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沈深挂了姚远的电话,就再没找过他。
姚远这次也来了脾气,一来因为母亲说的话:我不是跟一个丫头计较,她年轻不懂事我可以教,但是她得听听我的话吧,非但不知尊重长者,也不知体恤病人。二来因为比较:秦思思每天一个电话给姚母,嘘寒问暖,关心备至,要不是姚母坚持不肯,她都要订机票回国去了。

爱一个人就应该爱他的全部,沈深为什么不能因为自己妥协一点呢?姚远心里便不舒服了,他开始怀疑对方的感情。

姚远忍着不联系沈深,用学习分散注意力,跟几个同学一起帮着导师做项目,好几个晚上通宵,实在顶不住就在实验室里睡上一会儿。

秦思思心疼得眼泪汪汪,每天买了吃的喝的往实验室跑,怕姚远营养跟不上,自己亲手做菜,只求他多吃几口。

相熟的同学知道姚远有个女朋友,经常视频,但见秦思思这么关心,心思明显,便开始开两人的玩笑,带着几分羡慕,说他有个体贴细致的女朋友。

秦思思红了脸。

姚远张张嘴,第一次没有说什么,没有否认。到了现在,他除了生气,也有几分赌气:明明沈深错了,却不打电话道歉,这次不想惯着她,一定要憋着,等着对方先联系!这样,她才会知错。

等项目结束,已经快一个月了。大家庆祝,便去了酒吧。

心里压着事儿,身体疲劳,喝酒难免容易上头。姚远眯着眼睛,看着昏暗的酒吧,角落里有拥吻的年轻男女,多是来放松的学生,不少火热的画面,刺激着肾上激素。

秦思思似乎也喝多了,大胆抱着姚远,不肯撒手,火热的身体贴近,软软的推都推不开。

视觉和触觉的双重刺激,还有酒精的催化,最终两人一起进了一个小房间。

事后醒来,姚远后悔万分,看着秦思思,不知说什么。

“没事,我、我们都喝多了,我没事。”秦思思眼里含着泪水,咬着下嘴唇努力不让它流出来,抖着手扣着衣服扣子。

“思思,我……对不起。”姚远憋出一句。

“我愿意的,不用对不起,而且,我不会告诉别人。”秦思思努力挤出笑容,“我们都是成年人,正常……嘛。”

姚远是逃开的,好些日子,都刻意躲着对方,他不知如何面对。愧疚是肯定的,这是他从小的玩伴儿,从懂事的时候起,就像个大哥哥一样照顾着她,但从没想过两人会发展到现在的关系。还有就是尴尬。

当然,也有对沈深的愧疚,这份愧疚里有些委屈,潜意识里,姚远觉得沈深对这事儿也有责任。

秦思思倒是没事儿的人似的,见面笑着打招呼,对那天的事绝口不提,说话做事跟以前一样。

等来等去,沈深没有等到姚远的电话,而是等来秦思思的。

工作忙碌可以转移一部分注意力,但心里的石头分量不轻,也不是容易放下的。

这次她也是委屈、生气,因为姚远的不信任。可时间一久,她开始自己帮对方找借口,比如两人相聚时间不长,对她的性格了解不够,或者姚远听到母亲生病本就着急,再或者姚远学习压力大。

虽然慢慢有所释怀,但她不会主动打这个电话的,因为她没有做错什么。李女士虽然总希望她赶紧嫁出去,背后殷勤,但还是再三提醒,女孩子该矜持的地方要矜持,面儿上该端起来的还得端着。

用桑靓的话说,男人就是贱贱的,不能惯着。当然她这话对秦朗不成立,可见遇上真心喜欢的,所有原则立场都可以改变。

有一段时间,沈深盼着姚远的电话,想着只要他打来,她就好好解释,毕竟,自己也有做得不够好的地方,当时应该忍一忍的,其实想想也是件小事。天下有几个婆婆喜欢媳妇的?何况她的这位准婆婆还早有心仪的对象,当然更看她不顺眼了。

再说,她挑拨离间,自己跟姚远不能上当呀,这不反而称了对方的心了么?

好几次,沈深看着手机,想着要不要发个信息,最后又想:再等一下,再等一下。

于是,就等来了秦思思的电话。

秦思思很客气,跟她聊着学校的情况,说姚远他们的项目很成功,导师很认可。

“你到底有什么事?”沈深不客气的打断了她,秦思思的语气,好像她才是姚远女朋友似的,让沈深不舒服。

“没什么,想着你可能想知道他的情况。”电话里,秦思思的声音有些飘。

沈深心想:我想知道也不用你来告诉我呀!

两人沉默了一会儿,秦思思继续说道:“姚远前一段时间很忙,似乎心情不大好,有一次还喝多了,我很担心……哦,当然我们没做什么,我就是想说,你多关心关心他,提醒注意身体,你的话总比我的管用吧。”

怎么听出来点此地无银三百两的味道?男方喝多了,女方担心,难免有细心照顾,又一直心仪对方,事后找她这个正牌女朋友强调“没做什么”!

沈深不说话。

秦思思“喂喂”了两声:“沈深,你还在么?”

“在。”

“哦,以为断线了。”

沈深心里千回百转,想起发卡,想起秦思思一大早在姚远那里,心里堵得慌。深吸一口气:“那就,谢谢你关心了。”

“应该的,我们都在异国他乡,相互照应理所当然,阿姨也再三嘱咐我,让多关心姚远,男孩子么,总是比较粗心的。”秦思思话里有笑意。

“嗯,知道了。还有事么?”沈深明显不想多说。

“没事了,回头你记得跟他联系,多劝劝他,最近都瘦了。”秦思思再度提醒,“你这样不好,要多关心,表示你在乎他。”

挂了电话,沈深一时不知怎么办。俗话说:男追女隔座山,女追男隔层纱。姚远和秦思思,现在到了什么阶段?自己是不是太信任姚远了?还是太低估秦思思了?

问么?如果问了,不是真的,只怕姚远会认为自己不信任他;是真的,结果更糟糕,分手吗?还是不问了。

而且不用问,根据姚远的性子,如果继续不联系她,多半也是心里有鬼了。

沈深愈发打定主意,不主动联系对方,看姚远的反应,也是想让事情淡去,就做一回鸵鸟吧。

关于在乎和关心,大家定义不同,秦思思这种黏连战术沈深做不出来。有人喜欢表现出来,有人喜欢放在心里,沈深觉得后者更舒服。

沈老先生终于可以出院了,大家都松了一口气。

周六,天很热,陆可明一早就来帮忙。跟李女士一起,把沈老先生扶上车,然后又来回病房和停车场间拿东西。

沈深也提着个大马夹袋,一头的汗。不知不觉,病房里堆积了不少用品。“我应该平时带着拿回去些的,这会儿就没这么多了。”看陆可明后背湿透,她有些抱歉。

“万一用到呢,你也是想让叔叔他们方便些么。没事,这就好了。”陆可明笑笑。

回到家,又是一阵忙活。都安顿好,李女士倒了饮料,招呼大家休息。

夏天,陆可明穿着短袖,因为刚出了一身汗,便用水抹了把脸,抬手臂转着头用袖口蹭水迹。

李女士就笑:“这孩子,等等,我拿块毛巾给你,要不索性冲个澡吧?我找件衣服,有合适的。”眼角瞥到他左手肘内侧有一颗黑痣,不由愣了一下。

晚上,李女士失眠了。

次日,李女士叫莫一囡来吃饭,又细问陆可明家里的情况,甚至打听对方父母的血型。

莫一囡有些奇怪,大体情况她以前是讲过的,但见李女士一脸认真,只得细细讲述:“血型我倒不是很清楚。”

“哦,那能不能打听一下?”李女士满脸期待。

“阿姨,是有什么事么?”

李女士犹豫了一下,还是开口解释:“可明的血型跟小深是一样的,他们俩还有个共同点,就是左手肘内侧都有一颗黑痣,不大,不注意看看不到,我也是上次才发现的。”

莫一囡还是没明白。

“其实,小深有一个亲哥哥,小时候……走失了,因为我的疏忽。”李女士含着泪讲了一遍。

莫一囡睁大眼睛,如果陆可明真是沈越,这故事也太巧了。

“囡囡,这事儿我谁都没说,毕竟关系到两个家庭。听你的介绍,可明并不是收养的,家庭背景也不大一般,万一我猜错了,多不好。可是,不弄清楚,我实在……”李女士流下眼泪。

“阿姨,你先别急,我可以先打听一下可明父母的血型,也许真的只是巧合,熊猫血虽然稀有,但还是有的,又恰巧一颗位置差不多的痣。我的意思是先不惊动别人,咱们查清楚再说。”

“对对!”李女士点头,儿子可不能乱认。

“或者我们更直接一点。”莫一囡眼前一亮,“与其打听他父母的血型,不如直接验DNA,可明跟叔叔的DNA,材料好取,又不用惊动其他人。”

“对啊,我都急糊涂了,就这么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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