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让我杀你。”叶衾寒没有隐瞒。
“她找来杀我的,已经不下于五十人,南宫家的高手占了多数。”良若风苦笑,此时炮火的频率缩小,入口满目疮痍。

“这两家为什么都要杀你?”

“因为我杀了南宫定,也就是莫夕颜的未婚夫。”

叶衾寒吃惊笑道:“这倒难怪,你让人家守了活寡,杀你也是应该的。”

“是她让南宫定来向我比剑。”良若风补充道:“也算是她怂恿南宫定来送死。”良若风之所以成名也很快,那是因为他杀的人很多,同他较量失败的,没有一个活口。

“那莫夕颜现在也要杀你,看来只是为了给南宫家有个交代。”叶衾寒道。

“所以她就想将风神坳入口堵住,将我困死在这里。”

“你的意思,风神坳只有一个入口?”叶衾寒对风神坳了解的不多。

“不错,这些山后是沼泽,沼泽上常年弥漫瘴气,闯入者都死了。”良若风神色如常淡淡道。

叶衾寒语塞,这地方虽然一夫当关万夫莫开,但从外面堵住,里面的人却也不能出去。

“不过你放心,莫夕颜不会真要害死我的。”良若风忽然道。

“难道是因为莫家要用你来牵制南宫家?”

“无论是什么原因,我死了,都对莫云帆没好处,我活着,却始终要找南宫平比试一场。”

叶衾寒明白,倘若他没有事要做,他也想去找自己看的上的对手比试。

炮火声果然开始稀稀落落,渐渐地停了,入口当然也没被堵死。叶衾寒和良若风刚从风神坳出来,血腥味就随风扑面过来,浓烈的几乎让人窒息。

在风神坳这种地方,顺风而行是一种对武功的考验,逆风而行就是对耐力和毅力的考验。在距风神坳入口三里左右的地方,八个肌肉隆起的赤膊虬髯大汉,尸体一字排开,每个人的致命伤口都是咽喉,咽喉的血还是热的。每个人的胸口都有用剑刺下的字,血迹已经干涸,字需连起来读‘举手之劳,不必挂心。’前四名尸体头部五寸各刚者一根碗口粗细的青铜炮铳,另外四名是四个青铜箱,在巨风之下稳如磐石,重量可想而知。

良若风指了指尸体旁的火铳盒青铜箱,道“这就是鬼谷子造的降天炮和装炮弹的箱子。”

“杀他的人为什么不将这些东西带走呢?”叶衾寒问。

“因为鬼谷子的东西别人仿造不出,即便拿走了降天炮,炮弹也需要鬼谷子亲自制造,到别人手里,降天炮跟废铜烂铁没有什么区别。”良若风俯身仔细查看了死者的伤口,问道:“你看出这致命伤口的特点了吗?”

“剑伤的高度一致,几乎是一条直线,一剑八命。”叶衾寒耸然动容,这说明,用剑者的剑法几乎达到了出神入化的境地,决不再自己和良若风之下。

“而且用剑的力道也恰到好处,刚好达到使每个人都致命的极限,少一分这些人就不会死。”

“江湖上有多少人的剑法达到了这种程度?”

“据我所知,没有。”良若风又补充道:“武当孙慕侠剑法虽然超绝,但我敢肯定,他达不到这个境界。”孙慕侠虽然年长良若风许多,又指点过良若风剑法,但两人系君子之交,是以彼此都以姓名直呼,这在江湖上也早已是人尽皆知的,除了叶衾寒外。

叶衾寒忽然叹了口气,道:“真正的麻烦来了。”

良若风抬头,刚好看见风中驰来的马车,马车还是叶衾寒抛下的那辆,车夫还是那个驼背的车夫。莫夕颜当然在里面,她下了车后几乎站立不稳,叶衾寒看她的样子,好像随时会被这大风吹走。

“良若风,我几次三番手下留情不杀你,你杀我家奴干什么?”莫夕颜的样子显得很生气。

叶衾寒指了指八人身上刻下的仍在流血的字,道:“看清楚,杀人的另有他人。”

莫夕颜哼了一声,道:“良若风,几个家奴而已,杀就杀了,何必还用这种栽赃他人的手段。”

良若风不说话,叶衾寒想说又忍住,他忽然觉得自己这时候有点话多。但莫夕颜就像没看到他一样,继续对良若风道:“良若风,我们的恩怨这又算加深了,我莫家还会继续派人来杀人,你好自为之吧。”

莫夕颜就这样上了车,驼背车夫慢吞吞坐上车辕,伸手提起缰绳,驱赶马车掉了头。叶衾寒已经见识过他的武功,但这时候,还是叹服他的手劲,驼背车夫只是轻轻的将手一提,那匹马就像是受到了指令一般,艰难的转头,虽然有些不情愿,却不敢有任何的违拗。

车头调转过去,迟缓的挪动着,叶衾寒仔细打量马车,才发现车身比普通马车要宽广许多,所用木板也要比寻常马车厚一些。叶衾寒忽然跳上了车,将莫夕颜抓了出来,良若风站在风中一动不动,如雕像一般看着叶衾寒。

“你要干什么?”莫夕颜怒视叶衾寒,她的手,仍被叶衾寒攥着。

马嘶鸣一声,车夫站在了叶衾寒面前,他是直接从车辕上倒翻过来,稳稳站在那里的。他的背不驼了,口眼也不歪斜,自然也不会是个聋子,若是聋子怎么会听得到车上的动静。

“车上的另一个人为什么不出来?”叶衾寒问。

莫夕颜看道跟随自己多年的车夫变成正常人一点也不吃惊,显然她知道车夫的本来面貌,莫夕颜是听了叶衾寒的话,才有点迷惘的看着马车。

‘咔嚓’—马车碎裂,一条灰影从中跃出,站在车夫左边——是一个矮小瘦弱的男人,身高像一个十一二岁的孩子,满脸的胡须已经说明他是个成人。他武功也不会弱,因为他背上背了一柄几乎比他还高的剑。

莫夕颜有点不敢相信自己常用的车上,竟然还有另一个人,于是口气冰冷的问道:“他是谁?”

车夫默然不语。

“十二年来,想不到用双拳杀了不下于百人的铁拳金刚卢斌龙,竟然肯装成一个驼背车夫为莫家效力。”良若风看着车夫忽然道。

“不是每个人都能一直做自己的。”矮小瘦弱的男子阴阳怪气说道。

“你是什么人,敢藏我车下!”

卢斌龙恭恭敬敬道:“小姐,他是我兄弟,藏身车下也是不得已为之,对您并无恶意。”

莫夕颜哼了一声。叶衾寒向良若风道:“你觉得他能一剑杀死八人吗?”

“也许能,也许不能。”良若风已拔出了剑,能不能试一试就有分晓。

“你是说,是这个矮子杀了我的家奴?”

瘦小男子突然暴起,剑已经出窍,烈风中似乎又增添了几丝森寒之意。

“停手。”卢斌龙大喝一声。但瘦小男子的剑,已经离莫夕颜的咽喉只有一寸,这一剑,明显是直接要杀莫夕颜。

良若风一动不动,因为他明白,叶衾寒会出手。叶衾寒当然会出手,剑尖几乎碰着莫夕颜时,叶衾寒拉着莫夕颜连退了十二步,这十二步,几乎是在一眨眼间。

莫夕颜一度以为自己就要死在剑下,但当叶衾寒的手拉起她时,她突然有股异样的感觉,这一瞬间,她几乎忘记了命悬一线的处境。其实在与叶衾寒赤身相对的那夜,是她早就计划好的。因为叶衾寒,自从杀了段星宇后,就已经声震江湖,不知有多少少女对他痴怀眷恋,想见他一面。当猴无影又将叶衾寒身世公之于众后,凄苦的身世又增添了少女对他的同情,这种英雄的崇拜和对其过往凄苦的同情,很容易催动少女的情殇。

莫夕颜也是少女,当然也不例外,那夜她脸带面具,成了另一个女人去试探自己耳闻已久的男子,这种处境下的新鲜感、紧张感很容易湮灭其他感觉。直到此时险境下,叶衾寒的这一举动,才让她心中早就萌发的情愫如波涛般汹涌而出。

或许,每个女子心中都藏有一段英雄救美的情结,但并不是每个人都能称得上是英雄,英雄也是有普通人成长起来的。有的女人,容颜逝去也只能沉浸在英雄梦中;而有的女人,豆蔻妙龄之季就深的英雄芳心;当然,有的女人,本身就是一个英雄,甚至是传奇,林默筱就是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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