残阳如血,寒风凛冽。
叶衾寒和赤峰从陡峭无人处爬山了华山南峰,落雁峰茅屋依旧,只是陈少冲已经不在这里居住,想必是早已住进了华山派专门给他安排好的地方。两座已经修缮好的坟墓,分别是林默筱和叶子胜的,只是叶子胜那座,墓碑上雕刻着‘华山掌门林默筱之父’的字样。

“他们竟然不刻子胜的名字。”赤峰显得非常愤怒。

“能让他们立下这块碑,也算他们承认了这段往事。”时至今日,叶衾寒已经明白了妥协二字的含义。能让华山派承认自己的父亲和母亲,叶衾寒目的就算已经达到,至于名号,能特意来这里的人,又有几个不知道这段前尘往事呢。

斗转星移,岁月变迁,能被后人记住名字的人又有多少呢?

叶衾寒眺望中峰,转头对赤峰道:“华山派的中枢就在中峰,现在的守卫应该很严密。”

“天黑下来后我们再潜入过去,不惊动守卫就是了。”现在的赤峰,非常想让叶衾寒赶紧找出那个躲在背后的翡玉阁,自己好去杀了那创建人,消弭多日来的怒气。

“不,前辈你就在这里等我。”叶衾寒若有所思。“如果两日内我没回到这里,你再去华山派。”

看赤峰有些不放心,又宽慰道:“在真正的翡玉阁阁主出现之前,我活着对他们还很有用,所以无论陈少冲和张青芜谁和翡玉阁有关联,都不会对我下杀手的。”

山路陡峭曲折。时而陡峭直上,时而盘旋向下。夜晚的山景也很美好,可没有一个好心情,即使置身天堂,也与身处地狱无异。叶衾寒无暇他顾,匆匆前行,他要躲避守卫,免得打草惊蛇,又要思考着如何让张青芜和陈少冲同时去往落雁峰。

以叶衾寒的脚力,从落雁峰到中峰,用一个时辰已算太多,但这次叶衾寒却足足用了两个时辰。华山派灯火通明,巡哨的人身着劲装,在屋顶和山间无声地往来穿越,这是叶衾寒第一次见到华山派在屋顶也派了巡哨,想来应该是张青芜特意加强了守卫。叶衾寒当下只得小心翼翼的藏身于一株石柱后,谁想刚到地上,不远处脚步声响起,是一队地上穿巡的哨兵,叶衾寒忙游上石柱顶端,待哨兵过后才下来,跟在一群哨兵不远处伺机寻找巡守的死角。

刚向里走一百多步,便穿过了会友殿。叶衾寒便想起了当日同人合力杀吕名桀的情形。又走了百步,叶衾寒就看到了议事厅——那个自己初来华山与张一鸣会面的地方。

议事厅内也是灯火明亮,隐隐有人声。叶衾寒忙止住脚步,回头四望,恰好议事厅门前有一排四根三人合抱的石柱,就爬上了其中一根。到达柱顶,便双腿盘握着石柱,身子前伸,耳朵紧贴着议事厅,凝神聆听里面的动静。

隐约听到一个声音粗犷的男人道:“堂堂华山派两个长老被杀,凶手是谁都知道,我们竟然还能忍气吞声的在这里讨论那么久,按我说,直接与莫家交战。”

叶衾寒一惊,想来褚礼鞍和李志祥的死,已经被推到了墨家的头上。粗犷声音的男人说罢,立即有多人响应附和。叶衾寒依照声音判断,议事厅内的人数,至少有五人以上。

只听另一人道:“莫家实力毕竟太多强大,单靠我一派的力量很难取胜。上次莫家攻打塞外,他们的实力白长老又不是没看到。”

说话的人,叶衾寒听得分明就是陈少冲,而那被称为白长老的粗犷声音的人,叶衾寒也想了起来,就是统领华山派十万弟子的征战三长老之一的白鹤轩。白鹤轩既然在,另外两名征战长老卢兴池和温弘毅自然也在。长老们都在,就更不会缺掌门人张青芜了。

果听一个女子声音道:“既然不能战,我们就当做什么也没发生怎么样?”

“不可。”一个洪亮的声音响起,叶衾寒听不出是谁,但肯定不是卢兴池和温弘毅。“华山派乃江湖大派,长老都被杀了,我们怎么能咽得下这口气。方才几位长老的意见无非也就是战和之辩,在下倒有一愚见,不知掌门人愿意采纳否?”

“司马先生久在莫家做事,对莫家的情况自然了解的很熟悉,有什么好的办法但说无妨。”张青芜语气对这个司马先生甚是恭谨。

听张青芜这样说,这位司马先生明显就是从莫家过来,投奔了华山派的,或者就是华山派派去的细作。叶衾寒对两种人都殊无好感,特别是第一种卖主求荣之人。

“莫夕颜曾和南宫世家二公子南宫定有过婚约,后来南宫定比武死在了良若风剑下。莫云帆至今未给他这位独女许配婚约。”这位司马先生是要从莫夕颜身上下手了。“不如我们就选出一个俊秀的后辈,以华山派的名义上门求亲,待莫夕颜嫁到这里,莫云帆纵有雄狮百万,幅员广阔的疆土又怎样,还不得对我华山派唯命是从?”

叶衾寒听这位姓司马的人这样说,心中暗道:如此阴险狡诈之人,倒不如伺机杀了,省得祸害他人。

“不可。”陈少冲当先反对。“那莫夕颜看上去温文淑雅,实则是个刁钻古怪的丫头,况且上次在华山,谁都能看出他已经喜欢上了叶衾寒,旁人再去求亲,只怕只能有去无还了。”

莫夕颜对叶衾寒的感情,本来叶衾寒自己都不确定是真情实意还是她一时的感情用事。蓦然听陈少冲这样说,细细回想,从初次在醉月楼的那一夜到现在,她确实为自己做了不少事情,而且上次在华山派当面问自己是否喜欢她多一点,若非叶衾寒急着找柳依依,恐怕当时就会忍不住回答她。现在,莫夕颜与柳依依之间,说叶衾寒一个也不喜欢是不可能的,只是他感情方面向来有些愚钝,才会这样纠结惶惑,不知如何抉择。

叶衾寒脸上微热,想要再细听下去里面讨论自己和莫夕颜的事,却听那么姓司马的继续道:“华山派英雄辈出,白长老和卢长老都有儿子,而且都到了娶妻的年龄,华山派征战长老的儿子去向莫家求亲,怎会不如那翡玉阁阁主这个魔头呢。陈长老这样说,简直是有辱我华山派的威名。”

“长兴兄所言极是,只怕犬子不能胜任这个大任呢。”白鹤轩嘴上像是谦逊,实则是说自己的儿子一定要去代表华山派去莫家向莫夕颜求亲了。

叶衾寒对白鹤轩所说头两字最感兴趣,暗暗重复一遍道:原来他叫司马长兴。

陈少冲咳嗽了一声,道:“司马先生,叶衾寒是否为翡玉阁阁主还有待定论,请不要妄下评判。”

司马长兴哼了一声,道:“孙慕侠掌门人和无欲禅师现在可都在华山,陈长老若有异议不妨现在就请武当和少林的掌门人过来对峙,看看他们能不能证明叶衾寒就是翡玉阁阁主。”

叶衾寒对于他们把自己当做翡玉阁阁主的争论没放在心上,听到无欲禅师和孙慕侠双双来到华山吃了一惊,心中也顿时明白为何巡哨的守卫比原来多了几倍。孙慕侠和无欲禅师来华山派,必然是有重大的事,不会只因为追剿自己和赤峰而同时来到华山派,是什么大事能让他们同时来呢?叶衾寒越想心中越觉后怕,莫非有人要杀无欲和孙慕侠,所以才引诱二人来到华山派。若真是这样,那最有嫌疑的也就是张青芜,这个华山派的当权者了,毕竟由她出面邀请武当和少林的掌门人才最合适。但陈少冲是不是利用了张青芜呢,叶衾寒不敢肯定。低头看了看偶尔路过的哨兵,叶衾寒准备现在离开,因为他听得已经太多,等里面的人出来再离开,势必会被发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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