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深是个有理想、有追求的姑娘,价值观端正,对工作依然充满热情;她希望能创造更多的价值,为公司、为别人、为自己;她有谦卑的心态,觉得学无止境,趁着年轻有精力,应该多干多学。
Tony又讲到NZ工厂的前景:“YFA公司整体战略调整,之前虽然NZ有一块业务受到影响,被取消,但现在这里已经有了新的项目填充,总部投入这么多,是要好好利用这处工厂的产能的。中国区发展迅速,国外许多老厂已经不行了,不管从成本角度,还是效率角度,未来NZ都会有更多机会。我们现在要做的就是培养人、提高生产率,从而提升NZ工厂在组织内的竞争力。”

沈深觉得Tony说得很有道理。

Tony趁热打铁:“所以人力资源工作非常重要,机遇与挑战并存。”又半开玩笑的说,“说到交通,其实仔细算算,虽然路途远,但用的时间差不多吧,因为不堵车。你可以周一上午晚些到,周五下午早些走,只要安排好工作,时间上可以灵活些。”总结,“你看,级别和薪水、机遇和挑战、现在和未来,这些细细想想,关于职业发展的决定,得谨慎。”

沈深知道Tony是真心挽留。同时,心中有个小小疑惑:Tony为什么说NZ这边的职位比总比的低半级呢?Grace跟她说两个级别是一样的啊。这问题不方便直接问,沈深也并不特别在意,只是有些好奇:为什么两位老大信息不一致?

本来想着回总部,被Tony这么一说,沈深犹豫了,而且于情于理,人家讲到这地步,她好歹得表示“再考虑一下”,以示尊重。

人是个奇怪的动物,没有选择的时候难受,有选择的时候也难受,因为选择困难。接下来好几周,沈深都在摇摆,她还跟TS工厂的丁丁交流请教。

丁丁说得坦诚:“从功能模块看,我觉得工厂事儿好做些,工厂相对流程化,有规范,执行力强,市场销售那边其实蛮乱的。那些做销售的,总认为公司靠他们吃饭,有时候经理说要干什么就要干什么,根本不管HR的规定,许多事情不大好处理。我早年在那边做过两三年,后来到了工厂,这两年虽然也规范了一些,但相比而言,我还是比较喜欢工厂的氛围。”又分析,“你在NZ算是元老了,好多人是你招进来的,HR做事是需要大家配合的,你的人脉基础已经建设好,这时候离开,是有点可惜。不过地点的确不好。我只是分享我的看法,具体还得你自己看喽。”

是的,决定得自己做,别人的意见只能参考,一旦做了决定,就得自己对自己负责。

想着还有时间,沈深准备先放一放,也许潜意识还在思考如何选择,只是主观不刻意去想这个问题。这不叫逃避,叫切换,防止因脑疲劳而乱做决定。

周末,狠狠睡了一个懒觉,然后去找桑奇一起吃午饭。看着还有时间,沈深直接开车到他的公司,很巧,陆可明也在。沈深一拍脑袋:我真是晕头了,怎么把他忘了。

陆可明看到沈深有些惊讶,似乎还有些尴尬。

没一会儿,沈深看到Luna买了星巴克进来。

Luna看上去倒很自然,主动跟沈深点头,然后把咖啡和点心放到桌上,说:“陆总,没事我就先回去了。”

陆可明点头:“好,辛苦了,谢谢。”

见人走了,沈深歪着头问:“Luna在这儿也给你做助理?”

陆可明解释:“她恰巧顺路,就带几杯咖啡上来了。”

沈深没有再多问。午餐的时候,她跟桑奇单独,便问:“哎,你上次说私房菜的会员,是需要朋友介绍的,是哪个朋友?”

桑奇笑笑:“你不认识的。”

“是吗?”沈深一脸狐疑。

“怎么,你是不信我,还是不信可明哥?”

“信还是不信,的确是个问题,有些事儿太巧了些。”沈深盯着桑奇,似乎想找出什么讯息。

“怎么,想我了?”桑奇便要耍赖蒙混。

“你认识Luna吗?”沈深突然又问。

“认识。”回答前,桑奇在心里权衡了一下。

“什么时候认识的?”继续追问。

说今天吗?桑奇小心思考,然后回答:“之前见过一次,恰巧可明哥跟客户喝酒,不能开车,Luna便帮忙开车送回家,我在可明哥那儿,下楼接的人,所以见过。”真话和假话混着说。

“什么时候的事儿,我怎么从没听你说过。”

“这事儿有什么好宣扬的。”桑奇一耸肩。

“什么时候?”沈深坚持问。

“不久前吧,具体不大记得了,不管人家,咱好好吃饭。”看来注定消化不良。

“奇奇,你没说实话。”沈深放下筷子,“他们现在住的地方,是我的隔壁,都在一楼,怎么需要‘下楼接人’?”

桑奇刚想说是口误,沈深却不给机会,继续道:“一囡姐姐是自由时间,自从有了孩子,就没怎么出去过,若可明哥不在家的话,你会去一囡姐姐那儿等人吗?”

是不会,哎,看来编瞎话不容易。

“你越隐瞒,越让我好奇,我哥和Luna到底怎么回事?”沈深皱眉,“你帮着他骗我吗?”

“我不是要骗你,我也不知道什么情况,就是不想有误会。”桑奇委屈,又不是他的错。

“那你说实话。”

桑奇叹息:“我见过Luna几次,他们看起来挺……熟悉的,可明哥很信任她,经常请她帮忙,就这样,我就知道这些。哦,还有,我那卡是可明哥介绍办的。”

沈深摇摇头:“你为什么要隐瞒我?怕我告诉一囡姐?若他们没什么,有什么好怕一囡姐姐知道的?”

桑奇不知怎么回答,作为一个男人,他虽然不敏感,但也觉出陆可明对Luna是有些意思的,身体上有没有出轨他不知道,心灵是已经出轨的,要不然醉酒意识混乱的情况下,怎么会不自觉拨了Luna的号码呢?

沈深低头吃菜,过了一会儿:“哎,我不该多问的。”不知道的人,往往比较轻松。

“也许,我们都想多了,可明哥是个有责任心的。”桑奇安慰。

“是啊,他们好不容易盼来了孩子,现在眼看着一切都越来越好……”沈深心里有些难受。她记得,刚认识莫一囡那会儿,很羡慕这个随性豁达的女子,羡慕她跟陆可明间的默契,那会儿,他们不在乎形式,只在乎真心,可以不管世俗压力、家庭压力,只是快乐的在一起。莫一囡自信,源于她的能力,她不依附,是完全独立的女性;自信还源于对彼此的信任。现在呢,如果陆可明出轨,莫一囡会怎么想?怎么做?他们会有什么样的结局?

人生没有如果,也没有先知。

沈深想避开莫一囡,但住在对门,还有小远山的牵绊,她找不到理由不去看她。

莫一囡似乎没什么异常,沈深暗暗松了一口气。

对陆可明,她便不大想说话。

陆可明倒是主动询问她的工作,十分关心,沈深并未在意,随便找借口推开,不愿多讲。

时间转眼过去了一个月,沈深知道必须给答案了。

丁丁是个热心大姐,她在YFA人脉丰富,给沈深带来一个消息:“听说Grace给你的职级,相比这个职位的常规级别,压低了一些,她是不是对你的工作有些不满意啊?”

沈深有些吃惊,忽然明白Tony为何说NZ这边职位比总部低了,原来是Grace对她个人做了调整。

知道太多,真不是好事。

沈深仔细回想,没觉得Grace对她有什么不满意,她一直也非常信任这个领导,所以怎么都想不通Grace为何要少给半级。她不是在意级别本身,而是不理解,觉得不公平。

作为HR,沈深知道,一般经理都喜欢对员工讲好的,不足的地方能不讲就不讲,特别体现在做绩效评估的时候,恨不得你好我好大家好;可从员工的角度,平时没有反馈,最后突然给个绩效不佳,是很难接受的。这也造成了那些绩效成绩不好的员工,多半会选择离职,当然原因是多方面,但平时沟通反馈不够是很重要的一条。不过公司不重视这一部分人员的离职,所以经理们越发意识不到这方面工作的不足,不在意。

事儿到了自己身上,沈深也觉得难以接受。

要不要问问Grace?可是怎么问呢?职级相对保密,照理她不应该知道这事儿。

沈深找了一张白纸,画了一下SWOT分析,强项、弱项、机会和威胁,帮助自己选择。一份工作能否做得开心,直线经理是很重要的一个原因,Tony的看重,让NZ的机会显得好些。

莫一囡的事情,对她也有触动,女性,在家庭里,总习惯奉献多些,或者说牺牲多些,可是,该做自己时还是要坚持做自己。沈深想有自己的事业,就算打工,也想做得更好。

而且,碰到桑奇跟陆燕在酒店那事儿,一直是她心中的刺,当时她自己去相亲不能说,压着一直没问,但不代表她忘记了。桑奇能帮着陆可明瞒她,也能自己瞒她吧?

这时候,Tony又告诉她,他争取到调高级别,希望沈深留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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