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八章
郝谦看着周平山, 屋内死一般的寂静, 好一会儿才道,“你是怎么知道的?”

周平山其实并没有多少把握, 一直强自镇定而已, 好在这么多年来他早就学会了如何隐藏自己的情绪,倒也像模像样的, 只是看到郝谦这般神态,这才终于松了一口气, 知道这是自己赌对了。

“想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周平山捋了捋胡须, 说道,“这世上根本就没有不透风的墙。”

“你想要如何?” 郝谦艰涩的问道。

***

树叶掉落, 草木枯萎, 天气渐渐的冷了起来, 好在哨所里早就备好了棉袍子, 直接发放了下去,余青经过上次的事情, 觉得女孩子们还是爱美的, 就拿了体己的银子给青学堂的学子们做了一身校服之外的常服。

孩子们自然高兴,如此余青的声望是一天比一天高。

这一天,顾芳却是忧心忡忡的和廖世善商议, 道,“人无远虑必有近忧, 如今虽然稳固, 但是这个平衡早晚要被打破, 杨九怀那个人根本就不会安生。”

其实这件事大家都知道,但是他们的实力难以抗衡杨九怀,除非是郝谦肯跟他们合作,但是郝谦却是油盐不进,对他来说好像任何的好处都不在意,比如顾芳还提议过,打赢了杨九怀就可以平分锦州和茂林,但是郝谦却是毫不心动。

余青也有些担忧,道,“如果能一直这般坚定倒也好,就怕他忽然改了主意,到时候我们就太过被动了。” 又道,“顾先生,你既然说出来,显然也是也是有主意了不是?”

顾芳嘿嘿一笑,道,“瞒不过夫人,其实我最近一直在想,却是怎么也没有出路,前几日突然觉得我过于局限了,总是在只看到的眼前,却是没有从大局去看。”

廖世善来了兴趣,道,“顾先生的意思是?”

“我们为什么和辽王结盟?”

李猛好奇的问道,“为什么不是江南三大家族?”

南边有还是有江南三个大家族来掌握,北边有辽王,他们恰好处在中间。

顾芳苦笑道,“杨九怀能中举皆是因为他的老师就出自于江南的岑家。”又道,“他这个人也是个人才,从小就极为爱惜名声,更是看中读书人,与他同窗过的人无不是对他赞不绝口,至于他的老师,更是收他做了关门弟子,他在江南的影响可不是我们能比拟的。”

李猛有些不懂,道,“那我们又怎么说服辽王协助我们?”李猛觉得这些事儿真是太费脑子了,道,“我还是老实的闭嘴吧,反正想不出来的,不过要是有什么要冲锋陷阵的,就可以让我来,绝对不会推辞的。”

廖世善很是无语的拍了拍李猛的头,说道,“你以为打仗就不需要动脑子,老实的给我坐着,好好听顾先生的分析,多听听脑子总会开窍。”

李猛有些尴尬的笑,觉得不好意思,起身挨个给众人倒了茶水。

一旁的刘忠庆沉吟了半天,说道,“我们知道杨九怀和江南关系要好,难道辽王不知道吗?他肯定也知道,他如今想要做大就要拉拢能协助他的人,杨九怀和江南要好,自然不会被他拉拢,至于郝谦,上次甚至杀了辽王的使者,那就剩下我们了,既然是唯一可以被拉拢的人,辽王自然会同意。”

顾芳朝着刘忠庆竖起了大拇指道,“正是这个意思。”

廖世善听了在这话却是沉默了下来,这和他往日的作风有些不同,顾芳这个主意其实算是极为出众了,让他们在这泥潭里,找出一条出去的路,

顾芳问道,“廖将军,可是有些不妥。”

廖世善却是摇头,说道,“这件事再说吧。”

“我们坐得住,估计杨九怀可是坐不住了。”顾芳自然在茂林有不少的奸细,道,“那谍报将军想必也看过了吧?近来郝谦和杨九怀来往有些过于亲密了一些,据说杨九怀还找人买了不少兵器和军袍。”

这话里的意思不言而喻了,为什么要买兵器,肯定要扩种军队。

廖世善却是突然起身,说道 ,“都散了吧。”

余青看着廖世善这样子有些不对劲儿,忍不住跟了出去,外面有些萧索,远处的群山里也没有绿意,显出初冬的寒意来。

廖世善走的很快,余青追了好久才跟上,却是看他肩膀僵硬,神态冷漠,不敢说话,只好小步的跟着。

廖世善到了哨所后面的小河边才看到余青,见她因为走的急额头上都冒出细密的汗珠子来,脸蛋也冻的红彤彤的,颇为心疼,一下子就把人揽在了怀里,大手握住余青的手,帮她搓了搓手背说道,“出门也不说戴个披风。”

余青笑着说道,“不冷呀。”

“还说不冷,脸都红了,手也是冰凉。”

廖世善说着直接把余青抱起来,他身材高大结实,天生就力气大,这般公主抱却是毫不费力,很是轻松自如。

“咱们回去。”

余青靠在廖世善的怀里,脸颊靠在他盔甲上,只觉得冷硬的不行,但是传来廖世善的特有的味道,让她格外的安心。

“会被人看见。”

廖世善道,“那我走小路。”

余青也就不矫情了,一开始倒不觉的,跟了这许久,确实是觉得冷了。

廖世善抱着余青往回走,因为抄了近路,少不得要路过一片银杏树林,地上满厚厚的落叶廖世善踩上去就咯吱的响,余青靠在他怀里,正好看到湛蓝的天空,有一群候鸟飞过。

空气中带着树木清新气息,虽然冷冽但也好闻。

好一会儿,余青感觉到廖世善身子渐渐放松,这才问道,“现在可以告诉我,你为什么反对和辽王结盟。”

廖世善直接说道,“辽王可能是我的父亲。”

余青惊愕的看着廖世善,却见他苦笑着说道,“我母亲虽说过不要沉迷过去的仇恨中,但是辽王实际上杀了我外祖父整个部族。”

余青,“……”

余青觉得这个消息太让人震惊了,但是同样她一直好奇的谜团也解开了,廖世善战死之后廖秀章投靠了辽王,当时的辽王是并非如今的,几年后老辽王会病逝,而接替他的则是他的第五子,正是收了廖秀章作为干儿子,如果按照廖世善话,事实上新辽王应该是廖秀章的亲叔叔。

也怪不得辽王会把帝位传给廖秀章,毕竟是血亲,这也是可以理解的。

至于为什么新辽王为什么没有传给自己的儿子,也有诸多说法,有史学家说新辽王有隐疾不能生育,也有人说新辽王诸多孩子中没有个堪大任,当然还有人说当时廖秀章跟着新辽王一同打仗,立下了汗马功劳,军中只听他一人的,旁人根本指使不动,位高权重,其他皇子根本争不过他。

但是好歹最关键一点是解开了,廖秀其实是辽王的血脉,不然就算是位高权重,也不能轻易安抚住辽王的亲眷们。

看余青不说话,廖世善还以为余青生气了,低头用脸颊蹭了蹭她的,带着几分小心翼翼的讨好说道,“我知道,我不该意气用事,就是心里有些不舒服,我娘其实是累死的,舅舅也是为了我……想去赚银子,去了西北跑商,最后染了病,客死他乡。”暗哑的说道,“要不是他斩尽杀绝,我娘和舅舅如何能这般惨死?恐怕还在漠北过着自由自在的日子。”

余青紧紧的搂住廖世善的脖颈,无声的安慰着。

廖世善看到林边有个木屋,就抱着余青走了进去,这是夏天的时候廖世善给廖秀章和几个孩子们建的,让他们玩耍的木屋。

里面还放着被褥等物品。

廖世善这会儿显然不想让别人看到他这难过的模样,就先来了这里。

两个人静静的抱在一起,许久都没有说话,余青说不出劝慰的话来,当初顾芳已经劝过廖世善可以请石正帮忙,他却是固执的以五十多人的兵力去对抗五百多人的土匪。

这是他为之坚持的信念,一个人的信念一旦崩塌,人就会废掉。

外面寒风呼啸,还能听到流水潺潺的声音,屋内静谧的如同全世界上就剩下余青和廖世善两个人一般。

余青看着廖世善这般崔脆弱的模样,忽然就觉得很是心疼,想要让他高兴一些,主动的凑过去吻住了他的唇角。

一向是克制的廖世善这会儿却像是想要苛求温暖的旅人,拼命的索取。

一时屋内的温度越来越高,等着余青有所觉得时候,还是因为太冷了,两个人已经是坦诚相见。

两个人早就说好圆房,但是总是被这样那样的事情耽搁住了,这会儿显然有些不合适,木屋挡不住寒风,被褥也是放了许久,但是廖世善激动的根本难以克制,余青也不想让他难受,也就是犹豫了一下,就抱着廖世善重新吻了过去。

在这初冬的季节,两个人终于结合到了一起。

满足过后的廖世善眉眼都是温柔的情意,紧紧的抱着余青,一件一件的给她穿上衣裳,就好像是对待珍宝一般。

余青被压榨的实在是狠了,觉得自己简直就是招惹了一头狼,连抬手力气都没有了,也就不矫情了,听之任之了。

廖世善从来没想过男女之间可以这样的愉悦,不仅是肉体上的,更是一种找到内心契合的另一半,心就好像漂浮在了半空中,满足而喜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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