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默听卞太雄语气怪异,急忙说道:“卞大叔,你言重了。我身上又没有刀剑山庄的标记,除非是神仙,否则谁又能知道我是刀剑山庄的弟子?”
卞太雄既不点头赞成,也不摇头否定,只是微微一笑,态度更加古怪。

须臾,他对王默说道:“王小兄弟,今天能遇到你,我很高兴。既然你是刀剑山庄的弟子,周家庄的人再怎么嚣张,也不敢找你的麻烦,我也不用担心你会因为我而受到牵连。”

王默笑了笑,说道:“就算我不是刀剑山庄的弟子,我也不会害怕周家庄。”

卞太雄目中闪过一道异光,像是很欣赏。

不过他没有多言,而是朝王默抱了抱拳,说道:“王小兄弟,以后有机会,我们再见。”

王默看出他要走,自是不会挽留,说道:“卞大叔,你从辽东过来,属于客人,你要是不介意,这顿酒由我来请。”

“此话当真?”

“绝无虚言。”

“好,这顿酒就由你来请。”

话罢,卞太雄告辞离开。

不久之后,王默从“仙人居”里出来,眼见距离天黑尚有半个多时辰,就当做是散步,在附近溜达起来。

当晚,二更天,王默趁着夜色,独自一人来到西湖南岸的夕照山下。

夕照山就是雷峰。

此山不算太高,十多丈而已,属于南屏山支脉。

南屏山乃杭州一大名山,林木繁茂,峰峦耸秀,因位于杭州城南,有石壁如屏障,故名南屏山。

山中多佛寺,鼎盛时期,有佛国山之名。

杭州两大古刹中的净慈寺,就位于南屏山主峰惠日峰下。至于另一古刹,便就是灵隐寺。

净慈寺始建于吴越国时期,宋代最为鼎盛,高僧辈出,被誉为江南禅院“五山”之一,寺僧多达数千。

然而此寺几经毁建,早非初时模样。

一百多年前,也就是明初,有位禅师募资铸造了一口巨钟,重达两万斤,置于寺内钟楼。

每日傍晚,夕阳西下,暮色苍茫,此钟就会被寺内僧人撞响,钟声响彻四方,可传至十多里外。

所谓南屏晚钟,就是此意。

王默来到西湖南岸时,远远就望见了净慈寺,不过他要找的不是这座古刹,而是雷峰寺。

找了一会,终于让他在雷峰塔西面发现了一座小寺院。

原来这座小寺院就是雷峰寺,也叫白云庵。

许多年以前,此地本是一处园林,名叫“翠芳园”,后来因为兵灾,逐渐荒废。

有一年,净慈寺来了一位高僧,住了几年,因为精通医术,曾施展妙手回春之法,治好了一位杭州大富豪。

这个大富豪为了表示感谢,就出资修建了雷峰寺,那位高僧也就成了第一任主持。

雷峰寺可以视为净慈寺的下院,上代主持就是净慈寺上一任方丈的师弟。

现任主持名叫妙崧。

王默进入寺内,受到妙崧主持热情招待。

而王默一眼就看出了妙崧主持不是普通僧人,而是懂得武功,至于修为多高,却看不出来。

眼看三更将至,有人自西而来,月光下,形孤影单,正是李大年。

这位房主身上并无酒气,可见他来时并未喝酒。

只见他一路走到雷峰寺外,寺内守夜僧人认得他,将他请入寺内,与王默见面。

妙崧主持正陪王默说话,见到李大年进来,双手合十,道声阿弥陀佛,退出禅房。

李大年与王默相对无言。

尴尬半刻,才听李大年说道:“你小子没事了吧?”

王默故意说道:“房主,你也真是的,我明明被人抓走了,你怎么不救我?”

果然,李大年双眉扬起,叫道:“什么没救你?为了救你,我可受了不少罪。”

“那你为什么这么早就回杭州啦?”

“我遇到一位武林前辈,据他所说,你不会有事,我才返回刀剑山庄。”

王默料想他所说的这个武林前辈应该就是“日公”谢日,就没问这个武林前辈是谁。

李大年原本以为他会问,可见他一副没兴趣知道的样子,颇为诧异。

这小子的好奇心不是一直很强烈吗?

怎么不问一下?

想了想,李大年见王默确实没有要问的话,也就不再多想,说道:“告诉你一件事,我要出家当和尚。”

王默大吃一惊:“房主,你……你不是开玩笑吧?”

“开什么玩笑?”李大年一本正经说道,“我昨天早就跟妙崧大师说好了,由他为我剃度,法名也想好了,就叫大空,四大皆空之意。”

王默苦笑道:“房主,你要是出家做了和尚,以后可就不能喝酒吃肉,你受得了?”

“受不了也要受,我意已决,谁也劝不了我。”

“房主,我尊重你的想法,不过你这么做,可曾问过院长吗?”

“没有。”

“那你不怕……”

“怕什么?我现在连死都不怕。大不了被院长一掌打死,反正活着也没多大意思。”

王默听他这么说,只得叹道:“房主,既然你已想过这种后果,我就不再说了。我支持你。”

看到王默这么快就“认输”,李大年心中不觉有点想骂人,说道:“我怎么说也是你的老师,你居然不劝我,反倒希望我快点做和尚,你还有没有良心?”

王默想笑,但没笑出来。

他正色说道:“这不是房主你的意思吗?我只是遵照房主的意思知难而退,我有错么?”

李大年瞪了瞪眼,拿他毫无办法。

就在这时,有个声音从寺外传了进来,声音洪亮:“原来这就是雷峰寺,害我找了半天。”

王默听到是卞太雄的声音,先是一愣,接着便微微一惊。

他知道卞太雄要找雷峰寺,但为什么要找雷峰寺,他就不知道了。

如果卞太雄找雷峰寺是为了“寻仇”,妙崧主持岂不是很危险?

据他目测,卞太雄的武功,至少也是“具相”中段,妙崧主持武功再好,恐怕也不是卞太雄的对手。

“阿弥陀佛,敢问施主来自何方?”妙崧主持的声音问道。

“辽东。”

“莫非施主就是范施主所说的那位高徒?”

“原来你知道我是谁,看来你就是雷峰寺的主持妙崧吧?”

“正是贫僧。”

“哈哈。”卞太雄大笑一声,说道,“妙崧,家师三年前已经过世,他与你的比武,就由我来代替。我看你年纪不小啦,这样吧,只要你把东西还给我,我就不和你比武。如何?”

李大年听到这里,忍不住大声说道:“阁下的好大的口气!”举步走了出去。

王默怕他和卞太雄打起来,急忙跟了出去。

两人到了雷峰寺外,只见两人相距两丈而立,最远之人就是卞太雄,最近之人则是妙崧主持。

卞太雄见了王默,神色不觉一愣,然而他没有跟王默打招呼,显见他江湖经验丰富。

“你是何人?”

“李大年。”

“没听说过。你是妙崧的徒弟?”

“不是。”

“那你不要多管闲事。”

李大年待要开口,妙崧主持合十说道:“阿弥陀佛,贫僧可以把东西交给施主,但施主先得接下贫僧一掌。”

卞太雄笑道:“别说一掌,一百掌都不是问题。”

“好,施主请接掌。”

妙崧主持说完,举起右手,掌心朝着卞太雄隔空一吐,一股无形掌劲发出,直取两丈外的卞太雄。

卞太雄刚要还手。

忽然,他神色大变,虽未运足功力,但也用了九成之力,以一招“排山倒海”隔空出击。

砰!

刹那间,音如闷雷,势若海啸。

只见妙崧主持与卞太雄之间,竟是形成一股风柱,先是朝妙崧卷去,然后又朝卞太雄倒卷,最后则是停在了中心。

王默和李大年见了,不由骇然。

李大年更是心想:“这家伙到底是什么人?居然能与妙崧大师对峙!难道他是个绝顶高手?!”

随后,他见卞太雄的年纪和自己差不多,甚至有可能比自己还要小几岁,却有这等修为,远胜自己。

突然之间,他后悔不已。

自从与“陶子”分手以后,这么多年来,他的段位始终没有突破到“具相”初段,最大原因就是他心中一直思念着“陶子”。

宋康当年没有骂错。

他确实辜负了宋康对他的期望。

如果不是他心中有“魔”,不想除掉,以他的资质和勤奋,即便是比不了卞太雄,但在四十岁到来之前,至少可以踏入“具相”中段。

所谓一念成魔,一念成佛。

这些年来,他的好时光全都浪费了。

有此顿悟以后,不知何故,李大年忽觉修为有所提升。

他默运内气之下,发现自己的武道修为竟是突破了“通明”高段大圆满,进入“具相”初段。

霎时间,他惊喜不已。

王默就站在李大年的边上,察觉他有古怪,正要问问。

忽听“咣”的一声巨响,由净慈寺方向传来一道钟声,震耳发聩,动人心弦。

“阿弥陀佛,这是令师当年想要的东西,贫僧现在把它交给你,望你好好珍藏,莫要落入奸邪之手。”

妙崧主持伸手入怀,掏出一物,扔给卞太雄。

尔后,妙崧主持将身一起,划空而出,转瞬就是二十余丈。

不等身躯往下落去,妙崧主持忽然一抬腿,竟以跨江过海之势往前继续飞了十多丈,就跟飞鸟一般。

坐照高手?!

王默颇为震惊。

他之前还以为妙崧主持的武道修为顶多就是“具相”高段,没想到人家已经属于绝顶高手之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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