使盾男人一步步逼近韩志英,他肋骨被李仕元踢断了三根,腿上又有剑伤,虽然与韩志英只隔了数丈,但走得异常艰难,每走一步便扯动肋骨及伤处,疼痛不已。韩志英睁眼见他已然走近,手中铁盾只要往自己头上轻轻砸下,便断无活命的可能。他斜躺于地上,一眼瞥见自己的那把刀便横置于脸庞一侧的地上,刀背对着脸面,脑子飞快旋转,突然间哈哈笑了起来。使铁盾的男子喘息了一会,缓缓举起铁盾,正要砸下,看到他死到临头居然还发笑,心中奇怪,嗡声嗡声地问道:“你笑什么?马上要去见阎王了还笑得出来!”韩志英道:“我素闻龙门五侠个个武功高强,义薄云天,在江湖中可以说是大名鼎鼎,人尽皆知,唉,可就是五人的排位先后不大公平!”韩志英所说的龙门五侠指的便是这五人。
滇池西岸有座奇山,形状象个侧卧的美人,绵延纵横近百里,名为西山。山的东面临近滇池的绝壁上有一处所在称为龙门,地势险峻异常,四临皆是悬崖峭壁,传闻常有鬼怪妖魔出没,普通人都不敢靠近,这五人啸聚在西山一脉,仗着人人都有一身高强的武艺,到处打家劫舍,杀人越货,无恶不作,曾于一夜之间劫了广西、云南两省的十一家富户,震动江湖,是南方黑道上响当当的人物,因他们经常出没于西山龙门一带,江湖人称“龙门五煞”,韩志英将“五煞”称为“五侠”,实是危难之际的蛊惑之语。五煞臭味相投,不知何时凑在了一块,以武功高低论排名先后。被韩志英砍伤的人排行第一,人称阴老大,绰号阴风煞,五人中数他武功最高,阴风掌法和阴风刀法尤其了得,前段时间在滇南作案时受了内伤,并未痊愈,功力打了折扣,因而才没有避开韩志英那一刀。排名老二的便是那使铁棍的,名为邓铁娃,绰号恶鬼煞。拿铁盾这人名为刘黑仔,因长得又高又壮,面如锅底,绰号黑面煞,排位第三。那女人凤四娘长得体态丰腴,容貌妖艳,武功也高,但生性极为淫荡,是有名的倒采花,男人只要被她相中,成了好事后,便一剑杀掉,长相俊美的男人对她是闻名丧胆,因得绰号红粉煞。那使流星锤的排在末位,名为陈阿毛,绰号索命煞。刘黑仔和邓铁娃都是天生神力,论武功而言,两人在伯仲之间,但刘黑仔武功刚猛有余,灵动不足,为了争老二的位置,两人曾做过一次比武,那次比武刘黑仔输给了邓铁娃半招,从此便落到了第三的位置,为此刘黑仔心中一直不服,认为邓铁娃在比武之时使诈,方才侥幸得胜,多年来一直耿耿于怀,对外常称自己为老二,称邓铁娃为邓老三,邓铁娃也常在他面前摆出老二的作派,让他心中更是不爽。现下听得韩志雄这么一说,正说到了心坎之上。当即将铁盾停住不砸,问道:“你这话什么意思?”

韩志英道:“人人都知道你武功高过邓老三许多,可偏偏你成了老三,他却位居老二,比你大一头,真是不公平得很,江湖中人人都为你叫屈!”黑面煞闻言大喜,顿感遇到了知音,觉得世间生我者父母,知我者便是眼前这人,连声道:“说得有理,说得有理,你这个人真是有见地,我还真舍不得杀你了。唉,可不杀你,好像又说不过去。”满脸无奈,显得为难之极。韩志英道:“杀不杀我倒在其次。刘二侠,我有个主意,保证叫那邓老三心悦诚服地尊你为二哥!”黑面煞听他称自己为刘二侠,更是心花怒放,说道:“有什么好主意,快说来听听,说不定二爷我一高兴,便饶了你性命。”韩志英看了坐在数丈外的阴老大两眼,阴老大刀伤较为严重,不能走动,正侧身坐在地上,用手护住伤处,闭上双目憩伤,未曾注意到两人的举动。韩志英低声对黑面煞道:“这机密重要的事,莫要给阴老大听见了,你附耳过来,我悄悄告诉你。”黑面煞心想平日里这邓老三与阴老大较为要好,的确不能让他听到,便说道:“这样好,这样好!”慢慢俯下身子,将耳朵凑了过去。突然之间,韩志英将头一歪,迅疾张口咬住了脸侧的单刀刀背,头奋力一扬一甩,刀光即闪即逝的同时,只听黑面煞一声短促的惨叫,喉咙便被割断,脖颈间鲜血狂泄而出,庞大的身躯和铁盾一齐仆倒,立时气绝身亡。这一招正是智谋、勇气和技巧的综合体现,韩志雄在最危急的时刻,拼尽余力,使出了“回风刀法”中的“风流云散”一招,这一招是本是前代创此路刀法的祖师在英雄末路之时为免受敌人之辱用于自尽的招数,“风流云散”意为虽死雄风犹在之意。韩志英最后关头将此招灵活转化,将“回风刀法”的精妙之处发挥到了极致,取了强敌之命,黑面煞一死,人盾都重重压在他身上,他本是强弩之末,这一压将他胸骨压得尽碎,顿时晕死过去。

李仕元被三煞围攻,正勉力支撑。他武功本比三煞较高,但十余年来为了隐瞒身份,只能勤练内功,内功虽大为精进,而拳脚刀剑却一无所触,已经忘得差不多了。内力虽深,但多年来只练不用,使用全然不得其法,十成威力最多就发挥出一、二成。就好比一个富甲天下的财主,天天呆在家中,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突然之间来到繁华集市之上,竟然不知道该如何花费如山之多的银钱,是同一个理。三煞在江湖中负有恶名,也不是浪得虚名,每人均各怀绝技。李仕元久不经战,生脚生手,数次都差点被三煞的兵器所伤,幸好他内力极深,三煞不敢过于靠近他的身前,每每堪堪避过,但也是险不可言。三煞成年在外打打杀杀,不仅临敌经验丰富,而且心思奸诈,诡计多端,开始时被李仕元之前显露的两手功夫吓到了,心中疑惧,不敢过份强攻,数十招过后,便发觉李仕元内力虽然强劲,但拳脚功夫十分平常,甚至有点笨手笨脚,反应也比较迟缓,于兵器之类更是生疏,索命煞的流星锤虽然被他夺去,拿在手中乱甩乱挥,全然不成章法,杀伤力十分有限。凤四娘看出端倪,叫道:“老二、老五,这人只是内力强些,其他平常得很,我们从三面围攻于他,分散他的注意力,定可将他擒获。”恶鬼煞叫道:“我攻他的正面,四妹攻他左侧,老五你攻下盘。”两人应了一声,分别围攻上来。三人打法一变,李仕元更吃不消了,恶鬼煞手中棍横扫直击,呼呼作响,地上泥土沙石被他的铁棍扫得四处飞溅,声势惊人,李仕元连连后退,红粉煞从左翼抱抄,挥刀向他腰间砍来,索命煞长鞭在手,来卷他的双腿。李仕元手中只有夺过来的流星锤,而流星锤是软兵器,极为难使,加之他多年未曾习过兵器刀剑,流星锤在手中,反倒碍手碍脚,几次都差点误砸到了自己。百忙中,将流星锤朝恶鬼煞用力一扔,恶鬼煞挥棍将流星锤挡飞,李仕元一提真气,双足一蹬,便跃了起来,他对真气的运用不能随心掌控,这一跃力道没把握好,只跃起数尺,便落了下来,索命煞卷来的长鞭虽然落空,但红粉煞凤四娘的单刀却刚好拦腰砍来,李仕元一急之下,人还未落地,身子前倾,双手向前胡乱推出,这一下纯是乱打乱撞,无甚招式可言,这一推只觉推到一个软绵绵的东西,只听凤四娘“哎哟”一声叫了起来,原来两手刚好推到了凤四娘的胸上,凤四娘身体本能地迅速后退了两尺,单刀便没伤及李仕元。她将胸一挺,格格笑道:“想不到你表面上看着斯斯文文,规规矩矩,实际上比我还色,竟然吃老娘的豆腐!”这几招险些伤在敌手,李仕元落于地上,惊出了一身冷汗,哪里还顾得了凤四娘的胡言乱语。三人又抢攻上来,凤四娘扭动腰肢,边挥刀砍出,边格格娇娇笑道:“哎哟,我瞧你这人长得挺清秀的,瞧着也倒顺眼,可惜就是瘦了一点,年龄大了一点,不过身上有股子说不出的味道,挺合老娘的胃口,格格。”语音娇柔,笑声媚惑,夺人心魄。李仕元心中不由一荡,一分神间,身法便慢了半拍,“嗤”的一声,衣袖被凤四娘单刀削去一半,露出半截胳膊来。幸好她惯用的是剑,乍用单刀不是很顺手,否则李仕元手臂肯定要被御下。李仕元心中一惊,心道:“不好,这妖妇适才使用的是摄心大法,扰我心神,乱我神智,切不可上当。”李仕元所料不错,凤四娘的这门功夫名为“勾魂一笑”,专以娇媚的语音和笑声诱惑对手,使对方心神大乱,趁机取人性命,十多年来,凤四娘面对强敌之时,不知道以这“勾魂一笑”的摄心之术取了多少好汉的性命,适才李仕元的无心之举正好提醒了她运用“勾魂一笑”。李仕元赶紧收心敛神,专致应战,可凤四娘的笑声仍是不绝于耳,飘来荡去,蚀心人骨,扰得他心烦意乱,不能自持,一时间步履凌乱,左支右绌,频遇险招。

李仕元眼见便要支持不住,忽听韩志雄所在处传来一声急促叫声,瞬间即没。李仕元心头大震,晃眼瞥见了黑面煞,心想:“韩大哥被这贼子杀害了!”心中又急又怒,再顾不得自身安危,对敌方的招数不防不避,左拳随意猛然击出,击向正面攻来的恶鬼煞。他这一拳正好切合了《无为神功》中“自然随性,心随意转,形随意动”的心法要决,一股真气从丹田而起,自气冲、天枢诸穴一路直至左胸的周荣穴、手腕的天泉、曲池穴,然后从拳头喷涌而出,恶鬼煞举起铁棍挡架,只觉一股巨力排山倒海涌将过来,身子便腾云架雾般飞起,重重摔出数丈开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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