随便拿了两个菜,很快就吃好了。

回办公室的路上被马克喊住,系统里他没法看到团队信息,便询问沈深原因。

“我上午看了一眼,转移手续还没有完全结束,等Tony批了就好了。”沈深回答。

“能不能提醒一下Tony?”马克问。

沈深心想:她才不要去触霉头,上次为了马克面试安排的事儿,她倒是主动提醒,可Tony最后很不开心;这员工转移反正系统有提示,Tony看到点进去就行,操作很简单,主要看意愿。含含糊糊应了一句,沈深回办公室,拿了杯子和笔记本,匆匆往会议室去,下午是管理层月度业务回顾会议。

刚进会议室,沈深发现气氛不大对,Tony脸色不好。轻手轻脚拉了椅子坐下,摊开笔记本,低头装鹌鹑。

“工厂项目推进,一个里程碑一个里程碑的达成,时间管理是很重要的,我们在坐的,是管理者,要以身作则,安排好时间,开会不能迟到,重要会议提前五分钟到,这么简单的事儿,不能做到吗?”Tony说话。

沈深悄悄看了看:还有两分钟,她到的点儿应该没啥问题。再看看到会者,只有马克还没有来。

整点的时候,马克走进会议室,他不管会议室什么气氛,主动打招呼,还顺便问问大家要不要咖啡提神。

Tony冷冷一句:“开始吧。”

各部门按顺序汇报上月部门业绩达成情况,及下月计划。轮到马克的时候,他没有PPT或其它展示材料,只看着笔记本简单讲述,主要是他在适应的情况。

“马克,这个会议是看部门业务状况的,不是你个人的适应情况。”Tony打断他。

马克两手一摊:“这我也没办法,我目前办公条件不好,人力资源系统里,我的转移没有完成,应该是你这里还没有批。你知道,这个系统不好,后面许多系统都被影响到,很多分析数据、信息报表我看不到啊。”

“是吗?”Tony 便问沈深。

事实如此,沈深硬着头皮点头。

“那你为何不来提醒我?”Tony质问,“人员转移,你们人力资源部门有跟进职责,看到流程卡住,应该及时发现、适时提醒。”

沈深低着头,不知说什么。

“招聘上面,这个月也没有进展,你整天在这里上班,价值是什么?”Tony口气严肃。

“招聘这个月前后面试了十一名候选人……”沈深想解释。

“那到岗人数呢?招聘是要看结果的,没有人到岗,是什么原因?候选人筛选有没有问题?安排不合适的候选人面试,是浪费大家的时间和精力!”Tony继续问。

沈深还想解释,桌子下面凌琳踢了她一脚。以前Mo在的时候,会帮她圆场说几句的,Jane也会适当提醒,凌琳胆子比较小,能踢一脚已经很不错了。

沈深意识到解释没有用,Tony想骂的是马克,自己只是替罪羊。

这次会议很难熬。

散会后,马克喊住沈深:“不好意思,我的事情给你添麻烦了。”

沈深没啥好说的,严格来讲,她是应该主动提醒的,但她不敢去找Tony讲马克的事情。

关于招聘,Tony讲得就太过分了。目前的职位都是经理和工程师,怎么可能像以前招工人一样那么快;数量上也不可能有批量入职的现象;现在部门就剩下个把人头,面试愈发挑剔,总想找最好的,用人心态跟初期也完全不同。

对事不对人,这才是一个专业的态度,沈深觉得Tony这么大个领导者,实在没风度。

当众被指责,沈深委屈又伤心。回到办公室,她拿起电话,想打给Grace,拨了一半号码就放下了:这种事,跟Grace讲的目的是什么呢?诉苦?那找凌琳就好了;让Grace给她伸冤?没那个必要吧,何必给老板惹麻烦。

凌琳轻敲办公室的门,进来:“哎,没事吧?”

“还好。”沈深苦笑,“谢谢你啊,会议上我如果继续说,肯定越解释越糟糕。”

“是啊,当时Tony在气头儿上,你说什么他都听不进去了,回头私下找个机会解释吧。”

“嗯,你说得对,要给领导面子。”特别是在公共场合,哪怕领导错了,沈深无奈。

“你真可伶,这次本来不关你的事。”凌琳同情,“以后怎么办呢?马克可要呆两年,估计我们都没好日子过。”

两人回忆起之前的种种,嘀咕好久,也没个办法。

人力资源有成套的材料,告诉经理如果跟员工沟通,员工如何跟领导沟通,可这会儿,沈深发现自己连尝试的勇气都没有,只要碰上马克的事儿。主动是错,被动也是错,“马克相关”就是Tony的逆鳞,老虎的须子,摸不得。可她是HR,绕不开啊!

没心思工作,熬到下班,沈深低头走出办公楼。

在公寓门口,沈深看到桑奇,有点惊讶。

桑奇并不知道莫一囡的事儿,不知沈深家发生了什么,最近他在学校收尾,没碰上陆可明。毕业典礼那天,他看到她没来,托潘一一带了礼物,周末也没去找他,只有生气和失望。

“你怎么来了?”沈深问,还好他没去公司堵她,还能接受。

桑奇看着她不说话。

“进来说吧。”她很累。

在沙发上坐下,看着沈深给他倒了水,然后坐在他对面。若是以前,桑奇会发现沈深脸色不对,但今天他也是满腹委屈和生气,便忽略了。他拿出那个礼物,放在茶几上:“这不是我要的礼物。”

沈深叹了一口气:“奇奇,我只有两年,两年就好了。”

“小深,其实不是时间问题,而是在你心里,你怎么看待我的问题。”桑奇说。

“咱们就事论事好不好,别扯其它。”沈深有点烦,“换个角度,如果你要考研,或者出国,我一样会等你;现在只是反过来,让你等我两年而已。”

“工作于你而言就这么重要吗?比我还重要?”桑奇皱眉,“我不想我总是被放弃的那一方。”

“工作当然重要,我需要它养活我啊;你不一样,你是我生活的一部分。”

“工作可以换的,我不是说让你不工作。”桑奇坚持,“我们有计划,我们……”

“有计划也有变化啊,那就调整计划,这很正常。”

“所以我就得被调整,你为什么不能调整工作!”

沈深觉得很累,脑袋里“嗡嗡嗡”的,她不想再说了。

“小深,回去吧。”

沉默一会儿,沈深疲惫的看了一眼桑奇:“我不会换工作的,你如果想等就等。”

“那如果我不想等呢?”桑奇问。

“哼!”沈深冷笑,“你想我怎么说?什么叫你不想等?是因为我的工作你不想等,还是其他什么原因,或者其他人的原因?”

桑奇一愣:“你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好,我问你,你今天来我这里,到底什么目的?是想我说分手吗?这样你就解脱了!你没有变心,没有被大家说中‘不要我’,是我提出的分手?这样你就可以和那个陆燕一起了?你当我是傻子吗?你去她家,你当我什么都不知道吗!”沈深急了。

“小深,你讲点道理,人家家里出事儿,为了紧急买机票,恨不得去卖血,同学四年,我去帮人家一把,有什么问题?”桑奇也急了。他帮陆燕,一来是人家可怜,二来也是朋友托付。

“那你借钱就好了,还送到家,好一个护花使者!”沈深站起来,“你同学多了,个个你都这么殷勤吗?在学校里,你用滑板载着她堂而皇之走在路上,有想过别人怎么看你们吗?你带着她去酒店开房间,有想过我怎么想你们吗!”沈深吼出来,这些事儿憋在她心里许久了。

她今天够憋屈了,现在的情绪,自己也分不清是发泄对Tony的不满,还是对桑奇的不满。委屈、伤心、愤怒,被压抑久了,随着吼出来,这些情绪像开了闸的洪水,喷涌而出。

“你让我相信你,请问我怎么相信你?你做了什么让我相信的事!除了拈花惹草,你还帮陆可明隐瞒变心,你们倒是同一战线啊,只怕一丘之貉!”这时候没有人提醒她闭嘴,伤人的话语就这样毫无顾忌的说出。

桑奇面色发白:“你就这么看我?”

“对啊,我以事实为依据,难道不是吗?那你说,我哪句说的不是事实?你说啊!”

桑奇看着她,许久,有些吃惊,摇摇头:“我怀疑我今天认错了人。”

“没有,你没有认错,其实我就是这样!我一直是个小心眼的女人。”沈深打开门,“你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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