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上已经有了两具尸体,一个是公孙瑜夏,另一个是陆离。对于情根深种的人来说,若不能活着相守,死在一起就是他们最好的归宿。比如焦仲卿和刘兰芝夫妇,比如传说中化蝶而飞的梁山伯与祝英台。叶衾寒很喜欢那两个故事,他在年幼时也想过,若不能和心爱的人长相厮守,那就化蝶飞,化蝶不遂,那就一起去殉情。
现实有时候总比想象的要残酷些,叶衾寒想到自己马上就要孤零零葬身于此了,心中自不免失落。虽然翡玉阁的真正阁主他没找到,但他已经给父母报了仇,如此也不枉活一遭了。

一个人若活着无所事事,没有任何想法,也没有去做事的动力,那活着还有什么意义?事情的大小无所谓,重要的是能实现自我的价值。否则只能三旬而死,七旬而葬了,不知天下有多少人是这样终其一生的。

公孙春秋掌风凌厉而至,叶衾寒忽然又觉察掌风回转,竟不打向自己。接着周身冰冷和灼热感消失,远处,赤峰正和公孙春秋缠斗。只见赤峰双掌如烈火,掌力大开大合,宛有开天辟地之势,在场的几百人又何曾见过这等气势,都大气也不敢喘,静静的观摩着见所未见的拼杀。

不足百招,公孙春秋已经被赤峰逼迫地手忙脚乱,频频落于下风。公孙春秋双臂陡然弯曲,相互交错,像是被人扭曲折叠在一起一样,看起来诡异之极。赤峰愣了一下,公孙春秋双臂忽然暴长,竟有一人这么高,双手如勾,抓向赤峰。这一下变招之快,着实让叶衾寒吃了一惊。公孙春秋的手臂能突然变长,难道也是因为神魔功?叶衾寒曾听自己祖父讲起,少林派中曾有一种失传武功,名叫易筋术,其功练成,人可以随意改变筋骨,身体也能随意伸缩。但这武功自从达摩后就无人能练成。现在公孙春秋所使的神魔功,是不是也和少林的易筋术相同呢?

赤峰眼见公孙春秋的双掌露出红光,料想十指上必是沾满了剧毒,可两人离得太近,这一下变故太过突然,想回撤已然不及。正当叶衾寒也为赤峰捏一把汗时,只见赤峰双掌齐推,两人之间豁然凸起一道火红的气墙,公孙春秋双掌刚一碰到那火红的气墙,‘啊’的一声惊呼。

公孙春秋双臂恢复到原来的长度时,只见双掌大半部分都成了焦黑色,似是刚被火烧了一样。

赤峰得意看着叶衾寒道:“衾寒,我这烈焰掌比他这神魔功哪个更厉害些?”

公孙春秋的手下看主人手上,再次围将上来。公孙春秋摆了摆手,愤愤道:“你怎么找到这里来的?”

“这是我们早就商议好的,我一个人出客栈就是为了等你们找上我。”原来在客栈那晚,叶衾寒就和赤峰暗中计议已定,与其两人都在暗处处处受牵制,倒不如叶衾寒一个在明,赤峰伺机而动。

那晚叶衾寒随赵重利去见单子伯时,暗中已在沿途做了记号,好让赤峰躲开崆峒弟子后能沿途跟来。但崆峒弟子跟的紧迫,惹急了赤峰,便弃与叶衾寒的约定不与崆峒弟子正面冲突于不顾,将紧跟不舍的崆峒弟子全部杀了,其中自然包括公孙春秋的耳目。等赤峰跟随叶衾寒留下记号找到那个林中茅屋时,只有几个死尸,叶衾寒已经被公孙瑜夏带走。

赤峰无奈下回到已经被烧毁的崆峒派,看到门口稀稀落落的有不少崆峒弟子,就抓了两个逼问出了公孙春秋府邸的所在。公孙春秋的府邸原本算是崆峒派的势力范围,但自季永昂与公孙瑜夏结姻后,方圆五百里都被季永昂当作聘礼赠予了公孙春秋。赤峰实则三日前就已经悄悄隐匿在这里,只是公孙春秋住所实在太大,且巡逻之人往来穿梭。赤峰怕打草惊蛇,是以就伺机而动,今日他在前院听到这里打斗声,就忙悄悄赶了过来。赤峰看叶衾寒身上没伤,心中就放宽了心,对于其他的如公孙瑜夏和陆离的死自是不放在心上。看到叶衾寒和公孙春秋交手,赤峰倒是饶有兴趣,看到叶衾寒被公孙春秋压制时心中就难免不高兴了。待其听公孙春秋说自己所使正是神魔功时,赤峰好胜之心陡起,恰逢其时叶衾寒遇险。赤峰就来了个围魏救赵,一记烈焰刀斩向了公孙春秋后心,公孙春秋听得背后风向,料想有人暗施偷袭,变弃叶衾寒不顾,回身自救。公孙春秋本以为自己练就神魔功一层,也就能遍敌天下英豪,怎料跟赤峰过招不久,就被其伤,心中的锐气登时折了大半。

“衾寒,我在这里藏了三日,终归还时找到你了,幸亏你没事,否则我就罪过大了。”赤峰不无歉意的说道。

叶衾寒心中挂念柳依依,朝着公孙春秋道:“公孙先生,你还是把柳姑娘交出来吧。”

公孙春秋轻蔑道:“你们有能耐杀武当三十几名高手,不知有没有能耐杀我这三百多名手下,何况还有这全庄的五千人呢?”

“公孙春秋,是你的五千人多,还是我莫家三万人多?”一个清脆的女声响起,叶衾寒听得出来,是莫夕颜。想到莫夕颜,叶衾寒心中又不禁一动,转而又暗自奇怪,她怎么会现在来到这里的,而且还带了三万人。

只见前院中一伙人簇拥着莫夕颜从容走了进来:“你那五千人已经被我莫家拿下,公孙春秋,你也是时候摘下你那面具,让天下人看看你有多恶心了。”

“多年前莫家大小姐不顾一切和良若风远走,今日又不远千里兴师动众带三万人来救叶衾寒。”公孙春秋冷笑着说,短短两句话,已把莫夕颜说成水性杨花般的女子。

莫夕颜听到这两句话,白皙的脸庞瞬间因为愤怒而变色。在她年幼时第一次见良若风,确实被他那白衣长剑和英俊的面目而深深迷住,也确实曾要拉着良若风一起浪迹天涯。但这总归算是一个少女情愫萌生时的冲动,她和良若风之间并再无他。这件事早被莫夕颜父亲压制了下来,知道的人寥寥无几,莫夕颜实在不解公孙春秋是如何知道并在这里当着众人的面,特别是叶衾寒的面给当众说了出来。莫夕颜对叶衾寒的喜欢旁人自能一眼看出来,公孙春秋特意先把这旧事说出来,无疑是要先给莫夕颜一记虎威,让其不敢轻举妄动,免得自己再说出些其他的事。

可此时的莫夕颜,既羞愧又生气。自己明明和良若风之间没什么,这样被公孙春秋说出来,也像是显得有些不可见人的事了。莫夕颜悄悄瞄了叶衾寒一眼,看不出他脸上的表情,一时间也不知如何是好,愣在了当地。

倒是她的一名随从老者接口道:“公孙先生,天下人都说你品德高尚,如今看来却也不过尔尔。”

“你是何人?”

“小人王福,自幼看着小姐长大,她幼时虽然顽皮了点,但从未做出丝毫出格的事。”王福转头看着叶衾寒,继续道:“和良公子那件事,就如一个女孩子和一个小兄长之间过家家一般。也许公孙先生或许真是如天下人所说,道德品行天下第一,所以眼里容不得半粒沙子,是以连孩子间的童年嬉戏也拿来说事。”

倘若先前良若风没有主动跟叶衾寒提起过他们两人之间的事,今日公孙春秋单独说出这些话,叶衾寒或许只当做是公孙春秋对莫夕颜的一种污蔑。但加上良若风之前的话,叶衾寒要不多想也有些难了。叶衾寒转念一想,自己虽与莫夕颜算是有过肌肤接触,但莫夕颜对自己究竟是真正的喜欢,还是一种萍水相逢的异性好感,他自己也分不清楚。

这种事,真的需要分的那么清楚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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